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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還是一波接着一波,不分晝夜。所有的士兵們在陣前都沒有猶豫,更沒有半分的退縮。也從來沒有質疑過他們效忠的帝王所做的任何一個決定......
我已經在軍營之中忙碌了整整一個晚上,儘管此刻已是寒冬,可額角還有細細的薄汗滲出,耳邊縈繞着鼓聲和喊殺聲交織纏繞的聲響,似近似遠。汗水順着額角滑下,刺激着我的眼球,我眨着眼睛,手中的動作不停,繼續着繁複的工作。
消毒,清創,麻醉,縫合......傷兵的數量越來越多,營帳中需要的紗布,藥材,麻沸散這些都是眼下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處理完手中這個傷兵的傷口,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讓士兵將他擡到隔壁的傷兵營休息後,又吩咐曉怪將送服的湯藥端過去。
藥物越發匱乏,人手嚴重缺少,還有一個就是傷兵的數量太多了......我不由黛眉緊蹙,走至一旁洗淨了雙手,這才掏出帕子抹了一下額角和眼瞼上的汗水。想起之前都是藍空負責軍營的藥材和緇旅問題,那麼,軍營這邊的情況必須馬上向他反饋一下,特別是現在,作爲遠征軍的黎軍和宣軍,想要在短時間內獲得各種緇旅藥材的補充,應該也是極大地難題。
出了營帳,寒冷的風迎面撲來,讓我不由一陣哆嗦,這才意識到自己身處的是西玥的平原,寒風從四面八方掃拂而過,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後心。我快步走回自己營帳。一路疾走,前線的戰鼓聲越發的清晰可聞。
如此高強度的進攻,可見黎子信心中的急切,他想要迫切的撕開西玥的第一道防線。
進入營帳後換下了身上染了褐黑色血跡的長裙,穿了一襲嶄新的紗裙,加上一件羊皮夾襖後便匆匆去找藍空。
“藍空將軍在嗎?”我面帶微笑問了一下守在帳外的士兵。
士兵的視線停留在我的臉上,頓時恭敬地朝我施了一禮,忙回到:“回小薇姑娘的話,藍將軍他上戰場了!”
“藍空也上戰場了?”我狐疑的小聲低喃一聲,朝他點了點頭。笑道:“好,我知道了,那我還是找黎...額。找皇上說去就好了!”
轉身往回走時,士兵咚咚的追了上來,他繞到我的前面,臉上漾着淺淺的笑意,青澀的臉龐的搖曳的火光下染上一層紅霞。
“怎麼了?”我問道。
“皇上去了戰場。所以,藍將軍隨同護駕!”士兵低着頭,聲音卻清晰分明。
黎子信去了戰場?要不要這麼心急呀?他難道不知道自己還帶着傷嗎?真是胡鬧。
不等我回答,士兵又開口說道:“屬下聽說邊城久攻不下,皇上怕士氣受損,親自到戰場上去鼓舞士氣了。”
我微微一笑。這纔是黎子信的性格,從一開始,他就說過。讓他安逸的躲在後面看自己的士卒衝鋒陷陣,他做不到,所以,就算身上帶着傷,也要堅持跑到戰場上去。他要告訴所有爲了他出生入死的士兵們,他一直與他們同在!
如此說來。黎軍軍營留守的就只有莫川了?
我看着眼前的士兵那雙閃着琉璃神采的眼睛,笑着道了一聲謝謝。他愣愣的看着我,嘴角微揚,傻傻的笑着。
“你回去守好營帳吧,我去看看西玥的阿蜜絲公主!”我輕笑道。
“阿蜜絲公主被皇上帶到前線去了。”
我擡頭,卻看到莫川從昏暗中徐徐朝我走來。
“莫川,你說什麼?怎麼把阿蜜絲帶到前線去了?”我迎上莫川漾着笑容的臉,淡淡的問道。
莫川揚手示意身邊的士兵退下,走到我身邊,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我剛剛去了傷兵營,傷兵的傷勢和陣容還真讓我觸目驚心呀!”
我認同的應了一聲,“剛纔,我本想找藍空讓他多準備一些藥材和紗布的,傷兵營那邊,快不夠用了。”
“我知道了,這些我會命人去準備的。”莫川頷首,轉身望着瀰漫着絲絲烽煙的夜空,說道:“西玥的土城,還真是堅固呢,久攻不下,這是從未有過的挑戰。”
“所以皇上將阿蜜絲帶到了戰場上,他想利用阿蜜絲要挾西玥麼?讓他們開城投降?”我順着莫川的目光,同樣仰頭望着戰場的方向。
“俘虜她的時候,本就是有這個打算,她可不止是西玥的公主,還是南羌王的寵妃!”莫川淡淡的應道。
從他的口吻裡,我聽出了不確定。西玥真的會爲了一個公主而開城門投降?這不大可能,還有一個,阿蜜絲本身也不願意這樣做,從她寧死不屈的態度可以看出來,或許,她還會在陣前對西玥士兵們下令道:不要開城門,你們英勇的蒼狼之子,怎能受人脅迫......
我自己不由翻了一個白眼,晃了晃腦袋,拋掉自己腦中剛剛幻想的畫面。
“他們不一定會爲了阿蜜絲開城門的。你有沒有告訴皇上,就算西玥兵不肯開城投降,也不要因爲一時氣憤而在陣前殺了阿蜜絲,不然,起到的效果只會是適得其反,反而助長了西玥兵的憤恨和士氣。”
莫川點點頭,他這點倒是沒有想到,但依皇上的性格,應該不會在陣前殺了她的。
“聽說你從下午就在軍營忙了一整天,很累了吧,今晚早點休息。”莫川勸道。
我撲哧一笑,他不解的望了我一眼。
我指了指天空,他這才恍然醒悟過來,尷尬的吐了吐舌頭。天吶,他自己都糊塗了,現在這個時辰,哪裡叫很晚了。是快要天亮了好不好?
我嘿嘿一笑,眼皮其實已經很沉了,幸好自己是有燁的內力護體,不然,絕對無法堅持到現在。畢竟血肉之軀不是鐵打的,我想我還是要好好的去睡一覺,睡醒了,前線那邊還會有新的傷兵送過來,到時候,又有得忙了。
“藥材和紗布的置辦。就有勞你了莫川!我先去歇一會兒!”說完,徑直往自己的營帳走去。
回到營帳,掀開帳簾。沒有之前的清冷,炭盆中的木炭燒得通紅,迎面撲來一股暖洋洋的氣息。我微微一笑,這一定是曉怪做的,這傢伙怎麼沒回來歇息?難道還在傷兵營那邊照顧傷兵?還真有愛呢!
揚手伸了一個懶腰。呵欠連連,身子剛捱到牀板,就沉沉的睡死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頭腦昏昏沉沉的,直到耳邊傳來了刀劍相交的聲音和雜亂交錯的腳步聲。我翻了一個身,不悅的嘟囔道:“曉怪。讓他們都別吵,我好睏,讓我再睡一會兒好麼?”
“小薇。快醒醒,司徒鎮南行動了,一扇門的殺手襲營來了,你快醒醒!”曉怪緊張慌亂的尖叫聲從帳外傳來,我的大腦在聽到襲營的那一刻倏然清醒了過來。猛然睜開雙眼,翻身下牀。扯過一旁的羊皮夾襖套上,匆匆跑出營帳。
天際已經出現了第一抹霞光,冬日裡的太陽總是來得晚,此刻應該是辰時左右。
還搖曳着火把的軍營內一片狼藉,擡眸望去,映入瞳孔的是遠處連成一片,火光沖天的白色帳篷。
曉怪呢?
跑了出去,前營那邊莫川帶領着營中的士兵已經跟一扇門的殺手已經劍拔弩張,快要交上手了。
怎麼會這樣?他們是如何巧無聲息的潛進來的?司徒鎮南襲營的目的是什麼?皇帝黎子信在前線,阿蜜絲公主在前線,此刻的黎軍軍營,除了一些受傷的傷兵之外,只有莫川一個將領......
“將那個叫小薇的女子交出來,不然,你們這裡所有的士兵都要死......‘
這句毫無感情的,冰冷到極致的話語和着呼呼地寒風從遠處傳來。我猛然睜大了眼睛,司徒鎮南的目標是我?
想起他通過柳嬪的手在我身上種了血蠱的事情......他知道我沒有死,他知道我回來了,所以,他想要抓住我,再一次要挾燁麼?
不,我不能讓他們得逞!
可我不出現的話,軍營中的士兵們,他們會死,莫川會死,甚至連曉怪......我怎能讓他們爲了我白白犧牲?
“笑話,你們憑什麼認爲我們會交出小薇姑娘?廢話少說,想要一較高下,那就來吧,我爭雲騎可不是孬種......”莫川咬牙而出的話語帶着絲絲冷笑。
我聽到這樣的對話,再也抑制不住,咚咚的往前營跑去。
一扇門的殺手行動了,疾如風,矯如兔,一眨眼就將莫川領着的士兵重重包圍住。
我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完全是數量懸殊的較量。軍營中的士兵傷兵居多,很多都是創傷嚴重,根本無法禦敵,而留在營帳內的只有一千多人負責看守。一扇門那邊除了有他們門下的幾百個身手矯健的冷血殺手外,他們的身後竟然還有五千餘西玥鐵騎......
面對這些訓練有素,冷血無情的殺手,只有一千多名爭雲騎的我們能支持多久,又該支持多久?
曉怪應該是跑到前線去搬救兵了吧?希望,我們能來得及......
再一次確認了一下自己不是做夢,可我現在想破頭也無法想明白他們到底是從哪裡鑽出來的,彷彿就像從天而降一般,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