周大順估計得很對。高良在洞裡爬行得的確極爲吃力。原來,洞道爲45度斜坡向東而下,石洞口部分以下的三米多一點雖由小青磚砌成光滑的洞壁,但是再進去卻全是由雞蛋大小的鵝卵石巧妙粘築。
高良想忍痛就着斜坡快速溜下去,可又不知下面情況,擔心下溜時遇到緊急情況會來不及應對。於是決定還是一點點爬着溜下去,這樣總會安全些。人在固定的鵝卵石上倒爬是非常難受的,兩隻手掌、手肘、膝蓋和小腹等處,都被石頭硌得生痛;血液壓向腦部,更使人頭暈腦脹。
洞內空間非常狹窄,每爬進一步,窒息和壓力就加重一分。當他艱難地前行了十三、四米時,通道就被一塊石門堵住了。
高良慶幸終於看到地宮之門了,便索性按滅手電伏身低頭調息起來,同時右手忍不住又摸向石門,以便通過觸感先了解一下。當他手指摸到石門時,第一感覺就是雕刻圖案。心下好奇,便接着向下探摸。
突然“呼”的一聲,有個涼冰冰的利器挾裹着一股勁風,擦着他的頸脖子,“啪”的就射到他左側的鵝卵石壁上!幸虧他低着頭。高良打個大冷顫。暗叫“不好!”,知道是觸動殺人機關了,就趕緊縮回手,全身一動不動地匍匐着。
過了片刻,他見暗器並沒有接連射出,就低頭伏在地上再按亮手電。他腦袋緊貼鵝卵石慢慢隨手電光向右轉動,光柱移到剛纔射出暗器的地方,發現除了洞壁上有個彈子大的小洞之外,並沒有其他改變的痕跡。再慢慢轉頭看左邊對應的洞壁處,也有一個彈子大的小洞。
高良不覺倒吸一大口冷氣,心想,剛纔幸虧低頭伏身,且暗器正好又是從頸脖上方穿過,否則早已一命嗚呼了!
不過這也就等於提醒他:石門上既然有暗器機關,也就有開門的機關。因爲在佈置這種類型的機關時,往往生和死聯繫轉換在一起。找對了,就是生;稍有差池,便是死!
高良再向石門爬近了點,閉着眼睛使勁吹掉上面的浮灰。當浮塵盡落,石門上果然顯出浮雕。浮雕是四條盤龍,分上下左右排列,每條盤龍中心都有一個不太顯眼的字:上吳、下廟、左燕、右卓。
再細看四條浮雕盤龍,原來與石門並非一個整體,而是鑲嵌在四個圓洞裡。高良估摸了下位置,確定剛纔不小心觸碰的,就是上面有“吳”字的盤龍。既然機關上標註文字,那麼文字就會分別代表一個意思。
吳、燕、廟、卓。各自代表着什麼呢?
通常情況下,像這麼多觸點,必定有生有死還別的意思。高良又想到上面門洞裡的太極八卦圖。據說諸葛亮的八陣圖就有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個門,如果揣測設計者的思路,這裡也可能與八卦有一定的聯繫。不過讓人爲難的是,這裡不是八個而只有四個機關按鈕。
剛纔摸了“吳”字只射出一個暗器,難道它並不代表“死”,而只是警告性質的“驚”門?可是吳與驚好像並沒什麼必然聯繫呀!不管他,先就算是吧。
卓、燕、廟,驀地,這個“卓”字使高良想起了他曾經的身份:卓家公子!如果這一切的安排者真是朱允炆,那麼卓公子就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可以令他“生”存的人!燕,毫無疑問就是燕王朱棣,這是欲置他於死地的人。廟,要麼是指神樂觀,要麼是指黃石磯五顯大帝廟。考慮廟和觀的功用,既然明白寫着“廟”,那就不會是道士的道“觀”,而應該就是指黃石磯的廟。
啊,是了。“吳”即代表在吳江受到的驚嚇。
高良不免爲自己的判斷得意起來。如果朱允炆真是這意思,那就好了。吳爲驚,卓爲生,燕爲死,廟爲安身立命或停止不前。驚,已經驚出他一身冷汗了;死,當然是排除的對象;安身或停止都不是高良現在所需要的。他現在需要“生”着打開石門,並順利到達目的地。而這也是當時的“卓公子”給予朱允炆的。
高良一陣興奮,心裡說,這個倒黴的逃亡皇帝,還是很念舊情知恩圖報的。不過,到底是否正確現在誰也不敢保證,事已至此就信一回吧,反正也只能卒子過河有進無退了。
他禱告一聲,毅然將右手掌丘放到卓字按鈕上,深吸一口氣就使勁按下去。只聽“啪、嗚——”兩聲響,石門抖了一下,隨即緩緩上升,一直縮進洞頂石壁內。高良欣喜若狂地歡呼一聲:
“我成功了!”
周大順和宋世平聽高良喊成功了,高懸着的心便即刻安頓下來,忙招呼張志高將大殿門閂好,一起下到地宮裡去。宋世平最爲亢奮,他既不問高良在洞裡的具體情況,更不管後面兩人的想法,說聲“我先進去了”,便一蹲身鑽進洞裡。周大順和張志高也只好緊隨其後,帶上遺留的工具用品等鑽了進去。
高良見石板門已自行打開,並不敢貿然跨入,爲防萬一就先用手電向門裡照照。不照則已。這一照又把他嚇了一大跳:裡面哪裡是地宮啊,門後的小平臺下竟然還是一條斜下的黑乎乎地道!
他心驚膽顫地探身跨進石門,見沒有異動,便用手電四下裡照照。
平臺長寬各約八十釐米,站立處的空間高度約一米八,左、右、上邊的石壁似人工又渾然天成,透出一股悠遠滄桑的氣息來。前面的通道仍有四十來度斜坡,但狀況要好得多,不僅寬敞得可以直立身體、舒手前行,而且地面還鑿(或鋪?)有六、七寸寬的麻石階梯,和剛纔比那簡直就是康莊大道了。這使他心情大爲改觀,便站在小平臺上活動活動全身筋骨,頓時感覺舒適無比。
他解開系在腳脖子上的繩子,正喊上面的人下來,忽聽宋世平在鵝卵石通道里喊:
“哎喲,硌死老子了!高良,你在哪裡呀?”
高良嚇了一跳,心想還沒喊呢,這傢伙怎自作主張就下來了?不知道下來就不能掉頭啊!他正要怪責,想起自己也正要喊他們,便只好順水推舟地應道:
“我在這裡呢。小心點,別硌壞了骨頭肉哦。”
隨着不斷地喊痛聲和埋怨聲,宋世平、張志高和周大順便也陸續下到平臺上。宋世平站穩適應了一會。待看到腳下的石壁通道,非常疑惑地問高良:
“這什麼地宮啊?還是地道嘛!”
“地宮應該就在下面吧?你們怎麼回事啊,我沒喊就下來了。”高良道。
“不是你喊成功的呀!”宋世平反責道。
高良不覺好笑起來,隨即將自己的遇險經過,以及又是如何解除等等,粗略敘說了一遍。宋世平這才遺憾又自嘲地說:
“我他媽白興奮一場!還以爲你已進了地宮呢。”
休息片刻,四個人仍按剛纔的順序下了小平臺,沿着石壁通道下行了約三十米,陡然向右一個一百度急拐,眼前又出現一道更大的石門。
幾個人大爲惶恐,像這樣一道接一道門。何時是個休啊!
高良再也不敢造次向前,心中不覺焦躁憤怒起來。這時周大順擠過來看了看,見高良焦躁彷徨,便提議大家先閉燈休息會兒。待坐到臺階上,他問高良:
“你過來時注意沒有?”
“注意什麼?”
“這繩子上是標註長度的。設計者是不會隨意設置通道的,肯定暗含着什麼。我來時量過來,小青磚通道三十一尺,鵝卵石通道四丈,麻石臺階寬六寸半、九十五級、長約八十七左右。”
“亂七八糟的,這能代表什麼嘛!”張志高很不以爲然地說。
“不,這數字是很奇怪。31、40、6.5、95……哦——我明白了!”說着又轉向宋世平道:
“老宋還記得那老當家師書櫥裡的明代皇帝年譜嗎?想想吧!朱元璋是不是在位三十一年?40尺就是四丈,應是指朱允炆在位的四年。石階梯九十五級代表皇權,皇帝不是稱爲九五之尊嘛。呵呵。嘶——,這個踩在腳下的六寸半又代表什麼呢?……6.5…65…”
“朱棣的年齡就是65歲”宋世平接口說到。
“對,對。他就是要把朱棣踩在腳下呢!哈哈”高良笑道。
“我就知道有奧妙嘛。嗬嗬嗬。”周大順不覺也爽聲笑起來。
衆人笑談了會兒,雖然猜出了通道中暗藏的密碼,但不知對打開下一道門是否有幫助。
高良不敢多歇,他亮燈起身,看着地面先擡起一隻腳輕輕放下,確認沒有危險後再跟進後面一隻腳,膽顫心驚地捱近石門,生怕不小心踩動機關或陷阱。待他吹去石門上的浮塵,卻發現這扇門並不是石頭,而是一扇銅色的金屬大門!
大門上也沒有預計中的雕刻或繪製圖案,只在一米六高的中間部位有個稍微凸起的大圓盤。圓盤中間倒扣着個鴨蛋大的半球形,半球周圍有中指甲蓋大的三個圓孔,呈上二下一的倒等邊三角形分佈。孔與孔及孔與半球之間均有凹槽相連通,就像現代戰壕,裡面的士兵可以到任意一個點。
大家都非常奇怪,一扇歷經幾百年的金屬門,竟然見不到一點鏽蝕現象!幾個人紛紛伸着脖子,仔細研判着這扇奇怪的金屬門。不過看也是白看,高良都一籌莫展了,他們就更成了丈二和尚。周大順看了半天,忽然想到什麼,就問高良道:
“前面的機關觸點都有文字標註,爲什麼這扇門沒有呢?”
是啊。怎麼沒有了提示呢?高良也覺得很是不解,不會是朱允炆有意爲難自己吧?想着就掏出毛刷,大着膽子邊刷邊吹地清理起圓盤來。待再將手電照上去一看,不覺驚喜地叫道:
“有字,圓孔旁邊有字!”
張志高聽說上面有字,就忘乎所以地向前闖,高良嚇得立即將他擋住,罵了聲“找死啊!”。等他稍稍kao後,高良再仔細邊看邊介紹道:
“中間半球上是個宮廷的‘宮’字,上左圓孔邊是‘廟’字,上右是‘鬼’字,下面圓孔邊是個‘觀’字。”
張志高聽說是“宮、廟、鬼、觀”四個字,便自作聰明地說:“看來又是神仙鬼怪那一套了。宮中的廟宇,鬼住的道觀。呸!”
“我明白了!這還是在講出逃路線。”高良又若有所思地說:“可爲什麼有圓孔又有半球呢?”
高良說是出逃的路線,一下就提醒了宋世平。宋世平上班這麼多年了,由於身份特殊,曾進過不少配電和現代電器控制室,那些凹槽使他想到了移動控制鍵,就問高良道:
“中間那個半球是不是活動的呀?”
宋世平這一問,又提醒了高良。他嘴裡說着“不知道喲”,手就舉起毛刷,輕輕地磕了一下半球,沒有動;再用點力磕,嘿,真的動了點!衆人一聲歡呼,周大順說:
“還是老宋的腦子好使。高良按照正確的路線,推着半球沿凹槽前進。注意呀,是禍是福就看你了!”
高良盯着圓盤,沉思了良久,就非常堅決地按住半球道:
“大家kao後!只要推動半球沒危險,路線的事絕對不會錯”。
見他們三個都已後退,便先將半球緩緩推向“鬼”字孔。很好,安然無事,大家提起的心似乎都放下了一半。高良再將半球從“鬼”字孔慢推到“觀”字孔。仍然沒有異常,這會他的膽子更大了,就極其自信地將半球一下推到“廟”字孔。
就在半球進入“廟”字孔的剎那,高良的手還沒來得及鬆開,就聽“咔噠噠噠”幾聲脆響,金屬門自動打開,悠忽間就縮進洞壁上方去了。
隨着手電光的射進,只見門內是一間全金屬穹頂圓形房,頂高約四米五以上,圓形地面直徑約三米五。在手電光的映射下,圓形小房銀光閃閃,使人有一種如迷似幻的感覺。
房間正中是個圓形石墩;穹頂上掛着個碗口大的圓盤,很像是玻璃製品,可仔細看又有點不對勁。當然,若按現在正常的邏輯判斷,估計這小圓盤是盞頂燈。
“這是什麼地宮啊?分明是個銀子澆注的房間嘛!”宋世平疑怪地說。
“不可能啊!就算是朱允炆,他一個逃亡皇帝哪來這麼多銀子呀?”高良道。
“嘖嘖,我的媽!搬出去還不發財了呀。”張志高揉揉眼睛,便忍不住興奮起來。
幾個人膽顫心驚地挨進房間,將牆壁和地面都仔細搜索了一遍,奇怪的是,房間裡並沒有電燈開關,或者說是沒有發現、甚或發現不了。宋世平惱怒地罵道:
“媽的,有燈沒開關,搞什麼鬼名堂!”
“也許不是電燈。別管他,我們有手電筒怕什麼?”周大順說。
大家便將注意力集中到房子中間,只見圓形石墩上有個三寸來高的金屬架,架子上放着個銀白色金屬方盒。盒子側面有個暗鎖孔,盒頂放着兩把同樣大小的鑰匙。
宋世平綠“色”小說手快地搶起鑰匙,正要開鎖時忽然發現兩把鑰匙的顏色有異,再細看,鑰匙的齒也有差別。高良等見他“咦?”了一聲,便一起湊上去細察,果然發現鑰匙上竟還陰刻着很不明顯的文字。一把刻着個“車”字,另一把刻着個“船”字。
宋世平愣了會神,知道其中必有蹊蹺哪裡還敢貿然開鎖,便知難而退地將鑰匙遞給高良說:
“還是你來吧。說不定又是個生死抉擇。”
“本來嘛,從第一扇門就看出來了。弄不好大家一起見馬克思!”周大順贊成道。
“寶貝就在這裡面了。”張志高搓着手,很有點躍躍欲試地說。
高良結果鑰匙,仔細查驗、思索了好長時間才說:
“根據朱允炆的逃亡過程分析,我判斷應該用‘船’這把鑰匙開。因爲出鬼門到神樂觀是坐船,從鄱陽湖到黃石磯也是坐船,可以說,船是他的逃亡福星。至於和車有聯繫的,我不知道,馮荃遺稿裡也沒提到。
這可是最後一道關了,說不定有很大危險,你們還是退到門外去吧。”
宋世平和周大順不願意出去,但經不住高良的一再堅持,就只好退到門外,不過並沒有按高良說的關上門。高良見他們三個都已退出,再慢慢蹲下身猶豫了片刻,便用那把刻着“船”字的鑰匙,輕輕、輕輕地cha進鎖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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