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怡在醫院觀察了一晚,第二天,就出了院。
她雖然傷得不重,但楚歡答應過程景淵,會好好照顧她,就沒有讓她回家,而是拉着她一起住進了她媽媽家裡。
楚歡給墨晉修打電話,說要照顧程景怡,在孃家住兩天再回去。
“歡歡,我現在要進手術室,等我做完這臺手術,再接你。”
墨晉修直接忽略了楚歡說要在孃家住下的話,說完,不給她再開口的機會,切斷了通話。
楚歡噘了噘嘴,把手機扔在牀上,接過程景怡遞來的蘋果咬下一口,脆甜的蘋果稍緩了她心裡的鬱悶,清弘水眸重新盯着程景怡,問:
“景怡,你今天對江博的態度很不好,你不會是,對他還沒有完全放下吧?”
程景怡正咽蘋果,被她的話直接嗆到,猛地咳嗽起來,通紅着小臉辯解:
“我喜歡他,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都結婚了,我怎麼可能還心存幻想。”
楚歡放下心來,白希的臉頰上浮起笑意,輕快地說:
“你放下了就好。世界上的好男人多了去了,江博不過是其中一個,黑鷹,也不錯的。”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景怡,一聽到黑鷹的名字,又再次咳嗽起來,她惱恨地瞪着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楚楚,生氣地警告:
“楚楚,不許再跟我提那隻*鷹,就憑着他是江博的下屬,我也不可能接受他的。”
楚歡好笑的看着程景怡不知是咳嗽漲紅的小臉,還是聽見黑鷹,羞紅的小臉,反正覺得可愛:
“你這是哪門子邏輯,難道你嫌棄黑鷹沒有江博那樣的地位,只是MIE默默無聞的一個無名之輩嗎,能進MIE的,可都是從特種部隊裡挑出來的精英,而且,我聽說黑鷹的家世不錯,是H市某豪門世家的公子,好像是他母親早逝,父親娶了繼母,他一氣之下才入了部隊,從此就跟着江博,不願回家的。”
程景怡聽得微微一怔,但她並非因爲黑鷹不如江博的身份,而是因爲黑鷹和江博一起工作,她曾經又喜歡過江博,總是覺得尷尬。
抿了抿脣,生硬地的說:
“我不接受他,和他的身份地位沒有關係,只是覺得,他是江博的下屬,而我之前,又喜歡過江博,面對他們,我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再說,我對黑鷹,也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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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墨晉修竟然沒有去楚家接楚歡,第二天早上,他打電話告訴楚歡,他要出差一週,讓她放心的住在孃家,他出差回來,再接她。
楚歡有些意外,但沒有太過在意,知道墨晉修是怕他不在家的時候,她住墨家,和他老媽發生什麼不愉快。
只不過,他出差的第三天下午,楚歡就接到趙芸打來的電話,說她在來她孃家的路上。
任雨霞去了公司上班,顏洛橙又住在祁佑珩家,只有楚歡和程景怡兩人坐在客廳沙發裡吃着零食。
聽到這話,楚歡眉心不自覺地蹙起,放下手中零食袋子,淡淡地拒絕:
“媽,我朋友受傷了,我陪她住在我媽媽家裡,過幾天我自己會回去的。”
言下之意,是不要她來接她。
可趙芸卻因爲她住在孃家而不放心,加之她昨晚聽了她老公墨尚術說,楚歡有意讓安安姓楚,還因此和晉修鬧得不愉快,她更是坐不住了。
“楚楚,正是因爲你朋友受了傷,你纔不能住孃家,她一個病人,怎麼能照顧好你呢,聽媽的,回家住,我幾分鐘後就到了。”
“媽,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的。”
楚歡眉心蹙得越發緊了一分,語氣,也比剛纔更多了一絲不悅,趙芸心裡想什麼,她很清楚,她不就是怕她住在孃家不回去,到時讓安安和苒苒姓了楚嗎?
她越是如此緊張,她就越是不願回去。
“楚楚,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所以你不願回家住?”
她沒想到,趙芸突然變了語氣,隔着電話,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聲音聽起來,很難過,很自責。
她若是強勢,楚歡會忍不住的想反擊,可她突然改變了路線,楚歡反而怔住,心裡那些不悅也突然間找不到發泄的出口,堵在心口,一陣鬱悶。
“楚楚,我有些話,想跟你談談,等我們談完,你再決定,要不要跟我回家好嗎?”
她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楚歡這麼善良的人,哪裡還能拒絕。
十分鐘後,楚歡給趙芸開門,讓她進客廳。
程景怡去超市買菜,留給她們談話的空間。
楚歡把趙芸讓進沙發裡坐下,還沒開口談話,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媽,我先接個電話。”
說完,她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時,她眸子裡閃過一絲詫異,按下接聽鍵,面帶微笑地開口:
“喂,詩雨!”
“楚楚,你現在有空嗎?”
電話那端,李詩雨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好,情緒很低落,楚歡臉上頓時流露出關切之色,溫和地問:
“詩雨,發生什麼事了嗎,你現在哪裡?”
楚歡旅遊回來後,還沒有抽出時間和李詩雨見面,只是在微信上和她聊過幾次,現在接到她的電話,聲音聽着很迷茫,她不禁擔心她出了什麼事。
李詩雨報了一間茶樓的名字,楚歡知道,那間茶樓,和楚館在同一條街上,她看了一眼望着她的趙芸,輕聲安撫:
“詩雨,我很快就到,你在那裡等我。”
掛了電話,楚歡歉意地對趙芸說:
“媽,詩雨好像出了什麼事,她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好,我現在要趕過去看看她,我們改天再聊好嗎?”
趙芸雖然有些失望,但也不可能再勉強,從沙發裡站起來,眸色溫和的看着楚歡,不放心地說:
“我陪你一起去!”
“媽,不用,不知道詩雨是什麼事,您去,我怕不方便。”
楚歡說得很婉轉,她和李詩雨雖然是朋友,但不經她同意,楚歡不想讓別人看見她難過的樣子,這也是尊重朋友的*。
趙芸臉色微變了下,輕嘆口氣,退了一步:
“那讓司機送你去,我一會兒自己打車回家。”
她明白,楚歡說的不方便是什麼意思,同時,心裡也因爲她這句話而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
楚歡想了想,讓她婆婆打車回去似乎不太好,就算她們之間有些不愉快,但她終究是她婆婆。
“媽,要不,你也一起,讓林叔把我放在路口就好。”
“好!”
趙芸臉上浮起一抹欣喜的笑,這算得上是楚歡的讓步,她當然高興,雖然她之前對楚歡有些不滿,但現在,她確實是把楚歡當成自家人的。
不論是爲了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是真心喜歡她,總歸,是接受了她。
她對顏洛橙有那樣的想法,是因爲顏洛橙知道她的秘密,對她而言,就像是一根刺紮在心裡,一想起,就不舒服。
外加楚歡和墨晉修在法律上不是夫妻關係,他們一天沒有重新領證,她就有可能讓孩子姓楚,趙芸害怕,到時顏洛橙又用那件事威脅她,纔會起了那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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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楚歡走進茶樓!
二樓,李詩雨臨窗而坐。她穿着一條白色的連衣裙,可能是衣服襯的,她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
“詩雨!”
楚歡在她對面坐下,眸帶關切地看着李詩雨,她發紅的眼眶和蒼白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完全沒有第一次楚歡見到她的那般明媚燦爛,她眉眼間,有着掩飾不住的悲傷,面色憔悴,眼眶發紅的模樣,看得楚歡心裡一緊。
對上她關切的眼神,李詩雨鼻端一陣發酸,脣角牽動,沒有形成笑意,反而說不出的淒涼,溢出紅脣的聲音悽迷而無助:
“楚楚,我不知道該找誰,只好給你了打電話。”
她已經一個人矛盾掙扎了三天,找不到一個傾訴對象,剛纔,又被靳時和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一頓羞辱……
想起剛纔靳時那冷漠無情的話,李詩雨的心頭又一股尖銳的疼痛蔓延開來,雙手,悄然捏緊成拳。
楚歡眸色一緊,關心地問:
“出什麼事了?”
李詩雨重重地咬了咬脣,似乎在極力平息內心翻滾的痛楚,低低地說:
“他要結婚了!”
她嘴裡的‘他’,沒有提名,楚歡卻是聽懂了,眸底竄過一絲驚愕,她眉心輕輕蹙起,看着李詩雨悲傷難過的樣子,竟然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
李詩雨悲涼地笑笑,望着楚歡的眸子噙着淚意,左手輕輕撫上自己平坦的腹部,聲音悲傷地絕望:
“原本,我以爲自己不會難過的。當初,我答應做他一輩子的情.人,他可以結婚生子,我不能。”
楚歡臉上的驚愕化爲心疼,眸光緊緊地看着李詩雨,聽着她說着心裡的痛: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他的未婚妻,是我曾經的朋友,從小學到高中,我們都像姐妹一樣,我和靳時的關係,她也是知道的。她第一次和靳時一起出現在我面前時,我雖難過,卻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
“可是,楚楚,我沒想到,我竟然會懷孕。”
楚歡驚愕地睜大了眼,但終是沒有開口,只是安靜的做個聆聽者,李詩雨的話語就像一首令人憂傷的旋律,縈繞在她耳畔:
“三天前,我去醫院做了檢查,得知自己懷孕的這三天,我一直在猶豫,是要還是不要這個孩子。如果,我註定一輩子做他的情.人,我是不會讓我的孩子成爲別人笑話的私.生子的。”
“我今天去了醫院,想拿掉他,但我躺上手術檯的時候,卻又狠不下心,爲了孩子,我決定賭一次,賭他對我是否還有一分真情。可是,結果,楚楚,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麼嗎?”
李詩雨擡起掛滿淚水的臉,眼裡,是無邊無際的絕望,猶如荒蕪的沙漠。
楚歡的心忍不住泛疼,心裡把靳時那個混蛋男人罵了上百遍,他怎麼能把詩雨這麼善良的一個女孩子傷成這般。
“詩雨,他既然不值得,你就別再爲他傷心,把你對他的愛都收回吧。”
原本,楚歡是不想打斷她的,可是聽到這裡,她竟然聽不下去了,李詩雨的悲傷似一張漫天大網,把她也罩在了其中。
李詩雨重重地吸着鼻子,努力想控制自己不斷往下落的眼淚,淚眼朦朧地望着楚歡,悲哀地說:
“楚楚,我也很努力地想忘記他,可是,十八歲前,他是我的整個世界,十八歲後,我用了整整七年來思念,找尋。如今,他已經佔據了我整顆心,我怕,自己用一輩子,也忘不掉。”
“那你也不能做他一輩子的情.人,不能毀了自己一生。”
“我不會做他一輩子的情.人,不會的。爲了我的孩子,我也不能毀了自己一生,楚楚,我已經決定,離開他了。”
李詩雨的聲音很輕,充滿了疲憊,可是聽在楚歡耳裡,卻感覺,她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說那句“我已經決定,離開他了。”
她抽出桌上的紙巾,輕輕地幫她擦掉淚水,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她剛纔的眼淚,不是因爲靳時要結婚,也不是因爲他的未婚妻,是她曾經的朋友。更不是因爲被心愛的人和好友同時背叛。
她的傷心,絕望,眼淚,所有的一切,只是爲了她這二十五年來的癡心,爲了今天下定決心的放棄。
楚歡心裡,很沉重。
她想到了幾個月前,墨晉修失去記憶忘了她,傷害她的事,那時候,她也像詩雨這般難過,甚至絕望,曾經也想過,寧願放棄,也不願心中的美好回憶被磨滅至盡。
如今,詩雨肯定也是這般。
她不僅是爲了她肚子裡的孩子,還爲了留住心裡那份曾經的美好。
當初墨晉修是失了憶傷害她,她已經受不了。現在靳時,卻是清楚的記着他們共同的過去,往她心口上捅刀子。
詩雨的心,該是怎樣的支離破碎!
“詩雨,他越是想看到你傷心,你越是不能讓他如意,離開他,還一定要過得比他好。”
楚歡把紙巾扔進一旁的垃圾簍裡,又抽出兩張遞給她,李詩雨雙手拿着紙巾,擦了鼻涕,臉上綻出一抹堅強的笑,噙着淚意的眸子裡一片堅定絕決:
“我不會讓他如意的。”
楚歡抿抿脣,輕聲道:
“嗯,你既然決定要這個孩子,就不要讓自己再爲他難過,沒有他的那七年,你都走了過來,現在你還多了一個寶寶,一定能比之前過得更好。”
李詩雨重重地點頭,斂眸沉思了幾秒,再次擡眼裡,收起了悲傷,晶亮的眸看着楚歡,說:
“楚楚,今晚,他們要去賭石,剛纔,他離開的時候,讓我晚上要去。我知道你現在不方便,但是,我想讓你幫我一次。你,能陪我去嗎?”
楚歡微微一笑,當即爽快的應下:
“沒問題,我陪你去。”
“楚楚,今晚的賭石,是私下的,可能有些亂,你不考慮一下嗎?”
李詩雨心裡一陣感動,卻還是出聲提醒,若是平日也沒什麼,但楚楚現在情況特殊,她大着肚子,若是真的出什麼狀況,她會內疚一輩子的。
“我帶上兩個人就是了,不會有事的。”
楚歡面上的微笑擴散了一分,她雖然沒有去過賭石坊類的地方,但詩雨說需要她幫忙,她自是懂,她要她幫什麼忙,做爲朋友,她決不能看着她被那個男人和別的女人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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