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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廷軒輕哼一聲,沒有接話,金元乾笑一聲,又躬身謝道:“今日多謝王爺及時爲下官救場,鄭玉那身份頂着,下官還不知該如何拿下那廝!”
龍廷軒斂起了笑意,氣息凜然,眸光如刃般閃着銳利的光芒,不疾不徐的應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大胤朝律法分明,就是沒有本王現身公堂,金大人你該如何審判就如何審判,怎能因對方身份特殊便不知如何拿捏呢?難道以後碰到類似的案件,沒有本王在,金大人就準備讓疑犯逍遙法外了?”
金元見逍遙王神色肅然,青白的面容頓顯誠惶誠恐之色,忙道了一聲不敢,低頭跪下請罪。
金子只覺得好笑,金元的作爲一名小小八品官,處理擁有特殊背景的鄭玉,確實是沒有底氣。
古代不比現代,是個官僚階級分明的封建社會,是個權勢說話的社會,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就算律法分明又如何?又非天子腳下,山高皇帝遠,有權有勢的人一手遮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手握權柄,就算是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正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金老爹這次若是沒有靠逍遙王在背後撐腰,貿貿然向鄭玉問罪,只怕最後案子沒能真相大白,還分分鐘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搭上去。
官場就是這般黑暗,平頭百姓要爭得公理公義,真是千難萬難!
或許,這也是辰逸雪不入仕的最大原因吧?
金子不由自主的將視線投向他。
辰逸雪如入定般安靜的喝着茶,並沒有留意到金子的注視。
龍廷軒見金子看過來,頗感興趣的問道:“三娘,剛剛本王聽說你在公堂上上演了滴骨認親的戲碼?這是怎麼回事兒,快說說!”
金子朱脣微勾,聳了聳肩道:“王爺自己都說是戲碼啦。自然是動了些手腳,唬唬鄭玉罷了!”
金元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議的望着自己的閨女。
剛剛在公堂上的驗證,是假的?
這怎麼可能?
多少雙眼睛盯着呢。趙虎的血不能融進去,可偏偏鄭玉的卻能,這怎麼解釋?
“瓔珞,你那滴骨認親的法子,也是假的?”金元問道。
這個可不能說是假的,畢竟宋慈的檢屍體法則裡面有記錄過。只不過呈上公堂的那個胚胎經過藥水浸泡過一些時日,且法則上寫的是子女的血可以融進父母的骨頭,卻不曾說過父母的可以融入子女的,所以,爲了保險起見。金子便事先做了手腳。
“整個驗證過程一氣呵成,父親倒是看不出瓔珞你在哪個環節做了手腳!”金元既佩服又懵懂的說道。
金子淡然一笑,其實這手腳做得,還真是沒啥技術含量。
她手中做了一個夾取紗布,抹擦的動作。笑道:“那塊紗布浸泡過藥水,這就是爲什麼趙虎的不可以,鄭玉的可以的原因了!”
衆人恍然大悟。
討論完滴骨認親的戲碼,金元又虛心地向龍廷軒請示接下來的後續工作。
畢竟事關鄭玉,想來身爲母親的姒喜縣主定然不會坐視不管,這也是金元所擔心的一個問題。
把鄭玉入罪了是好事,就是擔心姒喜縣主鬧起來。他這個小小縣丞會招架不住啊!
龍廷軒淡然一笑,慢吞吞道:“照正常程序走!”
金元拱手應了一聲是,他現在是依足按察使大人的指示行事,清楚這一點,他心頭的壓力似乎也小了許多。
金子輕鬆的吐了一口氣,案子進行到這一步。他們偵探館的任務,可以說已經完成了。這個壓在每個員工心頭的燙手山芋,終於可以卸下了,這真是一個值得開心的好消息。
辰逸雪似乎被金子的情緒所感染,放下手裡的卷宗。擡眸看着她,清澈透亮的眼睛裡全是漂亮的笑意。
金子迎着大神濯濯清明的視線,笑道:“真相大白了,終於......可以結束了!”
他們偵探館的任務,終於可以......結束了。
看着他們二人之間眼神的交流與互動,龍廷軒眯起了眼睛,一張俊美無暇,猶如塑像般的面容無緒無波,但此刻,他的內心是什麼感受,只有他自己能體味箇中滋味。
他羨慕着辰逸雪,也嫉妒着辰逸雪。
是的,這一刻高高在上的,在世人眼中錦衣玉食尊貴無比的逍遙王,竟是那麼的渴望,那麼的期待自己能像辰逸雪這般活着。至少,他可以拋下一切,不拘身份和距離,與三娘這般無間、坦誠的相處着......
複雜的情緒圍繞着他流轉着,不知不覺間,他便散發出一種上位者的威嚴氣度和冰冷氣息。
說話聲隱去,堂屋中的氣氛頓時冷寂下來。
金元垂着頭,不敢去看逍遙王的臉色,一陣陣颯爽的秋風吹進來,他只覺得後背冷颼颼的竄着涼氣,額角一片冰涼。
龍廷軒微微側首,看了軟榻上不置一語的辰逸雪,他整個人姿容雍雅地斜倚着,閒適放鬆,冥黑的瞳眸裡光芒流轉。
呵,竟是這般淡然自若?!
龍廷軒微揚起嘴角,低低一笑打破沉默,清閒的看着屋外,啞聲道:“案子要繼續,飯也要吃,午膳時間剛好到了,不若三娘和逸雪一道與本王用頓午膳如何?”
這話出來,金子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
跟這不來電的表兄弟倆吃飯,不知道吃完會不會胃抽筋,實在是消化不良......
辰逸雪微微一笑,掃了金子一眼,淡然道:“謝王爺相邀,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
西湖之上,偌大的大畫舫裡不見絲毫喧囂吵嚷,氣氛恬淡靜好。
雅緻的船艙一角擺着四人雅座,一扇八開的絹紗扇屏將雅間與外室隔開。一側開着大窗。正好可以看到窗外波光粼粼的西湖美景。
“只咱們三個人用膳,就不要拘着什麼君臣之禮,隨意隨性纔好!”龍廷軒說道。
金子含笑應好,剛剛落座。辰逸雪就理所當然的如往常一般,在她身側的位置坐下。
龍廷軒犀利的眸光掃過他清冷寡淡的面容,繞過長几,掀起袍角,在二人對面跽坐下來。
大畫舫的老闆娘在此前已經將畫舫上的雅妓都遣到岸上去了。打理完畢後,她才掏出帕子抹了抹香汗,掀開簾子進來,命小二將餐具擺上,凝着恭敬的淺笑上前施了禮,遞上菜譜。
龍廷軒隨手翻了幾頁。便將菜譜送到金子面前,柔聲道:“三娘,你來點!”
金子也不客氣,點點頭。
辰逸雪的口味自不必說,相處那麼久。他的喜好金子瞭如指掌。而龍廷軒自認識以來,也一塊兒用過幾次飯,知道一些他用餐的口味,由她來點菜,再好不過了!
在金子點菜期間,龍廷軒就潘琇案子跟辰逸雪討論了幾句。
金子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着,嘴角掛着淺淺的笑意。
本來以爲會有些尷尬的氛圍。倒是沒有如預料般顯現,只是不知道這二人平和表象下揣着的是怎樣的暗涌......
老闆娘將菜單寫好後便退了出去,金子沒有加入他們二人間的談話,兀自在一旁扮勤快的煮起茶來。
茶香在雅室內瀰漫,龍廷軒停下來,含笑的眼神落在金子身上。稱讚道:“許久不曾喝過三娘煮的茶,甚是思念!”
金子早已領教過逍遙王的直接和厚臉皮,抿着嘴輕笑,將一杯新鮮的茶湯送到他面前,一面道:“思念就多喝幾杯!”
她說罷。又將另一杯茶送到辰逸雪面前。
辰逸雪端起茶杯,淺嘗一口,神色自若道:“在下常常喝,三孃的手藝算不得上乘,只能說是一般般吧,王爺委實沒有必要思念!”
金子怒瞪了辰逸雪一眼,這個毒舌的魂淡......有得喝還嫌棄......
龍廷軒心裡十分吃味,又眯起了眼睛,掩下不滿的情緒,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茶。
常常喝?
可不是麼?在同一個偵探館,低頭不見擡頭見,常常能喝到三娘煮的茶,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麼?
爲了讓這二人都閉嘴,金子殷勤地爲他們一一續茶。
過了一會兒,老闆娘便親自領着小二上菜來了。
將菜品上齊之後,老闆娘躬身道了一聲幾位慢用,再次退了出去。
用膳期間,三人皆是無言。
安靜的雅室內,只有偶爾發出一點兒碗筷間的碰撞聲。
桌上擺了兩盅湯羹,一種是龍骨湯,一種是鮮魚羹,這是金子特意爲這二人準備的。
安靜的吃了一會兒,龍廷軒便停下筷子,拿起一個乾淨的瓷碗,舀了一碗龍骨湯送到金子面前,含笑道:“最近發現你是越發瘦了,要多吃點兒。”
他說完,擡起一雙燦奪星辰的眸子,意味深長的看了辰逸雪一眼。
而這廂,辰逸雪似乎無知無覺,兀自拿着匙羹和筷子,動作嫺熟的剔着魚肉。
金子道了一聲謝謝,端過來喝了一口。
龍廷軒放緩了用膳的速度,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金子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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