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裡
範東和喬睿坐在左邊角落裡,背朝門口的他,並不知墨晉修和楚歡到來。
鼻間縈繞的濃烈酒味和耳畔喧囂嘈雜的聲音讓楚歡微微蹙眉,平日她也不喜歡來這種地方,總覺得酒吧這些地方太過的人魚混雜。
如今,懷着身孕,這種地方,她更不喜歡,攬在肩膀上的大掌緊了緊,耳畔,墨晉修溫潤的嗓音夾着清冽的男性氣息稍微衝散了刺鼻的酒味:
“忍一下,不會太久。”
從她的表情,知道她不喜歡這種地方,墨晉修溫言安慰。
將她護在懷裡,走到右邊一張桌前坐下,中間相隔遠,範東不會發現他們。
喬睿在他們進來時就已經看見了的,不動聲色地與墨晉修一個眼神交流,他又斂下眼簾,和範東說話去了。
侍者剛把酒端上來,遠處,範東和喬睿就起了身,墨晉修眸色微微一變,見範東一手捂着頭,喬睿面帶關切,應該,是藥物發生作用了。
“歡歡,走,看看去。”
“這麼快?”
楚歡驚訝地問,被墨晉修拉起來,她轉頭看去,只見喬睿付了錢,扶着範東轉身離開座位。
範東頭痛得像是爆炸似的,走出酒吧,他一把甩開喬睿,看他的眼神裡迸射出憤怒和驚慌:
“阿睿,你在我酒裡放了什麼東西?”
他酒量雖不是多好,但也不至於喝一杯就醉,而他現在的感覺,不是醉,是頭痛,大腦裡每一寸神經都痛。
喬睿俊顏清冷,目光緊緊地盯着他,見他痛苦地抱着頭,他抿了抿脣,坦然道:
“是你從戴維那裡拿的藥。”
範東臉色一瞬慘白,身子踉蹌了一下,驚恐漫過眼底:
“阿睿,我把你當最好的兄弟,你怎麼可能這樣對我?”
他又慌又怒又痛,像只受傷的獅子,他和墨晉修決裂,等同於和江博也決裂,以前他們四個人,只剩下範東,他真的格外珍惜他這僅剩的一個朋友。
喬睿冷哼一聲,不以爲然的說:
“我就是把你當兄弟,才幫你,再放任你那樣下去,你只會毀了你自己,這藥的作用你很清楚,你只要……東子!”
他的話沒說完,範東的身子突然往一邊倒去,他驚呼的一聲,眼疾手快地將其扶住,身後,幾步外,兩名男子奔過來,喊了聲‘喬少’,一左一右的扶住範東。
“阿睿!”
身後,墨晉修牽着楚歡從酒吧裡出來,深邃的眸掃過昏過去的範東,放開楚歡的手,兩步上前,翻開他眼皮看了看,沉聲道:
“送去靜安醫院!”
“晉修,東子不會有事吧?”
喬睿蹙着眉,擔心的問。
“不會有事。”
墨晉修答得自信,轉眸,看了眼身旁同樣面露關切之色的楚歡,輕聲問:
“歡歡,你是跟我一起去醫院,還是先回家。”
“我,去醫院吧。”
楚歡眸底閃過一絲猶豫,選擇跟他去醫院。
…………………………
靜安醫院,楚歡靠在辦公桌後的高級轉椅裡,頭往一邊偏着,纖纖素手拿着手機,面帶微笑的講電話:
“楚楚,下週四有時間嗎,你要是有時間,就在那一天錄音如何?”
打電話來的,是李詩雨,請她座客她們電視臺的節目,之前,她提起的時候,楚歡以爲她隨便說說,不想,她是真的。
“好吧,我會在那一天抽出時間來。”
“那太好了。”
聽她答應,李詩雨很開心,顯然是把她當成了一見如故的好朋友,李詩雨在電話裡告訴她,那套祖母綠的手飾,對方硬是不收錢,她很苦惱。
“你見過她們老闆嗎,會不會是暗戀你?”
楚歡記得,那天陪李詩雨去取手飾時,對方說她是有緣人,手飾戴她身上太漂亮,一定比廣告效果都好,所以分文不收。
“沒見過,我這些天多方打聽,沒人知道那家珠寶行的真正老闆是誰,我打算明天把那手飾退回去。”
李詩雨的聲音透着些許鬱悶,她很喜歡那套手飾,可是對方的分文不收讓她不安,她父親的身份特殊,她不能隨便收別人的東西。
這一點,她一直謹記的。
“退回去也好。”
楚歡同意她的做法,那套手飾選用的是極好的祖母綠,價值不菲,對方又身份不明,實在不宜收下。
………………
楚歡等得昏昏欲睡的時候,墨晉修才結束手術,回到辦公室,聽見門開的聲音,她睜開睡意朦朧的眼,懶洋洋地問:
“範東沒事吧?”
墨晉修微笑地搖頭,眉宇間的倦意在看見她那一瞬間消散了去,隨之替代的款款柔情:
“沒事,我已經讓喬睿把他送到別的城市去了。”
“那範主任呢,他知道嗎?”
楚歡眸底閃過一絲詫異,蜷在椅子裡的雙腿放下尋找鞋子,這麼快就把範東送走了?
“知道,他今晚正好值班,範東忘了過去,對他們而言,是好事,他很感激我。”
墨晉修嘴角彎起一抹愉快的弧度,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墨晉修,你幹什麼?”
楚歡皺眉,看着自己被他用腳驅開的鞋子,擡眸,對上他噙着邪魅的深邃眼眸時,心頭咯噔一聲,一種不好的預感蔓延開來。
“呵呵,歡歡,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下午打的賭,你輸了,要履行承諾。我想過了,我們是在這辦公室裡打的賭,讓你在這裡履行承諾比較好,省得回家,你賴皮。”
他英俊的五官染滿了笑,這丫頭可是狡猾得很,下午讓她逃了,今晚,要不是他去公司接她,她肯定不會乖乖的回家。
既然不想回家,那就在這裡,履行承諾好了。
“什麼?墨晉修,你不能這樣,下午的賭,我,我沒有輸。”
當他性感炙熱的氣息逼近時,楚歡的心緒一瞬凌亂,腦子突然短路似的,都不能思考了。
墨晉修低低一笑,伸手扣住她肩膀,削薄的脣湊近她敏感的耳垂,若有似無的觸碰她的肌膚,呼出的氣息,激盪起一串串酥癢:
“歡歡,你想耍賴嗎?”
他故意壓低的嗓音帶出的性感魅惑勾人心魂,楚歡聽得心劇烈一跳,原本白希的面頰頓時泛起一層緋紅,下意識地掙扎:
“好癢,墨晉修,你先放開我。”
不是墨晉修好心,而是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救了她,墨晉修鬆開低頭去掏手機時,她顧不得自己沒穿鞋,跳下椅子就跑出辦公桌。
“歡歡,你慢點。”
墨晉修眉峰一蹙,按下接聽鍵,似潭的深眸卻追隨着逃開的她,他講完電話,楚歡也穿好了鞋。
“歡歡,過來!”
墨晉修往椅子裡一靠,對着幾步外的楚歡招手,願賭服輸,她怎麼能耍賴呢。
“不過去。”
楚歡隔着空氣與他相望,爲了表明自己的堅定,她故意挺直了背脊,紅脣抿出一絲倔強。
墨晉修眸底深處劃過一抹精光,勾脣道:
“不過來也行,那你就站在那裡說吧,記着,一百遍。”
“說什麼?”
楚歡裝傻,清亮的眸子無辜的眨動着,心裡腹誹着,這男人太過小氣,那三個字他都不說,憑什麼一次次的算計她說出口。
“說……”
墨晉修嘴角的笑染上一絲玩味,她想讓他先說,可是,是她輸了,應該她先說,等她說了,他一定滿足她。
“說什麼?”
楚歡見他故意吊胃口,心裡狠狠地鄙視他,面上,笑意盈盈。
“說你愛我!”
“你愛我!”
楚歡呵呵一笑,乖乖地跟着重複,墨晉修眸色深了深,嘴角笑意甚濃,耐心地糾正道:
“你說一百遍楚歡愛墨晉修!”
這下子,看你如何應對,明亮燈光下,他染笑的俊顏是被鍍了一層薄薄的金光,說不出清華瀲灩,俊美無雙。
狡猾的男人。
楚歡小嘴一噘,爲難地說:
“可是,楚歡不愛墨晉修,難道你要我說謊嗎?”
墨晉修臉上的笑一僵,狹長深邃的眸倏地眯起:
“歡歡,你確定,你不愛我?”
他微揚的語音,傳遞着危險,可是,楚歡不是嚇大的,在與他的一次次交鋒裡,她早就不怕他了,像個誠實的好孩子,重重地點頭:
“嗯,不愛……不愛我的人,我也不愛!”
在墨晉修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把閃着清冷光澤的手術刀時,楚歡眸色一變,下意識地補充一句,沒那麼嚴重吧,難道就一句不愛他,就要被他肢解了不成?
墨晉修薄脣溢出一串笑聲,只是那笑聲讓人毛骨悚然,他站起來,高大的身影走出辦公桌,朝她一步步逼近。
危險的氣息逼近,楚歡抿了脣,往後退,清弘水眸緊緊盯着他手中的手術刀:
“墨晉修,你不會要殺人滅口吧,那可是一屍兩命,很殘忍的。”
“你怕了?”
墨晉修笑得詭異,直到把她逼得退無所退,纖細的身子抵在窗簾上,他一隻手越過她肩膀撐在窗戶玻璃上,另一隻揚着手術刀在她白希精緻的臉蛋上比劃,威脅地說:
“歡歡,不愛我是種病,得治,你可知道?”
“啊?”
楚歡一雙明眸驚愕地睜大,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他身軀頎長,一手越過她肩膀撐在後面,她被籠罩在他危險的氣息裡,她咬了咬脣,很無辜的眨着眼問:
“怎麼治?”
這個男人自戀到了無人可及的高度,不愛他就是病,全世界那麼多女人,他治得過來嗎?可是,這話只能在心裡想想,嘴上,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
墨晉修眯起眼,緊緊地凝着她垂下的眼眸,她心裡真正的想法正從她輕顫的睫毛流泄而出,他嘴角一勾,收回撐在她腦後的大手,修長手指挑起她尖細的下巴,逼得她擡眼與自己對視。
馨香的氣息鑽入鼻翼,他心神微微一漾,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在她似水的眸光下溫柔地噘住她兩片紅嫩的脣瓣,輕聲低喃:
“這樣治……”
溫熱的觸覺摩擦出的電流竄過全身,楚歡心尖狠狠一顫,凝着他翕上的眼,含糊的問:
“每個人,你都這樣治嗎?”
她話音剛落,嘴就被他霸道的撬開,對方強勢如風暴席捲過她的口腔,還未反應過來,耳畔似乎響起一聲物體落地的清脆聲,她腳下騰空,整個人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打橫抱起,男人的吻伴着炙熱濃烈的氣息:
“這輩子,就你一個人!”
楚歡被抱進裡間休息室,背脊一觸到柔軟的被子時,她立即逃過他的吻,以手擋在彼此胸前,急切道:
“晉修,不可以。”
“不可以什麼?”
休息間,沒有開燈,從外間射進來的光源昏暗,墨晉修俊美的五官在陰影下越發的棱角分明,立體深邃。
特別是那雙炙熱的眸,似浩瀚星空璀璨的星辰,又幽暗深邃得好似望不見底的大海,要把她深深的吸進他的世界。
這樣的目光,她熟悉,又帶着一絲陌生,並非單純的愛戀深情,也非單純的情.欲似火,甚至,那兩者加在一起,也無法形容他此刻眸子裡交織的情緒。
那似一種無需言語,就觸人靈魂的東西。
楚歡覺得自己移不開視線,心跳,在他的凝視下不斷的加速,再加速。
良久的對視,寂靜無聲中,只有彼此的呼吸聲教纏,許久後,她抵在兩人胸前的手被他捉住放到身旁的被子上,他溫柔的放開,修長的手指鑽進她指縫裡,與其,十指相扣!
“歡歡!”
他輕喚,這一聲,似穿越了時空,揉進一世深情在喚,楚歡胸腔裡劇烈一跳,那溫柔的呢喃傳遞到大腦中樞神經,大腦尚未作出指示,一聲迴應已然溢出了紅脣:“嗯!”
她心跳,很快,很快,這一刻,似乎意識到,他可能會對自己說什麼,忍不住地緊張。
墨晉修嘴角彎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凝着她似水的眸,輕輕地說出藏在心頭已久,當初去M國時就想着一定要對她說的三個字:
“我愛你!”
有好幾秒的時間,楚歡的心臟,都沒跳動。
真的是停止了。
她怔怔地,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望着他,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眼眸半垂,視線無意識的落在他線條堅毅的下巴,過了兩秒,那三個字層層穿透耳膜,直達心臟。
心底最柔軟的那個地方滋生出一絲歡喜,迅速蔓延至全身每一寸神經末梢,引爆出的欣喜如潮,將她淹沒在那無邊無際的幸福海洋裡。
他分明只說了一遍‘我愛你’,可她耳畔,卻久久地迴盪,一遍又一遍,化爲浪潮狠狠衝擊着她的神經。
過往那些畫面不受控制的躍然腦海,和他一起走過的幾個月,似幻燈片一樣一幕幕地閃過,從一開始的爭鋒相對,到他後來爲她做的一件件事情,最後的畫面,停留在M國的隧道里,他毫不猶豫地用身體替她擋子彈的那一幕。
心頭突然涌上一陣熱潮,鼻尖發酸,眼眶溼潤,她重重地咬住脣瓣,還未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兩片溫柔的脣瓣突然壓了下來,他沙啞低迷的嗓音*溺地響起:
“你剛纔說,不愛你的男人,你也不愛,那麼,現在呢,我愛你,你,可愛我?”
他引誘的反覆吸吮她脣瓣,與其說是引她爲他開啓紅脣,不如說,他引.誘她爲他打開心門,說出那三個字。
楚歡眸底綻放出一抹笑,絢麗瀲灩,望進他深邃深情的眸子裡,她輕啓紅脣,一個“愛”字尚未出口,那該死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很不合時宜的,在這寂靜又並不寬敞的休息室裡顯得急促而尖銳 。
墨晉修眸色頓變,壓在她身上的身體不曾動彈,薄脣還緊緊貼着她脣瓣,眸色深邃,等着她說出他想聽的話來。
“你先接電話。”
心緒被打斷,高漲的浪潮一瞬退去,在手機鈴聲的干擾下,楚歡說不出那個‘愛’字。
墨晉修不悅地皺了皺眉,起身,掏出手機準備掛斷電話,可看到來電顯示時,眸底劃過一抹微愕,手指方向微動,按下接聽鍵。
“喂!”
被人打擾好事,墨晉修心裡很不爽,溢出薄脣的聲音不免滲進一絲沉鬱。
楚歡從牀上坐起來,不知對方說了什麼,身旁的人臉色微變,藉着外面照射進來的光源,她看見他皺起眉頭,似乎,是什麼很重要的事。
掛了電話,墨晉修不再繼續剛纔的話題,溫和地說:
“歡歡,我先送你回家。”
“你現在趕去C市嗎?那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車回去,或者,我讓顏來接我,你回來前,我正好可以回家陪陪我媽媽。”
墨晉修剛纔答應立即趕去C市,她不想耽誤他,也沒問他到底什麼事,能讓他立即趕過去的,肯定是重要的事。
他猶豫了半秒,點頭說:
“好吧,那我送你回孃家,我去C市,可能要幾天才能回來,你回家去住也好。”
…………………………
蘇家,是在範東消失不見的第二天,才重視這件事的,經過一番調查,得知範東人已經離開了A市,不知去了哪個城市。
聽到結果時,蘇老頭子氣得當場摔碎了杯了,老臉上每一寸皺褶都染上怒意,映着盛怒的雙眼,猙獰而陰狠。
“墨晉修,是你把事情做絕的,可別怪我下狠手。”
他說得咬牙切齒,透着將墨晉修挖心剔骨的恨意,他毀了他寶貝孫女不說,還弄走了唯一一個愛他孫女,可以爲他孫女做任何事的男人。
雖然範東不及他墨晉修優秀,也沒有他的家世,但對他的寶貝孫女而言,如今,是最好的選擇。
“爸,您彆氣壞了身子,範東留在蘇家也沒有什麼用的,他離開了,也好,小媛子又不是真的喜歡他……”
蘇秉謙出言安撫,卻遭來老爺子狠狠的瞪眼,他怒聲道:
“誰說他沒用,就憑着他爲小媛子不顧一切的這份心,他就永遠不會背叛蘇家,一些我們不方便做的事,讓他去做,最好不過。”
蘇秉謙不以爲然的笑笑,自信地說:
“爸,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只要事一成,我們蘇家不僅能替代墨家第一豪門的榮耀,小媛子也可以重獲自由,到時有無範東,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