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去,晚上八點半,藍梓與珊瑚出了垃圾場,推着三輪車先回去藍梓居住的危樓
“以後不許你再來這邊了!”
“我道歉了啊。”
“道歉有用嗎?要不是……要不是……”要不是我會飛你已經死了,“我早跟你說過那邊別過去,你要是真出了事,我怎麼跟你家裡人交代!”
“我說了道歉了……”
“反正以後……垃圾場這種地方你不要來,你一個女孩子,本來也不適合來這種地方……”
“你不講道理!”
“我哪有不講道理。”
“我說了知道錯了!哪有一次錯誤都不許犯的,工廠裡的工人也允許犯一次錯誤的啊!而且我這次被嚇到了,以後就有心理準備了嘛。看見危險的垃圾山我都會繞道走啊!肯定要比你們沒遇到過危險的更有生命保障!爲什麼不准我去!”
路燈那馨黃的燈光下,小女孩攥緊了拳頭,說得信誓旦旦的,認真的小臉倒也顯得頗爲可愛,看着她攥着拳頭的模樣,無意間藍梓倒是想起了幾年前分開的芥末,看了幾眼,又板起了臉。
“生命保障!去垃圾場撿個垃圾都要說什麼生命保障了!反正我說不許就不許!”
“你不講道理!”珊瑚踮起腳尖大喊起來,藍梓冷着臉推了三輪車往前走,她也不跟上來,在後面喊,“絕交!”
這樣喊過,過得片刻,腳步聲又撲撲地跟上來,一隻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反正我要去。”頓了頓又說,“我明天寫檢討給你,行了吧。”
“如果你是芥末我就打你了……”
“芥末是誰?”
“……”
藍梓小時候跟芥末混在一起,芥末只比他小一歲,算不上多大的年齡差距,雖然相對來說,芥末比珊瑚要乖巧得多,但偶爾也會有爭執的時候,藍梓當時也不太會說道理,少數幾次芥末也犟起來時,兩人便互相掐一架,芥末是女孩子,自然打不過,便只能乖乖聽話。暴力手段無疑比說道理來得直接得多,如今的珊瑚跟以前的芥末年齡相仿,然而自己比她已經大了四五歲,不能再打,她滿口道理自己也沒辦法,如此想來,不由得甚爲不爽。
原本是打算鎖好三輪車就送珊瑚回去,但他救人的時候被砸了好幾下,如今身上髒,估計還受了傷,珊瑚就堅持讓他先洗澡。藍梓進了浴室之後,珊瑚就在外面說話。
“藍梓,你說的芥末是誰啊?”
“以前的一個朋友。”
“是女孩子的名字吧?”
“嗯。”
“你認識的女孩子真多……”小光頭輕輕哼了一句,“而且你還打她……她現在在哪?”
“不知道……”
“怎麼呢?”
“芥末以前是孤兒院的孩子,被人領養後不久孤兒院燒掉了,我和奶奶也搬家了,大概是見不到了……”
“你以前不住這裡嗎?”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話,風吹過外面的椿樹,僅僅一牆之隔,正在好奇地翻看藍梓書包與文具盒的小女孩並不知道,此時在旁邊的廁所裡,藍梓將冷水一勺勺地往身上倒,被冷水打溼的右手上,熱氣正一絲絲地蒸騰出來,待到洗乾淨了身體,他打開水龍頭,將右手放在水流裡沖洗着,燈光之中,那隻手紅得像是烙鐵一般,與左手的感覺完全不同。
又來了……
藍梓望着那隻手,心中有些嘆氣。
異能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一直也沒弄清楚,剛開始會飛行的時候他就時常幻想自己還有其它的能力,老實說那能力還真有,他飛行的時候在高空中總是覺得冷,看一些異能小說時或者看國外對人的描述就覺得羨慕,怎麼這些人會飛之後就不會覺得風太大呢,從來就是穿着棉襖上天的藍梓從一開始就在進行這方面的研究。
最初想的東西很簡單,如果能控制身體周圍的能量,將那些能量吸進身體裡面來或者形成一個保護膜,或許自己飛行就不用穿棉襖戴頭盔了,兩年多以前的一天,他想着想着,倒還真的感受到了一些東西,於是他在天空中將感受到的能量全部吸入體內,那時全身暖洋洋的,飛在空中終於能不懼寒風了,只是好景不長,第二天早上,奶奶就急急忙忙地把他送進了醫院,他還沉浸在美夢當中,當美夢變成難受的噩夢,幾天之後他終於醒來,就現自己已經被繃帶包成了糉子,全身都像刀割一樣的痛。
他的全身皮膚都已經變成了綠色,並且逐漸的膿腫、潰爛,慘不忍睹,沒有人能知道生了什麼事,按照醫生的說法,就算某個人置身於滿是毒氣的環境裡,身體也不至於被各種有毒物質滲透到這種程度,一般人在攝入相對於他幾十分之一的有毒物質後恐怕就已經死了。這邊的醫院不算好,醫生也不敢打包票,奶奶也沒錢送他去大醫院,就那樣將他領回他沒死,偶爾精神好點,就給他喂口粥,如此一個多月之後,他居然又漸漸地好了。
奶奶在不久之後就去世了,他剛進入初一些有關空氣的書,漸漸的給了自己一個解釋,想來空氣中的確有熱量,但除了熱量、氧氣,其餘的東西對於人來說就完全是有毒物質,這樣被自己一股腦地吸進去,真是不中毒纔怪了。從此以後他心有餘悸,再也不敢進行以前那樣大刀闊斧的嘗試,那種全身潰爛的痛苦他還記得,更何況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了,一旦出事,就算自己命大,躺上一個月還能完全恢復,但沒人喂粥怕是還得被餓死。
一些小的嘗試做了幾次,例如隔着一米以外想象杯子或者紙片飛到手上來,試圖分清楚空氣中能量的種類,一直沒什麼成果,不過有一次太過疲累,也曾經生過身體自動汲取能量,右手劇烈熱的情況,這次回想起來,想要救下珊瑚時精神極度集中,幾乎將度提高了近一倍,後來腦袋就開始緊,如今顯然又是失控了。
如今回到了家,他跟珊瑚說起曾經孤兒院的一些情況,儘量分散着注意力,放鬆精神,待到洗完冷水澡出來,手上的溫度就降了不少,他穿着襯衫想要找外套,珊瑚已經翻找出紅花油小跑過來:“你坐下,我幫你擦藥吧。”
“我沒事。”
“我纔不信呢,你坐下我”
她拉着藍梓坐在矮凳上,掀開後背的衣服,果然,先前從那倒塌的垃圾山中衝出來,背後被砸了好幾下,此時都已經紅腫起來,珊瑚將小手按上去便隱隱作痛。
兩人一邊瑣瑣碎碎地說話,一邊由珊瑚給他擦藥,那小手柔軟,帶着微微的冰涼,揉動當中小女孩在背後呼呼地吹着,藍梓便生出些許異樣的感受來。擦完藥後,右手之上的溫度居然降了許多。
“明天不去垃圾場了,找個地方陪你去玩吧,你不是一直想逛豫陵的嗎?”
“城市都是一樣的,還是樹屋好玩……不過也好啦,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好了。”
“……古靈精怪。”
送着珊瑚回家,照例是在那片樹林邊分開,兩人揮手道別,待到珊瑚的身影已經有些模糊,藍梓纔在樹林邊悄然飛上了夜空,跟隨着滴滴嗒嗒滴一路唱歌的小女孩,戴她回去了半山上的那棟別墅,方纔飛翔迴轉。
一路飛翔過錯綜的道路與小區,他在一棟六層高的居民樓頂層坐了下來,下方的道路間昏黃的路燈,車棚裡的自行車安安靜靜地停着,四野靜謐,高樓上的風吹過來,他看着自己的右手。
以前經受的那種痛苦還記憶尤深,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上次失控後沒什麼不良反應,會不會自己的身體已經適應了呢,他想了一會兒,閉上眼睛,過得片刻右手愈紅了起來,握拳、張開、握拳、張開,如此反覆幾次,陡然朝旁邊揮了出去。
呼——
赤紅的火焰陡然點亮了夜空,橫掃出足有一米多長的火舌,熱浪撲來,藍梓嚇了一跳,一轉身,在空中退出兩米多遠,隨後才反應過來,警覺地望望四周。
“可以去馬戲團了……”
看看自己的右手,紅色已經完全褪去,此時只是微微熱,他心中暗爽,連忙離開了這座屋頂。
那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見腐臭的垃圾山,所有的東西都充滿了死一般的灰色。
只有那幾顆橙子,靜靜地躺在垃圾裡,充滿了與垃圾山格格不入的盎然生機,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卻不喜歡它們。
第二天早上起牀,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走出幾步,陡然間朝後方倒了下去,嘔吐的感覺涌上來,頭暈目眩,全身無力,病倒了。吐出來的東西,都是黑色的。
果然,就知道沒那麼僥倖的事情……自己會的到底算是什麼異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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