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阿杏這幾年已經頗精通藥材一道,雖然學了許多理論知識,只是真的在醫人治病這方面實踐的卻是少之又少。
陳悠略一尋思了會兒,整理了房中的書桌,這纔出去與陶氏、李阿婆等用晚飯。
永定巷的百味館人不多,接待的都是預約的高檔客人,他們一家在後院並不受影響。
晚上李阿婆陪着陳悠睡。
李阿婆在她耳邊又嘮叨了好一陣子,兩人才歇下。
陳悠半夜聽到李阿婆說夢話喊周富的名字,她這心中便不是滋味。
其實李阿婆這兩年身體越發的不好了,眼病也有復發,如果病情惡化,她很有可能會失明,那時,即便是周富回來尋到老母,那李阿婆也瞧不見他了。
陳悠這麼想着,心中已有了決斷。
第二日清晨,陳悠與李阿婆一早便起身,用過了早飯,趙燁磊要回林遠縣,順便讓他將李阿婆送回保定堂,而唐仲、秦長瑞與陳悠要去戴老闆那兒看藥材。
陶氏將一家子都送到門口,這才轉身回百味館內。
掌櫃將上月的賬本都送給陶氏過目,秦長瑞時常不在百味館中,所以百味館這兩年來的一應賬目都是陶氏在打理。
幾人帶着保定堂和百味館的幾個夥計來到了青瓦巷,戴老闆已與一個帳房模樣的人在門口等着了。
青瓦巷這處便是戴老闆存儲藥材的倉庫,裡面其實就是一座普通的院子。
陳悠與秦長瑞一樣着了一身男子的長袍,外面罩了一件清蓮蓉的斗篷,本就是冬季,穿的有些臃腫,外表瞧來就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年郎,倒是也不太引人注意。
“唐老闆、陳老闆,戴某等候多時,天寒地凍的。快進來喝杯茶暖暖身子。”
陳悠幾人這纔跟着進了院子,院中有夥計來來去去、忙忙碌碌。
戴老闆領着他們來到了一間堂屋,堂屋裡燒了暖爐,有夥計奉了茶。幾人喝了杯茶,這才覺得身子暖和起來。
“我屯的這些藥材都在這,絕沒有一分次品,剩下的一半走水路,後天下午就能進華州地界兒,昨晚我已收到了管家的信報,你們儘管驗!”戴老闆高聲保證道。
唐仲與秦長瑞點點頭,就帶着陳悠去倉庫驗藥。
不多時,兩人就回來了,確實是像戴老闆所說的。這些藥材都是上品。絲毫摻假的地兒都沒有。
若是戴老闆沒問題,他們真能購得這批藥材,起碼能供應百味館與保定堂的藥材到明年初春後。
從唐仲口中得到證實,戴老闆好似整個人都放鬆了,他笑着道:“唐兄弟、陳兄弟。你們瞧,我戴某絕不是個會說假話的人。”
秦長瑞瞧了眼戴老闆,面上看不出情緒,但就是讓戴老闆覺得心虛。
他急忙躲開秦長瑞的視線。
“既然這樣,我們也是言而有信之人,那明日會賓酒樓,我們便將契約給敲定了。”
“好說。好說!”戴老闆聽到秦長瑞終於鬆口,也是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下來。
客氣的將人送到了青瓦巷的巷子口,瞧着陳悠一行的馬車拐過彎瞧不見了這纔回身。
剛進了院子,就揮手讓跟在身旁的帳房吩咐夥計們規整藥材。
還未等戴老闆坐下歇上一刻鐘,有小夥計就來稟告說院外有人求見。
戴老闆粗濃的眉毛一皺,想不出來這時候還會有誰來這處的倉庫。青瓦巷本來就人少,又處在華州僻靜的地兒,平日裡除了他幾個手下經常來之外,沒有人會來這個地方尋他。
“可有問是什麼人?”
夥計恭敬回答:“小的沒見過,不是咱鋪子中的幾個大管事。穿了一身錦緞灰色長袍,瞧着有五十來歲了。”
“我知道了。”戴老闆揉了揉眉頭,滿臉的疲憊,談成這樁生意費了他好些力氣,現在是誰也不相見,“就說我剛離開了青瓦巷,讓他改日再來。”
夥計應聲去了。
戴老闆這眼睛還沒閉片刻,夥計苦着臉回來,手上還捧着一塊檀木令牌,“東家,小的說了,那人偏說你還在這,還讓小的將這個交給您,說您看到這個,一定會見他的。”
戴老闆壓下想要發怒的衝動,一把從夥計手裡拿過那個並不花哨的檀木令牌。
剛瞧見令牌上的紋路,他就險些雙腿發軟,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快,快將那人請進來,哎……等等,我親自去!”
戴老闆瞧見院門前的人後,情緒就有些控制不住。
他忍耐了許久,這才讓自己沒有唾罵出聲。
深深吸了口冬日寒冷的空氣,戴老闆憔悴的問道:“你們叫我做的事情已做成了,快告訴我,我兒子怎麼樣了,要是你們敢傷害他一根毫毛,我便將這件事攪黃了!”
那男子不屑瞥了眼戴老闆,“只要讓我將契約拿到手,你就能見到你兒子了。”
若是陳悠此時也在,聽到這人的說話聲,定然會覺得萬分熟悉。
秦長瑞先將陳悠送回永定巷,便與唐仲一起出去辦事。
陳悠邊走邊想着今日這事兒,雖然她總覺得有地方不對勁,但就是瞧不出來什麼地方不對勁。
這幾年,他們百味館也未惹什麼敵對,畢竟他們做藥膳這行的,他們屬頭一份,既然沒有競爭對手,也不會惹到什麼猜忌。
何況,他們在華州城也算是低調,少與官家來往,若是這藥商是個套兒,那又會是誰算計他們。目前實在是沒有破綻,他們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想到這,陳悠也乾脆放下心思,回了百味館的後院。
明兒她要回賈天靜那瞧瞧錢夫人恢復的如何了,順便將陶氏給賈天靜準備的東西帶去。
實際上,可以說唐仲與賈天靜都是陳悠的師父,這幾年,兩人都對陳悠頗爲愛護照顧,陶氏那麼通透,又怎會看不出,所以每年替陳悠準備年禮的時候,都會給賈天靜備上一份。
倒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賈天靜喜歡喝茶,一份廬山雲霧,一份便是華州玲瓏坊的冬衣,賈天靜有些大大咧咧,一個女人家,也不注重打扮,有時陳悠不說,她出門都能將醫館裡白色麻布罩衫穿在身上。又是與陳悠差不多,一手的爛針線活兒,能縫縫補補已是不錯了,指望賈天靜做衣裳,那還不如指望陳悠實在些。
這幾年,賈天靜的新衣裳幾乎都是陶氏送的。
賈天靜不是個矯情的人,她也自是瞭解自己有時候也太不注重儀表了,那時,跟在劉太醫身後學醫術,劉太醫爲了這事就罵過她許多次。
現在陳悠經常提點她,賈天靜這纔好些,不過也不要期望太大,她的邋遢屬性還是滿格的。
有時候陳悠無聊時盯着賈天靜,想着要是她肯好好打扮一番,容貌指不定比陶氏也不差呢!
陳悠一早就來了醫館,仍是阿魚跟着她,醫館裡的夥計都與陳悠熟悉已久,見到她後,都親切的與她打招呼。
“靜姨呢?”陳悠詢問醫館裡的一個小夥子。
“賈大夫還在後院,不知道這會子起來了沒,陳大姑娘進去瞧瞧吧!”
陳悠無奈的拎着包裹去了後院,賈天靜果然纔剛剛起牀,房內的書桌上還擺放着昨夜看了一半的醫書。
“靜姨,起牀了,都巳時了。”陳悠將迷迷糊糊的賈天靜扶靠在牀頭。
賈天靜揉了揉眼這才見瞧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她一瞧見陳悠就不淡定了。
“阿悠,靜姨和你說,我昨兒晚上將師父留給我的醫書都翻了一遍,也沒有一本書是詳細說你那手術法子的,阿悠,你說唐仲這老混.蛋,這麼多年了,醫術就是高我一籌,我心裡真是犯堵。”
賈天靜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感情賈天靜是以爲她這醫術是唐仲教的,這世道,大夫只收徒,醫術大部分也都是口口相傳,很少有人會將自己繼承下來的醫術外傳,所以賈天靜即便是對那手術法子再好奇。也並未逾矩直接去問唐仲或是陳悠。
陳悠將她牀上散落的書收拾了放在桌上,忍不住笑出聲來,“靜姨,你還在意這些?你與唐仲叔各有所長,若是讓他看婦科方面的疾病,十個他也不如您呢!”
賈天靜瞪了陳悠一眼,頭腦清醒了些,拿了一旁擱置的衣裳就準備穿上,陳悠止了她的動作,將包袱裡的冬衣長襖拿出來給賈天靜。
“靜姨穿這身,我娘今日叫我帶來的,你試試看合不合身,若是合身就直接穿着了,不合身我再帶回去改改。”
賈天靜對穿衣上沒什麼講究,接過了三兩下就穿好了,陳悠瞧着這身藕荷緞子對襟長襖正巧合身,點點頭。
“靜姨,錢夫人這幾日身子恢復的怎樣了?”
賈天靜起身坐到梳妝檯前隨意將一頭烏髮挽起,頭上連個銀釵也不戴,就用一塊藍布巾裹住了。
陳悠瞧了簡直慘不忍睹。
遂走過去,拿了妝臺上的梳子,將藍布巾拆下來,“靜姨,我給你梳個頭。”
賈天靜今日心情好,也隨她折騰,她瞧着鏡子裡陳悠的身影說道:“錢夫人腹部的傷口恢復的差不多了,這幾日我和翠竹都看着,她脈象也正常,沒出什麼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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