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影捃說人會追過來,確實是真的,因爲人已經準備啓程。
書中暗表,玉匣派的背後隱藏着一個龐然大物:雲景宗。
走向雲景宗門派傳送陣的,是兩個擅長追蹤的道術高手,都是在元嬰中期,一個代號明陽,另一個代號暗隱。
人不多,但精幹。
一個門派,它的礦場管理者被毀,礦場礦工被釋放,這是何等殘酷和悲烈的事情?但是他就是發生了。
不管你有多強悍,甄影捃和南宮長雲就是要對其門派的榮耀進行侮辱,對其尊嚴進行踐踏。
事情已經嚴重到,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所以雲景宗立即行動起來,要對他們進行嚴厲的反擊。
大部分人說的第六感,真的是縹緲無際,非常神奇,一般人大多數情況下是猜測不出來的,都是事後說,好像一瞬間直覺上有點印象要出大事了,但其實不是。
可是有一種情況,他確實會發生。這種跡象沒法挖掘,也沒法追尋追尋蹤跡,但他就是發生了,它暗暗向事情的有關方傳遞一個模糊的信號,抓-住了就會起死回生。
特別像甄影捃這類人,平時是個馬大哈,關鍵時候腦子的感應力是很精明而強悍的,一有反應,馬上就顯得心驚肉跳,感覺警告他,必須馬上採取行動方案。
心裡的危機救了他們一條性命,你不能不說真的很神奇!
來到傳送陣,設定一個傳送地點,搬來一顆大石頭以作迷惑強敵之用,馬上啓動傳送陣,把石頭送向遙遠的地方,去逗引敵人去了。
甄影捃做好這些之後,馬上說:“走、走,準備飛奔下去,銷聲匿跡,給他們來個聲東擊西,指南打北,我不動而使敵人動,永立不敗之地。”
兩人急急忙忙飛向下面的大峽谷,浸入水裡,甄影捃順手拔掉一根蘆葦樣子的枯枝,雙手上下一捋,內部就通透起來,抖了抖手,內部節點的粉末簌簌落下。
把這根管子遞給南宮長雲,南宮長雲知道怎麼辦。
只要是夏天在農村待過的人,都知道怎麼使用管子,一端噙在嘴裡,整個身子浸入水下草叢裡,甄影捃檢查一遍,感覺沒有問題,也才潛入水下草窩。
半個時辰後,上面的空氣一陣急速扭動,如水面波紋變皺,兩個追蹤者在傳送陣上閃現出來。
春末的山頂,暖風呼嘯,暗隱用鼻子嗅了嗅空氣的味道,如同獵犬追蹤逃犯,嗅了半天,沒啥感覺。
明陽用手指了指邊上的晶石,不言而喻,人已經乘傳送陣跑向對面了,再嗅無益,應該快速去追蹤。
“他們會不會在附近隱匿,”暗隱冷厲的說,“想用特別的方法,引誘我們,準備讓我們徒勞無功?”
其實,暗隱的直覺也很霸道。
明陽道:“哪裡會出現如此妖孽,咱們門派存在這麼長時間,還沒出現一例,該乘傳送陣而不乘的,如果每追蹤一次,都是如此折騰,那咱還追不追了,尋不尋了?”
暗隱也不解釋,只是直陳自己想法:
“如果他們不逃,反而藏匿,會使我們功虧一簣,必須謹慎小心,這是作爲擅長追蹤的人,必須掌握的基本要領,我想你也是優秀追蹤人員之一,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明陽懊惱,跟這個人結夥追蹤不是一次兩次,每次都繁瑣務必,結果耽誤的全是時間,由於內部意見不統一而變成內耗,反正經歷的多了,他也不想多說什麼。
於是攤開雙手,讓對方拿主意,只要你有辦法,我就聽你的。
爭論來爭論去,出現兩個意見,一個說逃跑者去對面了,一個糾纏還在這邊隱跡,各佔五十,一半之數。
最後,明陽無奈的說:
“要不你留下來,我去追蹤?或者向門派請求支援,我們在這裡等着?再或者我們都傳送過去追蹤?就我們兩個,分開了,力量就散,這三個問題,你必須選擇一個。”
他的意思很明確,雖說不是通牒,但是逼着暗隱選擇一項,這個意圖很明顯。
這次,暗隱也不得不選擇退縮,他有兩個原因:
一,他只是單純的提出自己的觀點,不具有其他任何因素,這樣鬧下,只怕會成爲天下人的笑柄。
二,聽原先追蹤的人們說,逃跑者一大一小兩人,大者元嬰初期,小的胎育後期,一共兩個人,沒必要大張旗鼓,搞得沸反盈天,人盡皆知。
妥協的後果是,別人在前面跑,他們永遠跟在後面吃灰。
兩個追蹤者終於搭乘傳送陣,向着下一個傳送點追去。
等了一天再無其他動靜,甄影捃和南宮長雲輕輕的從水裡鑽了出來。
兩人返回山頂,這一次是讓南宮長雲擺放晶石的位置,甄影捃總是時時刻刻言傳身教,使南宮長雲明白一些修真者的基本行-事方法。
然後掏出一顆碩大的滾雷符咒,放置在傳送陣的邊緣,設置了爆炸時間,務使它到時候轟隆一聲,把這裡傳送陣炸個明光透亮。
南宮長雲伸手拿過來滾雷符咒,覺着這個東西很有用,平時無事的時候,就多製作點,一旦到用的着了,可以隨手大面積釋放,確實是好東西。
他問這個是什麼?甄影捃說原來門派留下的,不知道從哪裡得來,製作這個靈符需要專業的人士,他們門派沒有這樣的人,即使有也不存在了。
說了之後是無盡的惆悵和感慨。而南宮長雲倒記住了符咒的妙用,心裡想着到安穩之後,去尋師訪友學學符咒的製作。
站在傳送陣上,心情激盪久久不停,光芒迭起,轟隆一聲,隨着聲響,把他們給遠遠的送走了。
這次傳送誰也不知道路途,他們到底被傳送到哪裡了,再也無從尋找他們的具體-位置。
稍後,滾雷符咒釋放的巨大爆炸力,摧毀傳送陣。
兩人懵懵懂懂傳送到一座高山,甄影捃原想着起碼會傳送到有人煙的地方,光芒變動中,兩人閃現出來,打眼一望,四周蒼茫一片,甄影捃說:
“這次妥妥的,誰也別想找到我們,哈哈,放心了,這追逃的日子一去不復返,我也感到煩惱透頂了,以後再不用像以前那樣,如孫子似的和人說好話了,這纔是廣闊天地,完全由我們自己做主。”
南宮長雲收回眼光,看着甄影捃說:
“拉倒吧,你確定可以躲避得了玉匣派?只要他們認真追尋,何況我們又沒有隱藏,你把人家大殺四方,想想人家會放過你嗎,如果是你,你會放過他們嗎?”
甄影捃感到無法說清,這事情如果擱到自己身上,說到天邊也要追殺殺人者:
“你既然這樣說,咱們再設計一條路,這條路得符合我們生存,也便於我們潛藏,其實深山老林很好啊,沒有干擾,進去後,我心已歸隱。”
“歸隱?”南宮長雲立刻接上話,“如果你想歸隱,任何地方都可以,哪怕是廟堂之高,也有歸隱的立足之地,如果你不想歸隱,就是你住在深山妙境,只要你心在思慮,必有優柔之處。”
“你這段話,”甄影捃聽了這段話,有了感觸,“就像久居深山的大德,醍醐灌頂之語,暗藏玄機。”
說到這裡,又想了想只得放棄自己的打算,隨口道:
“我不和你爭論了,反正我也說不過你,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無條件聽你的,別那樣看我,我說的是真心話。”
“這樣,我把我的想法和你倒出來,”南宮長雲說“你認真的聽一次,如果有需要探討之處,只管說,我保證會認真修正,包你滿意。”
甄影捃道:
“行,你說,我聽着。”
南宮長雲說:
“我考慮,先把我們的居住地選在,一個外表風景優美,內有人員嘈雜,這個地方:居,可深思熟慮使之淨;動,可叢雜繁瑣欲之亂。你可以根據這方面的意思,提出你的看法,咱們再做修改,這不是一人個說了算的。”
“不用修改了,我沒有意見,”甄影捃立馬道,“真的,你說的這個是總括,把該包含的都已經包在裡邊了,這就跟喝茶一樣,懂就是懂,不懂就要裝嘛。”
南宮長雲立刻說道:
“再傳送一個地方吧,這裡還不是多安全,這纔是第二個傳送點,每一個點都會發散十幾個,但是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追蹤者出來後就找到我們,這不保險!”
甄影捃非常贊同這個提議,原本他就想說再傳送一個地方,既然南宮長雲已經提出來了,那就按照他說的執行好了。
傳送一次,到處走走看看;
再從送一次,又走走看看;
時間都在路途中,悄然而過,沒有一點痕跡留下來。
修真後的第一個年頭,就在匆匆奔跑中度過,已經又是春暖花開,南宮長雲正式步入十六歲的臺階。
走過多少村鎮,看過多少行人,人情冷暖心有知,他鄉遊蕩道自在。
於是,他們腳步不停連續傳送,又相繼傳送多次才停下來。
長距離而頻繁的傳送,使南宮長雲感到既乏味又無聊,他癱坐在傳送點的地上,氣若游絲的說:
“這次該滿意了吧?保準你放心無虞。接下來就要好好尋找和挑選落腳之地了,你必須把自己的看法提出來,我兩相互探討,可以嗎?
甄影捃馬上說:“先弄點錢財充作日常的行資,咱們在這個地方落腳,我看挺好的。”
對於大哥的說法,南宮長雲沒有異議。
這天來到一處風景秀麗的所在,由於身上沒有錢,思來想去,都得弄點錢花花,要不兩人行色匆匆,走村過店而不停歇、吃住,也不是個正經的營生。
當然身上有晶石可以變賣,但那是補充身體用的,不可胡亂動。
商量好,就到山上打了一頭鹿。
兩人擡着鹿,鹿不大也不小,體重大概一百五十多斤,步履蹣跚的來到一個叫京胡的集鎮。
南宮長雲在前,甄影捃在後,一根長木槓,穿過被綁着鹿的四蹄,晃悠着到賣肉的地方,歇下了腳。
甄影捃裝模作樣的,用白布襟在臉上擦了一把,憨笑着說:
“正宗上好的肥鹿肉上市了,不欺不哄,要者來買,現買現割,不短斤不少兩,老少不欺,正經生意,養家餬口,有買有賣,良心不壞……”
南宮長雲接着道:
“剛打的一頭鹿,身子都是熱的,看好賣好,兄弟姐妹們,上前買二斤回家保準讓你男人高興啦,新鮮鹿肉上市啦,要者快來,稍縱即逝了……”
通過他兩人的吆喝,人們漸漸駐足觀望。
繼而一哄而上,把兩人圍攏,七嘴八舌互相討論起來。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村婦說:“這鹿是有病的,還是沒病身體結實的?”
南宮長雲快人快語的答:
“身體好着吶,活蹦亂跳的剛被打死了,你看看這鹿身上的膘,雖然沒有秋天的肥嫩,但是春天的也非常瓷實,要不您來摸-摸這鹿身上的肉腱子,看看到底啥麼樣?”
又有三四十歲的漢子,問:“這鹿肉多少錢一斤,如果全部買了,會便宜多少?”
漸漸人們問價的興趣熱烈起來,問啥的都有,有人就說了:“你不宰殺,等會就不好剝皮了,沒有人要一整頭的,誰會要恁麼多,不怕吃撐着?”
這時候旁邊過來幾個二流子,聽了別人的話,嗤笑一聲:
“嗤,膽子還不小啊,吃了豹子肉了,還是喝了鹿血了,這明明是我們家喂的那一頭,早上起來還在,現在遍尋不見,不想被人打死背到集上販賣,大家說怎麼辦?”
甄影捃譁棱棱楞,把刀給抽了出來,拿在手上,晃了晃,突然,一個奮身前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