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馬車進入黎國邊境。
我一臉疲憊的倚靠在車廂的內壁上,一連幾日馬不停蹄的趕路,我身上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嶽鳴眯着眼睛坐在我對面,臉色較之我的當然要好些。
爲了躲過耶克爾的追捕,我們在西?國連客棧都不敢住,深怕被認出來。一路上顛簸勞頓,風餐露宿,只爲了早日逃出耶克爾的勢力範圍。
當馬車行駛出西?王城的時候,南宮寒問我是不是要直奔宣國,我沉思片刻後毅然選擇另外一條路線。以耶克爾對我的瞭解,他一定會認爲我會選擇前往宣國的路線,因爲那裡有我愛的人,可是這樣只要他派人同樣馬不停蹄的追捕,我們有可能會被他們追上,爲了出其不意,我選擇逃往黎國,然後再從黎國輾轉前去煙花谷。
南宮寒體內的血蠱或許只有蘭姑能解,我曾答應過他會幫他,那麼唯有前往煙花谷請蘭姑出手相助了。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我和嶽鳴在車廂內因爲慣性差點沒摔了個狗吃屎。我坐穩後拉開窗簾朝外面瞄了一眼。人聲鼎沸,還有大批量的軍隊整齊劃一的步伐聲,馬匹嘶鳴聲。
我的心猛然一驚,難不成耶克爾這麼快就追過來了?這怎麼可能。嶽鳴臉上剛剛還昏昏欲睡的表情全然不見,他警覺的朝我所在的位置靠攏,深邃的眼眸中一片戒備的透過車窗望向外面。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那麼多的軍隊到底是要做什麼呢?”我狐疑的喃喃自語,提溜在半空的心倒是放下了,只因看那些士兵身上的衣飾不像是西?的,這裡雖然處於兩國的交界,但以兩國現在的國力來看,邊境的守衛和主權以黎國爲甚。所以就算耶克爾再強硬,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讓士兵越界挑事尋人。
嶽鳴賊賊的望了我一眼,懶懶的笑道:“不是來抓咱們的就成了,你咋那麼雞婆呢?”
我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這傢伙現在說話是越發的隨便了。我在車廂內輕聲的對着在外面駕着馬車的南宮寒問道:“南宮寒,你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聽說黎國邊境突發小股暴亂,這些日子邊境常常都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黎國物產豐富,而與之交界的西?邊境則資源缺稀,自從上次黎國與西?的一戰後,黎國皇帝就將兩國的貿易往來暫停了,導致現在常常有西?邊界的流匪強盜滋事挑釁,引發暴亂。”他的聲音一片淡然,無喜無憂。
“暴亂?黎子信怎會輕易的將兩國的貿易截斷呢?這樣導致邊境常常發生暴亂的不理智行爲怎麼想都不應該是黎子信那個聰明的人會做的事啊。”我感慨萬千的回答道。
南宮寒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似乎外面擁堵的情況已經略有改善,馬車又開始答答的往前走。嶽鳴翹着手,冷着臉嘲諷道:“你很瞭解人家嗎?你怎麼知道人家心裡是怎麼打算的?說不定人家可是故意這樣做,若西?邊境常常發生這樣的事,他倒可以有個機會出兵討伐呢。”
什麼時候這傢伙那麼喜歡跟我擡槓呢?我冷哼一聲再不理他。
“姑娘,進入黎國邊境倒也算是安全了,不然我們就先找個客棧落腳吧?”南宮寒在外面徵詢我的意見。
“好吧,這麼多天日夜兼程,我的骨頭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你安排吧!”我有些慵懶的迴應道。
一身肅殺的南宮寒在外面頷首點頭,嫺熟的揮動一下馬鞭,馬車勻速朝前駛去。
在一家客棧門前停下來,我率先跳下馬車,使勁的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這是一種久違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跟着燁和尉楓闖蕩江湖時的心態,輕鬆愜意。嶽鳴將車上的行李搬下來,客棧的小二將馬車遷走安置,我和南宮寒嶽鳴三人一起步入客棧,並排走在一起,頗有三劍客的味道。
小二將我們迎進客棧,我們上了二樓的廂房。這家客棧還真是人滿爲患,進進出出的人們絡繹不絕。
進了廂房,我們隨意的點了幾個菜,不一會兒,熱騰騰的飯菜就送上來了。我和嶽鳴兩個人早就餓得飢腸轆轆的,看到一盤盤飄散着香氣的菜餚端上來,忍不住的嚥了口口水。
“開動吧,南宮寒不要客氣哦,嶽鳴他可是有大把的銀子,不夠的話咱們待會再點!”我自己老實不客氣的夾了一片魚肉送進嘴裡,嘟喃着嘴看着南宮寒略有些驚詫的眼神說道。
嶽鳴也隨即動起了筷子,酸溜溜的說道:“用別人的銀子還說得那樣豪氣干雲,哼,瞧你那吃相,一點豪門名媛的氣質都沒有,真不知道你怎麼會招惹那麼多的人……”
“喂,死嶽鳴,你到底有完沒完啊?”不等他說完,我就蹭的一下站起來將筷子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朝他大聲的吼道。
他似乎被我突如其來的怒火震到,望了一眼南宮寒砸了咂舌,堆着皮皮的笑臉說道:“反應過剩了吧?行行,姑奶奶你快點用餐吧,是我的錯,不該在你因爲飢餓而導致荷爾蒙降低的點子上惹火你。現在我知道後果很嚴重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說完還做出一副無奈,膽小怕事的樣子。
南宮寒雖然聽不懂他話裡面的專用名詞是何意思,但看到嶽鳴那做作的樣子,也不由的露出一絲笑意,搖了搖頭說道:“此刻的先生實在跟在下第一次認識的先生相去甚遠。”
我撲哧一笑,其實我也不是真的在意嶽鳴的嘲諷,他就是嘴有點損但心地真心不壞,或許他是遇到我之後才徹底的釋放真正的自己吧,只是每當我太餓的時候,就會自制力差一些,剛纔他那隨意的開玩笑也會讓我莫名火起。
“南宮寒,那是你不瞭解他,第一次很多人都會被他的外表欺騙,以爲他是那種溫文爾雅的人,其實他就是一個有點小才華的**。”我坐下後拿起筷子繼續用餐。
嶽鳴頗有些得意的看着我笑道:“這麼說,你還真是瞭解我,哎,我該慶幸終於能有一個懂我的人啦!”
我埋頭吃飯,纔不理他呢。
對面的廂房有些吵鬧,我吃飯之餘,忍不住好奇的朝對面看了看。有三五成羣的書生裝扮的男子從對面的廂房裡走出來,臉上洋溢着悠然自得的笑容,其中的一個男子我看着頗爲熟悉,只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
我託着腮望着他們,連飯也忘記扒了。嶽鳴擡頭見我一臉沉思的神情,再順着我的視線望去,嘿嘿的笑道:“有帥哥看,連飯都不用吃了?”
“不是啦,嶽鳴,你看到中間那個穿着白色衣袍的那個男子了沒有?我好像在哪裡見過,感覺很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我皺着眉頭,指着那個男子說道。
南宮寒望了一眼,淡淡的說道:“這些估計都是趕着去參加殿試的考生吧?”
“殿試?”我驚詫的問道。“黎國也有科考嗎?”
“沒有,是宣國。前幾個月宣國就設立了科考制度,天下文人士子無論國籍,只要有從仕之心,有治國之才者都可以到宣國參加科舉。一連幾月以來,科舉通過了鄉試和會試兩關,在這兩試中脫穎而出者將在這個月前去宣國天翊城參加由皇上親自出題的殿試。前三甲則成爲天子門生,由皇上親自任命官職,一朝得蒙聖恩!”南宮寒放下手中的碗筷,頗爲熟悉的娓娓道來。
“這麼說這些考生是準備去宣國趕考的了。”我點點頭,有些開心。燁真的將科舉制度推行的如此之好。那,那個書生……我驟然想起來了,那個書生不就是我們在桃花客棧的時候救下來的那個攔花轎的男子嗎?原來他竟也去參加科舉了。想當日,我還跟燁感慨萬千的說若他將來能考個一官半職的,倒不至於辱沒了那個願意生死相隨的烈性女子。呵呵,到頭來,燁不僅救了他們,還成全了他出仕爲官的理想。
我自己在一旁傻笑,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燁了,內心還是忍不住的一陣緊張和狂喜。燁看到我會是怎樣的表情呢?欣喜若狂還是以爲自己見鬼了,呵呵……
“姑娘,別傻笑了,快吃飯吧,都涼了。”這次輪到南宮寒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口勸道。
我回過神來,吐了吐舌頭,坐下扒飯。眼角的餘光瞥見嶽鳴帶着一絲壞笑。
黎國靖城皇都。
黎子信一人獨自在御書房內,與平時不同的是這次他沒有與人對弈,而是自己在案几上擺起了古人棋譜。最近他的心似乎總是安靜不下來。初聞小薇出事的噩耗讓他有肝膽俱裂的感覺。他從來沒有沒有體驗過這種強烈的疼痛,那樣的錐心蝕骨,就連他的父皇去世,他也是沒有掉下一滴眼淚,在皇權的爭奪路上,他從沒有心軟過,就算對手是自己的親兄弟。
開始時,他有那麼一刻的衝動想要親赴宣國質問凌燁,爲何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沒有能力保護好,他朝尉楓大發雷霆,甚至揚言要毀掉兩國的盟友關係,可是冷靜下來,卻發現自己真的是失控的離譜。現在的黎國需要休生養息,若輕易推翻兩國的同盟關係,戰火隨時都會燃起,而宣國無疑勝算更高。
這些天於雙都會將各方的情報呈上來,宣國皇子凌燁推行科舉制度,成立獨立的情報機關。他不知道在失去小薇後的凌燁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痛苦,但從他的行事風格可以看出,他已經不再是昔日那個不食人間煙火,與世無爭的皇子了。而宣國無疑因爲凌燁的改革而變得更強。
他將手中的棋子放進棋?,小心翼翼的將旁邊放着的棋譜書卷收好,那書似乎已經年代久遠,紙張已經微微泛黃,但是書卷的封面和紙張的邊角仍然保持的極好,纖塵不染,可見主人極其珍愛。
於雙一身便裝進入御書房,對着黎子信的背影躬身行禮:“屬下參見皇上!”
“免了!”黎子信淡淡的應道。
“皇上,黎國與西?邊境前兩日又有小股暴亂。已經鎮壓下來了,可是這樣長久下去,不是辦法。屬下斗膽請示皇上,是否要恢復商貿往來?”於雙略有些憂心的問道。
“哼,西?國現在是耶克爾掌權,就憑他的謀略,始終不及耶科瑞的十分之一。你以爲朕切斷往來是爲了什麼?之前的那一役,雖然我們是凱旋了,但爭雲騎亦是損失慘重,整整有一萬多的士兵魂斷南域,這筆賬朕遲早要討回來。現在將貿易截斷,西?那邊斷了供給,若是頻頻引發暴亂,朕定然會交涉西?。耶克爾登基不久,自己國內的政權尚不穩定,若是希望再跟黎國邊境合作,就該以更好的條件來滿足朕的子民。你說用西?國的汗血寶馬來換黎國的絲綢產物值不值?”黎子信的眼中帶着狡黠的笑意,那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冥黑,無形的威嚴,只在這一眼之中。
於雙恍然頓悟,眼中閃爍着欽佩之意。他剛剛還在路上想要勸勸皇上,因爲黎國若再起戰亂,怕是會加重百姓的負荷,天下臣民無不希望可以風調雨順,他們期待的是沒有戰火的天空。黎國現在需要休養,爭雲騎現在還是需要保持實力的。不想,皇上卻是胸中早有溝壑,自己真的是目光短淺。
於雙呵呵的笑道:“是屬下愚鈍,所思所想不及皇上萬一!”
黎子信只是淡然一笑,說道:“北羌自從被耶科瑞掃平之後,沉寂了很多年。最近聽莫川回稟,似乎有再一次崛起的跡象,已經形成了規模不小的部落,在原北羌以南的地區開建城池,對外自稱南羌。”
於雙點點頭,回到:“屬下認爲南羌的崛起倒也無可厚非,北羌當時被滅就有很多的部落族長聞風先遁,逃過了耶科瑞的鐵騎彎刀。但屬下覺得以他們現在的實力來看,國小力弱,實在不足爲懼。”
“哈哈,於雙,猛虎亦是從虎仔經歷成長起來的。只不過現在其他的各國都沒有動靜,我們亦做壁上觀就是。”黎子信哈哈笑道,眼中的神情似乎依然洞悉一切。
“皇上,原南町國的那些大臣已經盡數遷到靖城來了,皇上是否要安排合適的官位給他們?”於雙想起皇帝之前交給他安置原南町國大臣的任務,忙開口詢問道。
“這些大臣當然要給他們職務,讓他們盡數來京也不過是爲了方便監視,防止他們生出異心罷了。從現在開始,你讓暗衛暗中監視他們,若有異動,隨時彙報給朕。南町版圖正式劃入黎國,朕知道曾經身爲王族宗親的他們都是深感不忿,口服心不服的。他們在背地裡說朕壞話,朕可以忽略不計,但若是有不軌的企圖,朕則更高興,收集到證據,一舉剿滅,也省得讓朕記掛憂心。”黎子信將袍角甩向身後,一把斜倚在龍榻上,看着於雙露出詭異一笑,慵懶而自若的話語迴響在殿中。
此情景若讓後庭之中一向認爲皇帝寬和溫潤的嬪妃看到,定要嚇個半死,就連於雙也被皇帝眸中閃爍的神光攝到。
“屬下領命!”於雙低頭回道。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黎子信不悅的皺了皺眉,看着慌慌張張闖進御書房來的小貴子喝道:“何事驚慌失措?”
小貴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跪下稟報道:“皇上恕罪,昭陽宮中的紫兒姑娘說皇后娘娘本來與宮中的衆位主子在御花園中賞花喝茶,可是不知何故忽然昏倒了,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御醫已經過去朝陽宮,奴才這才驚慌打擾聖駕!”
黎子信聞言,臉色驟然一變,從榻上彈起,不顧還在殿中的於雙和小貴子,疾步走出御書房,小貴子忙站起來,朝於雙躬身說道:“大人先請回吧。”
說完,小貴子則忙不迭的在後面追上去,邊跑邊喚道:“皇上,您慢點,等等奴才!”
於雙點點頭,望着黎子信遠去的背影,露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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