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見過陸晴川的實力,周保生越來越欣賞她了,忙說道:“看你這伢子,有好的建議當然是儘快說出來啊!”
陸晴川低頭思忖了片刻,“我建議把剩下的糧食轉移了。”
周保生反應過來了,現在整個烏梅縣就他們落煙坪有足夠的餘糧,小女伢子是擔心有人來搶糧。鄉下人,心地淳樸善良,雖然周保生精明,可他在鄉下生活了快五十年,當然不會把人心想得太壞。他不以爲然地笑道:“小陸,這層你放心,咱們生產大隊很少丟東西的,一年半年丟只雞,基本上也是外來逃荒的流民所爲。而且每天晚上也有人輪流看守隊屋,糧食丟不了。”
“話雖這麼講,畢竟這回跟以前的情況不同。從前的落煙坪哪有結餘的糧食?眼下全縣大部分的生產大隊都耗盡了家底,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大家餓得發了瘋,自然是保命要緊啊!”
周保生還是有些猶豫不決,一來是覺得哄搶糧食的可能xing不大,二是穀倉裡還有兩萬多斤糧食,雨又大,能往哪裡轉?
陸晴川輕輕推了周雪娥一把,周雪娥眼巴巴地走到她老孃面前,搖着何春香的胳膊。女人心細些,何春香也覺得小心爲上,“三哥,咱們還是聽川川的吧!”
“是啊,川川每回說得都對呢!”伍月嬋跟周麥生也堅定地站在了陸晴川這邊,周保生想來想去,“轉移是可以,問題是沒地方堆啊!萬一淋了雨,穀子生芽,到時候我們吃什麼?”
這點陸晴川早想好了,“這個好辦,分成十份八份,藏到可靠的青壯年人家裡。”
確實算個辦法!周保生準備喊林大軍和周長庚一道合計青壯年人選,陸晴川直言道:“我看那兩位就不用請了,這事曉得的人越少越好。”
周保生對林大軍的好感還有存留,雖然林大軍在他背後做過手腳,但這伢子有能力,況且這一段也老實了,他不想就此埋沒了人才,“那就只喊大軍。”
逼於無奈,陸晴川把去年雙搶林大軍故意弄壞兩臺打稻機的事說了出來。
“這不可能。”周保生當然不信,弄壞打稻機影響收割,不是小事。
“這件事是春桃嫂子告訴我的。”陸晴川曉得他會去核實,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周保生悶悶不樂地出了門,回來時臉更是黑得像個鍋底,獨自坐在椅子上生悶氣。他從未想過,林大軍爲了把他拉下臺,不惜犧牲隊員們的利益,故意整壞兩臺打稻機,讓糧食脫不了粒爛掉。幸虧人算不如天算,陸晴川帶來了兩張工業票。
“反正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個東西。”何春香一向不大待見他,不過周保生一心捧他,她不好打老支書的臉。
伍月嬋替周保生不值,怨氣難消,“這個挨千刀的白眼狼,我這就是罵他一餐。”
“回來!”周保生喊住她,“事都過去年把了,他能承認啊?你這不是自討沒趣嗎?去把志達叫來。”
大家一合計,糧食的存放是這樣安排的,周保生、周麥生、周志達、林大壯周天順以及東香婆婆家各放一部分。只不過林大壯家的等他不在家再放,他那個人腦殼長脖子上配相的,省得壞事。
第二天一早,隊裡大部人被招到了大隊辦公室前的禾場集合。隊裡的幹部輪流上臺講話。
“這都中午了,怎麼還沒完沒了的?”朱三嬸嘟囔道,落這麼大的雨,雖然有蓑衣和斗笠,褲腳都溼了,還沒講完。
她旁邊打着油紙傘的黃大娘更是全身除了衣領,沒幹的地方了,“你看你看,老支書又上臺了,這是他第四次上臺了吧?”
“我記得是第五次了,周隊長上了四次。”朱三嬸家的小女伢子小月一邊掰手指頭一邊說。
這邊開會開得衆人打瞌睡,那邊卻是忙得熱火朝天。陸晴川、陳小鳳、莫寶珍負責裝袋、過秤,周雪娥負責記數。周志達、男知青們、郭秀秀負責把一袋袋的穀子扛上鄧大爺的牛車,由遠及近,一個個地方拉。
還別說這郭秀秀的力氣夠大的,一隻手擰一麻袋穀子,跑得飛快。男伢子們都比不上她。
“臥槽,哪個要是娶了她,就福氣好啊,大大小小的事都可以編排她幹,男人坐着躺着享福就成了。”曹格里望着郭秀秀寬厚的背影,不無羨慕的話聽得莫寶珍委曲巴巴的,瞧瞧自己的小身板,再瞧瞧人家郭秀秀,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老曹,你莫不是想追她吧?”王威擡起一袋穀子停在他面前。
“這種福,哪個不想啊?”曹格里管不住那張大嘴,胡向前鄙夷地斜了他一眼,“是啊,娶到她福氣是好。那麼大的力氣,就你那塊頭和抗擊打能力,估計還不夠她錘一餐的。”
莫寶珍似乎打到了平衡點,捂着嘴偷笑。吃了癟的曹格里頓時像吃了啞藥,板着臉揹着莫寶珍給他準備的大半袋米走了出去。
估摸着他下了禾場,莫寶珍才鬆開捂在嘴上的手,笑出了豬叫,“向前哥就是厲害,能收拾他。”
也是一對活寶!陸晴川搖搖頭,倉裡快拉空了,她得去通知周保生一聲,都下午一點半了,那些隊民們怕是怨聲連連了。
爲了不讓衆人起疑,她站在禾場下揮了揮手,早已候在禾場一角的伍月嬋立馬向主席臺,對講得口乾舌燥的周麥生使了眼色。
周麥生如受大赦,他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在講什麼了,“各位,我的講話到此結束,下面請周支書上臺,爲本次大會做總結。”
反正會馬上結束了,陸晴川直接往回走,在一公堰遇上了冒雨推着綠單車的趙濤。
“趙濤哥,來送信啊?”
趙濤卻說,“不是,我是來找周支書的,周鄉長讓我來傳達個指示,他怎麼不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