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樑子

睡了一覺,冉冉覺得頭有點疼,昨天不知被灌了多少久,幾乎不醒人世,幸虧有谷……不對!她驚得睜開眼,哪來的谷裕?那是誰開的車?誰把自己弄進房裡的。

她從牀上坐起的瞬間,門被推開,李沛然帶着張冷臉立在門口,“醒了收拾收拾,我送你去酒店。”

她抓住被子,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幸而他又合上門讓她自己待着。冉冉轉頭看牀頭櫃,一個黑色方塊般的小音箱,上頭瑩白的數字,只有一個冒號不住閃動,早上七點半。

冉冉覺得不知所措,Jeff他們吩咐得好好的,最最最壞的情形還是發生了,自己上了李沛然的車,她覺得懊惱又羞愧,更氣人的是,李沛然居然還沒有好臉色,這叫什麼事兒啊?

她掀開被子,發覺自己的線衫和長裙都裹在身上,自己居然合衣睡了一夜,難怪小腿都腫了。

她慌張地將被子徹底掀開,四件套都是全棉灰白斜紋的,比冉冉自己的不知柔軟了多少倍,摸上去就是精梳棉,然而冉冉已無暇再留戀這觸感,在牀單上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一點痕跡也沒有,心裡稍稍放鬆了些。

七點半,七點半,她望着牀頭琢磨着,還有法子不讓他們看出來,瞥一眼臥室裡自帶的衛生間,可惜自己沒有換的衣裳了。

突然她記起,Jeff從咖啡廳接她接得急,誰都沒想起小行李箱還在李沛然的車裡躺着。冉冉把房門打開了個窄窄的縫,外面就是客廳,他靠在沙發上,身上還有塊毛毯,看樣子是睡了一夜沙發。

“李……總……”她驚覺自己從沒叫過他,這樣叫一聲,底氣一下子不足。

他警覺地回過頭,眼裡閃動的不知是不是敵意。

“能麻煩你幫我拿行李箱嗎?”他還有點不明白,“我,我想,借你浴室用一下。”

他“哦”一聲,往外走去,看起來不情不願的。

冉冉管不了那麼多,將身上的衣裳脫了放在衛生間幹區一張矮凳上,走進了浴室。不能理解這種公寓設計,看樣子這是唯一的臥室,可臥室裡的衛生間倒又很大,貼着大氣的墨黑大理石磚。既然空間如此不珍視,還不如再擠個客房出來呢。冉冉心裡嘀咕着。

想起從前谷裕和自己的竊竊私語,有些不放心地做了個壓腿的動作,沒什麼痛楚的感覺,心裡不禁對李沛然刮目。

心情剛鬆懈下來,就聽到衛生間開門的聲音,她縮在淋浴室的一角,幸虧這衛生間乾溼分離做得好,誰也看不見誰。

李沛然冷漠地說了聲,“你穿好了出來。”

冉冉心裡七上八下,別是自己昨晚喝醉了衝撞他?

換上一身白色蕾絲的裙子,鬆鬆垮垮看不出身材,箱子裡抽出湖藕色的羊毛針織長衫,壓了這麼久,居然也沒怎麼皺,冉冉心情好了些,這次出差也沒那麼糟。髮梢還有水一直往下滴,電吹風就擺在鏡子前。

吹了幾分鐘,側耳聽聽有響聲,原是李沛然在敲門,按掉開關,“李總?”

“快點兒,趕在你同事起牀前到酒店。”

他也是這個意思,冉冉“嗯”了一聲,調到高溫,猛吹了幾分鐘,八分幹可以湊合。

她把換下的衣裳又塞進行李箱,合好拎在手上,推開門,卻看到滿地的牀單被套。自己在裡頭洗澡,李沛然已經在外面把牀上用品換了個遍。

看到冉冉出來,他正把枕頭裝好,放在牀中間,才起身,“好了?走吧。”

冉冉覺得他很……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要說不紳士吧,他自己睡了沙發,把唯一的臥室給了自己這麼個爛醉的人,還是個不熟悉的人。她明白那種感覺,外人若是碰了自己的牀,冉冉心裡也是很不高興的,更別提還是穿在外面在渾濁的場合待了許久的衣裳,若是碰了,冉冉自己也會整個換掉,可這些動作都應該揹着別人做呀。

李沛然冷這個臉,麻利地將冉冉碰過的裡裡外外都換了個遍,那上好的一百二十支全棉四件套像破面爛襖一樣被遺棄在地板上。

“這……”冉冉沒有多問,總之因爲留自己睡了一夜的緣故。

“家裡阿姨會幫我收拾。”聲音寒意凜凜,提起小巧的行李箱向外頭走去。

冉冉跟在後頭,才發現客廳還有個衛生間,李沛然早就把自己收拾妥當,身上依舊淡淡的菸草味,和冉冉隔了點距離。

突然想起Jeff給過自己房卡,冉冉掏出來看一眼,把酒店名字報給李沛然。他“嘖嘖”兩聲,很嫌麻煩似的連嘆兩聲,“離這兒太遠了。”

匆匆忙忙上車,他帶着惱意命令道:“把安全帶繫好。”

冉冉有點畏懼眼前這個彷彿一碰就要爆發的李沛然,不知道究竟自己哪裡擾怒了他,只瑟瑟地縮在一旁。

這絕對是她坐過最驚心動魄的一次車,同時也驚歎於這麼龐大的攬勝,居然被他開出了跑車的效果。

“到了,下車。”

冉冉想開口謝他,可被他那嫌惡的神色震懾住,乖乖下車,他已經從背後拿出行李箱放在跟前,轉身上車,絕塵而去。

冉冉望着那白色的攬勝轉瞬即逝,心裡悵悵。掏出手機看一眼,八點,趕忙跑進電梯。

電梯門打開時,她警覺地探頭看了一遍,走廊裡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趕緊溜進自己房間。

前腳把行李箱打開,後腳敲門聲響起。冉冉打開門,看到Jeff站在門前,心裡略沉了下。

“李總把你送回來的?”他滿臉狐疑。“湯主任他們還找你呢,後來李總來了個電話,總算消停了。你怎麼……”他沒說下去。

“哎,別提啦。”冉冉兩手一攤,“還沒到衛生間就走不動到了,李總說送我回酒店,我醉得動不了,頭腦還清楚,你們也脫不開身,他能送我走最好。”她回頭望望鋪得很整齊的牀,有點發虛,“他給我送到房間,說還有酒局。”

“沒事兒就好,吃早飯吧。”Jeff沒有多想,見冉冉走出幾步,便一同往餐廳走,身後根本沒人動過的牀就留在了房間裡。

酒店的自助餐廳,寥寥幾個人。

冉冉隨便盛了點粥,佐着幾根小黃瓜。Jeff替她倒了杯熱牛奶,坐在她對面,和售前兩人面面相覷,仔細打量了她,也不說什麼。

冉冉心裡發虛,卻強作鎮定,確實沒發生什麼,沒發生什麼嗎?心裡一驚,只因爲穿戴整齊嗎?冉冉心裡又敲起了鼓,然而死無對證,難不成這會兒再去問李沛然?問了又怎麼樣?

她心裡長嘆一口氣,說好了不能上他的車的。她握着拳頭,恨不得給自己頭上來一下,望着對面正細細觀察她的兩人,也就作罷。

李沛然開着車,在川流不息的早高峰裡,腦中全是昨夜冉冉躺在牀上的情形。他壓上去之後,冉冉一直在推他,喝醉了酒之後含糊地叫喊。他用舌頭堵住那張嘴,手指觸到是她柔軟的□□,幾乎要將衣服撕開的時候,她吐出了他的舌頭,叫了一聲“其雍!”

冉冉雙手手腕仍被他攥在一起,然而那股衝動全被潑下去,黑暗中,他冷冷地坐在牀邊十幾分鍾,甩開手走了出去。

坐在沙發上,他知道可以再走進去,然而那就被冉冉說中了,“他想睡我”,自己在她心裡是個什麼樣子?從前的自己要是看到現在的情形,也會嗤之以鼻;可是這幾年自己就放縱了,卻樂在其中,從沒有人像她這樣鄙夷自己,相反能引來許多各取所需的人將自己捧在手心裡;而這個晚上,他被冉冉鄙視到了塵埃裡,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可鄙。

他討厭趙冉冉,這個女孩兒裝得不食人間煙火,目空一切,然而她終究也是個人,喜歡錢、喜歡家世好的。知道她是這個德行,爲什麼心境仍然被她攪壞了?

手機響起,立即從副駕駛上拿起,是個未知號碼,接起來,是個小夥子的聲音,“李總,您的大衣,給您送到辦公室,您看成嗎?”

他覺得自己方纔的急切簡直可笑,“成,你送來?”

“是。”

“過來吧。”和這些人說話,他覺得自己纔是自己,掌控一切的力量,和冉冉在一起,他有使不上勁兒的感覺,很令人沮喪。

到公司,先開了個會,他免了許多套話空話,言簡意賅,十分鐘完事,說完才覺得座下的下屬個個都很詫異,驚覺自己是學了鄭其雍那一套。

他坐在自己辦公室的皮椅上,背後是個圓弧狀的落地玻璃窗,可以俯瞰大半個CBD。自己也是留學回來的,自然知道國內許多會議上都是老生常談、浪費時間,只不過他爲人圓滑,不想去破那個例。然而今天一試,果然還是這個法子效率高,以後都這樣。

他用指節敲敲桌子,方纔居然以爲自己是學鄭其雍,自己未免把他擡得太高。

秘書走進來,外面有個人說來給他送衣服。

他點點頭,那個小夥子恭恭敬敬走了進來。“李總!”

“煩你走一趟了。喝點茶再走!”那邊秘書已經泡好一杯碧螺春。

“多謝李總!”他受寵若驚,李沛然看着好笑,估計容復那邊誰也不願意接這份差事,這小夥子也是沒辦法,進來一定心裡七上八下的,畢竟當年自己揮着拳頭,一連幾十下掄圓了,把容復打趴在地上,容復自己是有一身好拳腳的,卻被他打得在家休養半個多月。

即便如此,後來李沛然也沒給過他好臉色看,昨天這樣吃飯,雖然氣氛怪異了些,也算是天大的進步了。

“容總,還想請您賞臉,給新酒店剪綵呢。”他嘿嘿地笑着,底氣不足。

容復還真是蹬鼻子上臉,李沛然冷笑一聲,“明天出公差,十天半個月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李總,這是上哪兒啊?”這小夥子也是個機靈人,挺會接話。

“出國一趟。”他站起身,“我還有點細節要和秘書交代。”

對方忙從座位上站起來,“我這就回去給容總答覆,我們容總很惦記您,您公司在這兒也有辦公室,您何必跑那麼遠,上南京呢?”

李沛然帶着點似笑非笑送了客,坐回皮椅上,點上一根菸,望着嫋嫋的青煙騰起,這兒又恢復了安靜。

爲什麼要去南京?他“哼”了一聲,在這兒待着只覺得苦悶,都是拜容復所賜,自己變成這個樣子,也是拜他所賜。即使現今再也不想將他抽筋剔骨,但當初的恨意卻是永遠記得的,如果不是他,自己一定不會像現在,成了冉冉不齒的人,怎麼又想到她!

他握拳敲了桌子,方纔自己說出差是藉口,可說出口的一瞬已經下定了決心。從北京到南京,只是逃避,開心了段日子,然而現在一看,也沒好到哪兒去,倒不如出去走走。

**

李沛然早上的冷臉讓冉冉心裡很不是滋味,更別提冉冉自己也不清楚究竟他不軌了沒有。然而這些攪得她心裡不安的事情確又不能和別人說,只能憋在心裡,分外不寧。

可是工作還要繼續。有了酒桌上的放浪形骸,他們一行再去禮堂,好像沒那麼拘束,冉冉深切體會到灌酒也是有他的作用的,似乎能夠“破冰”?

正在禮堂裡走,來了條信息,是谷裕,“鄭其雍找到我,要了你的號碼”。

冉冉心裡砰砰直跳,自己是不願意再和他糾纏,因爲過去種種,更別提現如今還有了張伊慎。

但如果那天吃過飯,鄭其雍就淡出生活,她也會很難過,會覺得自己對鄭其雍來說,只是來過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麼樣,自己一向猶豫,唯一的那次果斷,過後仍然是綿延三四年的痛苦。谷裕給了他號碼也好。冉冉在心底裡,給自己留了點餘地。

Jeff將演示文稿調出來,投影儀準備就緒,向冉冉招招手。她煞有介事地介紹了許多參數,並且將各種製作精良的頻率曲線展示給客戶看,他們好像很滿意,連說“趙小姐很專業。”

冉冉略帶羞澀地從臺上退下,終於覺得自己不是花瓶,前一天一直調侃的小夥子卻悄悄問她:“你是李總女朋友?”

15.偷吃44.知趣62.告別4.侵犯55.搬家45.禮物41.純淨3.強吻59.前世59.前世21.除夕38.玄妙33.捉姦26.世外35.重生58.碧玉62.告別58.碧玉16.花瓶56.還債46.混戰29.驚喜61.快樂30.便飯7.重逢25.華服60.嫌隙4.侵犯67.飄散37.表白47.手腳50.斡旋12.輕薄24.桀驁20.背道4.侵犯36.共眠18.醉酒2.貴客47.手腳48.分手27.共臥51.拜見61.快樂25.華服29.驚喜49.真心21.除夕24.桀驁41.純淨57.露臉22.虛幻38.玄妙25.華服24.桀驁56.還債21.除夕31.背馳36.共眠14.何年38.玄妙29.驚喜4.侵犯8.婚禮28.下廚18.醉酒65.談判35.重生16.花瓶36.共眠35.重生14.何年49.真心34.絕望12.輕薄45.禮物21.除夕39.人情44.知趣2.貴客50.斡旋9.高貴8.婚禮4.侵犯12.輕薄39.人情39.人情44.知趣31.背馳30.便飯6.真兇57.露臉16.花瓶36.共眠17.企圖26.世外14.何年63.偏見50.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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