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隊長用手指着陸晴川:“你呀,做了別不敢認。”
一番話說得陸晴川更加迷糊了,“我做過什麼,皮隊長不是一清二楚了麼?”
見他們二人跟打啞謎似的,皮大姐便說道:“陸同志,我弟弟說的是你們帶我來落煙坪前一晚上的事。”
陸晴川莫名其妙了,“前一天晚上,我們沒有來過皮家坳啊!”
姐弟倆對視了一眼,皮大姐疑惑了,眼睛死盯着陸晴川身上的藏青色棉衣,“那就奇怪了。那天,她也是穿着這樣的棉衣,說要賣個女伢子給我過繼病。”
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前世將劉銀霜賣到皮家坳的人,陸晴川忙問道:“那你看清她的長相了嗎?”
“沒有,她背對着我的,天又麻麻黑了,衣服好像跟你這件有點像。”皮大姐一邊細思着當時的場景,一邊說,“現在想來,她的聲音比你要啞一些。”
莫非這個人是衝着她來的?陸晴川想起,在河泊裡撿蝦時,王威感覺到有人跟着他們。她長吐了口氣,算了,該來的總會來的,到那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皮隊長,皮阿姨的人你已經見了,那你答應我們的事……”
皮隊長不是食言的人,“我姐不是天花,堤壩跟那什麼騙人的藥還要着幹啥?回去我該拆的拆,該挖的挖。”
這邊皮隊長姐弟倆聊兒時的事,聊母親,那頭袁隊長扯着周麥生聊生產、聊養殖。
陸晴川倒是睡了個安穩覺,她認牀的毛病仍然很嚴重,在外頭的這些日子,幾乎沒安睡過。
跟錢志彬一起吃過早飯,袁隊長就扯着周麥生火急火燎地來了,“哎呦,小陸啊,原來你纔是我要拜的大神啦!”
陸晴川曉得他指的是種莊稼的事,“等忙完這一段,我寫信問問專家,看你們那邊適合種什麼。”
“那就多謝你哈!”袁隊長笑得見牙不見眼,“落煙坪的畜牧養殖在外頭名氣也不小,能不能帶我參觀一下?”
周麥生急着去縣裡,第一批電風扇快交貨了,得過去彙報情況,“小陸帶你去就成了。”
皮隊長也跟着他們一起進了畜牧組,二人當場就震懾住了。
“哎呦,我的媽呀,以前只聽說你們落煙坪搞生產、養牲口厲害,原來牲口這麼多?我頭一回見這麼大的大隊畜牧組啊!”袁隊長大讚道。
陸晴川笑笑,不以爲然地說,“這裡只是我們畜牧組的一部分,養羊場在幹狗嶺,離剛纔停船的地方不遠,養有三百多頭羊。”
“哇!比我想象中的更大!以前老聽旁人講,我還想着,如今有些生產大隊爲了爭先進,搞浮誇。你們這裡不光沒誇,反而比外面傳的更厲害!”袁隊長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這裡看看,那裡瞄瞄,感覺稀奇得很,“癩皮狗,你快看,人家的豬欄跟豬都有編號呢!”
“姓袁的,瞧你那點出息,好歹也是個生產隊長,一點見識沒有。”皮隊長不屑地說。
現在堤壩要拆了,袁隊長無所畏懼了,無論什麼時候,都爭取壓那癩皮狗一頭,“行,你見識廣,那個女伢子抱着腳豬在幹啥?你給說道說道。”
“她在……”皮隊長老臉一紫,趕緊把臉撇向一邊,蒼天啊,大地啊,光天化日的,一個女伢子居然捧着腳豬的那個部位摸啊,揉啊,這也太不自重了吧?“你說她能幹啥?當然是幹不正經的事唄!”
皮隊長聽了,快笑岔氣了,“癩皮狗,說你不懂裝懂,你還不承認!落煙坪的人工授精技術你都沒聽說過?”
人工……授精?那是什麼鬼?皮隊長兩眼望天,這50年來,隊裡爲了保守那個秘密,儘量不跟外界接觸,能聽說啥?但皮家坳跟這裡的差距,他還是看得出來的,嘴上卻不認輸,“不就是個畜牧組嗎?我們皮家坳的小是小點,但也有啊!”
袁隊長冷笑道:“行,你有!那人家有公社食堂、電風扇廠,你們有嗎?”
挑過頭來,他又換上了另一副面孔,笑得低眉順眼的,“小陸同志,昨夜裡我跟周隊長商量過了,從你們這裡買些羊兒回去,麻煩你讓人給我挑幾隻好的。”
說實話,雙龍坪一馬平川,草料稀缺,而且夏天容易洪澇,不適合養羊,“羊兒暫時沒有,豬兒倒有不少好的。”
“養豬啊?”袁隊長把“啊”字拉得老長,面露難色,“我們隊人都吃不飽,哪來養豬的糧食?”
“我只是看到你們隊有幾口大堰塘,想着在上面搭幾間豬欄,用豬屎養魚。以爲這樣能一舉兩得,卻忽略了養豬的糧食。我也不懂,隨便亂說一通,你不要往心裡去。”
一舉兩得,聽起來很好,可哪裡去弄糧食呢?袁隊長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
雙龍坪的莊稼欠收,主要是洪災引起的。而今,皮隊長已經答應拆堤壩了,如果再疏通一下河道,應該會減少災害的發生。陸晴川不便說得太明白,以免引起他人的懷疑,“咱們周支書辦法多,要是袁隊長方便的話,等他有空了再來吧!”
“那也要得。”袁隊長歡歡喜喜應道。
皮隊長觀察了兩天,見到皮大姐的病情在逐步好轉,考慮再三,決定將她留在這裡,等康復得差不多了,再接回去。
他握住周麥生的手,“你們救了我姐,就等於救了我們全隊人,往後有幫得上的地方,吼一聲。”
“呵,還吼一聲呢!說話不要逼臉啊,人家落煙坪家大業大,用得着你幫?”袁隊長不放過任何懟皮隊長的機會。
大麻煩解決了,皮隊長心情大好,不再跟袁隊長針鋒對麥芒,“小陸,跟我們一起走嗎?”
“好啊!”陸晴川應道,王威和霜霜還有那邊呢!想起霜霜,前世的慘劇又清晰地在她腦海中浮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