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原地駐紮。
一直到了夜晚,也沒見陸沉發號施令,進攻青湖糧倉,諸將聯袂到陸沉帳中。
“侯爺,知道您動了惻隱之心,不忍對那些窮苦百姓組成的叛軍揮下屠刀,可若就這麼耽擱下去,叛軍愈發勢大,我們只怕不好向朝廷交代啊。”嶽澤乃是長輩,有些話由他來說,要比別人合適的多。
陸沉說道:“嶽叔莫憂,我只是在想,如何能兵不血刃,拿下青湖糧倉,若是能讓青湖糧倉中的叛軍投降,自是再好不過。”
嶽澤說道:“依末將歷來的經驗,暴民造反,不將他們打疼了,打怕了,他們是不會投降的。”
陸沉搖頭道:“情形不同,他們並非暴民,他們之所以加入叛軍,不過是爲了填飽肚子而已,只要許諾,保他們衣食無憂,朝廷不加其罪,未嘗不能做到兵不血刃。”
嶽澤一愣道:“數萬叛軍,許他們衣食無憂,這可是一件天大的難事。”
陸沉笑道:“嶽叔莫不是忘了,青湖糧倉中,有糧無數,只要開倉放糧,那些叛軍得到了糧食,不必再爲餓死而發愁,自然而然也就不會反抗朝廷了。”
他這話一出,諸將無不動容。
嶽澤急道:“侯爺,不可啊,若我軍開倉放糧,賑濟叛軍,此事一旦傳回京都,只怕……”
陸沉不以爲意道:“無妨,隨人怎麼說去。”
嶽澤滿臉遲疑。
陸沉道:“他們都是大齊治下的子民,吃不飽肚子,走投無路,方纔投靠叛軍,這本來是朝廷的過失,眼下有現成的糧倉作爲彌補,既彰顯了朝廷的仁德之心,又能兵不血刃,讓這數萬人投降,豈非兩全其美?難道非得讓我軍衝進去,將那些窮苦百姓趕盡殺絕,才能讓朝中那些只知誇誇其談、從不體恤民情的官員們閉嘴麼。”
嶽澤無話可說,拱手嘆道:“侯爺宅心仁厚,可……罷了,侯爺決定的事,末將誓死追隨就是。”
其他衆將亦是紛紛拱手道:“末將誓死追隨!”
“好。”陸沉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招降叛軍,不宜大軍出動,若是動了槍箭,局面就不好收拾了。我獨自去一趟,你們原地待命,倘若事情順利,我便發三支傳信煙花,你們看到後,便帶兵入城。”
嶽澤苦笑道:“侯爺,您乃一軍主帥,怎能仍行以身犯險之事。”
陸沉哈哈笑道:“嶽叔放心,我既然敢去,自然有萬全把握,絕不會有事的。”
陳玄起身拱手道:“末將願隨侯爺一同前去。”
陸沉沒有拒絕,陳玄武功高強,是個好幫手。
飛檐走壁,潛入敵城,這事兒已經不是二人第一次幹了,這次亦是愈發駕輕就熟。
二人避開巡守叛軍,徑直摸到糧倉。
“擒賊先擒王,找到叛軍主將,若其願意歸降,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降,再做計較。”
陸沉低聲道。
陳玄點頭。
二人分頭尋找。
一炷香後,回原地匯合。
陳玄道:“南邊兒有個營帳,叛軍主將貌似就在裡面。”
陸沉問道:“守衛如何?”
陳玄道:“營帳外,僅有一隊兵士守衛。”
陸沉笑道:“攔不住咱倆進帳,便無傷大雅。”
二人隨即動身。
到了那諾大營帳,二人也不遮掩,徑直往裡面衝。
巡邏兵士見狀,紛紛大喝。
可畢竟數量不多,沒撐過幾個呼吸,便皆被陸沉和陳玄點倒在地。
二人衝進營帳。
只見營帳中不過五六人,貌似正在尋歡作樂,桌案上擺着牛羊美酒,還有幾個美女,見二人進來,嚇得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來者何人!”
營帳中這些人早就聽到外面動靜,已然紛紛拔出兵刃,其中一人喝問,然後一刀向陸沉砍去。
沒用陸沉動手,陳玄便已一腳將那人踹飛出去。
營帳中的叛軍這才變得慌亂起來,大聲喊道:“來人!快來人!”
沒用多久的功夫,帳外便被叛軍包圍。
有人試圖衝進來,可被陳玄三拳兩腳,便給打退。
陸沉二話不說,從地面吸起一口長刀,猛然一擲。
長刀筆直射出,切斷身在主位那人一綹頭髮。
陸沉微笑道:“還是讓外面安靜一些,否則下一刀,可就是你的項上人頭了。”
那人駭然,不過卻也是沉着冷靜,低吼道:“不得本將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外面的叛軍這才安靜下來。
陸沉笑問道:“你就是什麼狗屁平天大將軍伍徵南?”
那人慍怒道:“你竟敢對本將軍口出不遜!”
陸沉嗤道:“你倒是適應頗快,這就自稱起本將來了。”
伍徵南傲然道:“本將軍本就是朝廷三品參將,自稱本將,有何不妥。”
陸沉訝然道:“你既爲朝廷三品將領,何以竟歸順叛軍?”
伍徵南沉聲道:“朝廷無德,推翻舊制,建立新朝,有何不妥!”
陸沉道:“這隻怕並非全部理由吧?”
伍徵南冷哼道:“本將浴血廝殺,功勞無數,可卻一直不得晉升,反而是那些蠅營狗苟之徒,頗得重用,朝廷如此不公,伍某男子漢大丈夫,又豈能再爲這等腐朽朝廷效忠!大元揭竿而起,勢要推翻朝廷,建立新政,若真能成就大業,伍某便是開國功臣,必封王封公!”
陸沉搖頭道:“你即便憤懣難平,也不該糊塗到依附叛軍,你所謂的大元政權,根本不堪一擊,很快就會被剿滅。”
伍徵南皺眉道:“你是誰?焉敢大放厥詞!”
陸沉淡然道:“定遠侯陸沉。”
伍徵南面色劇變。
定遠侯!
這……
饒是他身經百戰,殺人無數,可聽到這個名字,卻是控制不住地慌張起來。
說來也是正常,又有幾人,聽到“定遠侯陸沉”這五個字,仍能保持鎮定自若呢。
他極力控制驚駭之意,厲聲說道:“沒想到你就是定遠侯!不過,任你再厲害,眼下被重重包圍,還能插翅逃走不成!”
陸沉笑着搖頭道:“陸某本來就沒想着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