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抹在寶藍的天空上,每一寸揮灑出淡淡的粉,襯出夕陽的無限好。a醫大校園陸續開始歸宿,道路上,人漸漸多了起來。
在道上,有一道很獨特的風景,被八卦之人堪稱“七七事變”。爲何被如此八卦呢?因爲一度被懷疑是 gay的冷情王子,此時身邊多了一名神秘女子,兩人親暱握手,還甚至摟着。
現在卻正在大庭廣衆之下,耳鬢廝磨?
任南的身子微微前攲,雙手抱胸在一夢耳邊說話。動作在他們二人來說是平常之事,但對於傳言來說,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七七事變在a醫大的演變結果是,冷情王子久覓男同志不遂,終於無奈被掰直了。
人肉搜索神秘女子,發現不是a醫大的學生,於是更加疑惑了,自然這也是以後的事。此時一夢聽了任南如此回答,不甚理解地眨巴眼,“這關你挑食什麼事?”
任南道:“一般吃過肉並且上癮的話,對其他肉過敏。”
這話對於懷着少女情節看小說的一夢來說,可是聽懂了,她頓時臊紅不已,乾咳幾下,岔開話題,“別耽擱了,去你恩師那吧。”
任南眼睛眯了眯,漆黑的眼眸帶着他特有的氣勢,不攝人心魄卻也夠心驚膽戰。一夢別開眼,不去看他那種眼神,理了下自己的額發,看向別處。
“走吧。”任南也不咄咄逼人,他太瞭解她了,她是一隻兔子,着急不咬人而是裝死的絨毛兔,他只有先把她毛順滑溜了,再好下手。
一夢望着先行一步的任南,暗地裡吐吐舌頭,翻舊賬,她很怕,想起年少自己把自己的竹馬給強了,然後逃之夭夭,逍遙法外。現在她最怕的不是任南本人而是他的舊事重提。
周教授在看書,坐在書桌前,帶着一副老花鏡,頭髮花白。年齡不是很大的樣子,可卻有很多顯老的特徵。這是一夢初次見到周教授的第一印象。
任南一進屋,周教授便摘下他那老花眼鏡,惺忪的眼睛眨了眨,略帶疲憊地擡眼望向任南,“小南,你的學術論文我幫你發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採納,學校方面最近問我,你願意不願意在學校當個助教?”
“不了,在醫院挺好的。”
周教授表示知道了,目光隨便掃了一眼一直站在身後的一夢,本來眼睛有些微眯,待看清來人,倏然睜大眼,頗爲吃驚道:“呀,這個不是小南的女朋友嗎?”他說完,笑眯眯朝一夢走來,上下打量,和藹一笑,“比照片漂亮多了。”
一夢頗爲訝然,不解地看向任南,只見任南噙着笑容對周教授說,“今天我們都沒上班。”
周教授點點頭,對一夢說:“叫魏一夢對吧?”周教授依舊笑呵呵地看她,一夢有點懵,突然而至的自然熟讓她找不到北,只能遲疑地點了點下頭。
“認識你快五六年了,一直知道小南有女朋友,可那小子說你在外地讀書不能來,我看就是捨不得。”他爽朗笑了笑,回頭看任南,“這會兒怎麼捨得帶你寶貝來了?”
“醜媳婦總得見公婆,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當然要讓恩師看一看。”任南撒謊從不臉紅,甚至眼皮不跳,眉眼帶笑,帶着毫無傷害的洋氣。
一夢嘴角一抽,她還真不有點消化不良了。
周教授了悟地點頭,開始和任南討論些學術問題,任南剛坐下,瞟了一眼正站在看她的一夢,輕輕一笑,“你到沙發上看會兒報紙,乖。”
那個“乖”字自他嘴裡吐出,輕翹薄脣,語氣酥軟,在外人看來是一波電流,給人輕輕的麻麻的感覺,而這個字對一夢而言,是十萬伏特,直接把她燒得外焦內嫩。
“哎呀,小南,我知道你捨不得女朋友晾着,不耽擱幾分鐘。”周教授假裝吃醋,語氣酸溜溜的。
“沒辦法,習慣了。”任南很自然地笑了笑,那種感覺就好像真的成了一個習慣一樣。一夢看不下去了,她從來沒發現任南有這麼不要臉的一面,爲了給他一個面子,她決定沉默。她坐在沙發上開始捧起報紙胡亂地看了幾眼,也沒真看進去,心不在焉的。她偷偷擡眼瞄向任南那邊,只見他很認真地在聽老師講課,一絲不苟,那股認真勁又好似讓一夢迴憶起任南從小到大的習性,他是那種沒興趣就不會做,一有興趣就會做得最好的人。她媽媽曾經總是指責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沒有毅力,不像任南,一直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一如既往地做自己所要堅持的事。
一夢覺得,他這種精神說好聽點是執着,說難聽點就是一根筋。她纔不要像他這樣呢。她鼻子拱得很高,藐視他一眼,卻正好被他偶爾擡起的眼眸碰個正着。他朝她燦爛一笑。
這笑容絕對不是友善的,一夢敢保證。
“咳咳。”周教授見兩人“眉目傳情”咳嗽提醒着。一夢立即縮回報紙內,嘀咕着任南純屬故意對她那麼燦爛一笑。
她努力瞄了眼自己手裡拿着的報紙,感覺沒有任何興趣,全是一些醫學術語,在大學已經背了很多了,現在看了都倒胃口。她只好拖着腮,一臉無聊地看着兩位矜矜業業的有愛好學者在討論所謂的學術論文。
越來越無聊,結果直接睡着了……
當她再次醒來,她發現她趴在一個厚實的背上,鼻尖能偶爾聞到一股沐浴露的清新香氣,偶爾留香,若有似無的那種,最讓人陶醉。一夢睜開眼,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任南的後腦勺!她抿了抿嘴,不敢動彈,她此時正被任南揹着,兩人朝着校門口走去,在乳白色的月光下,寥寥無幾的學生漫步於學校好似只是一些幻影,她突然只覺得這麼偌大的學校裡,只有她和他相依偎在一起,一起慢慢走向夜的寂靜裡,相濡以沫。
一夢復而靠在宋安辰的背上,從心底忽然暖暖的。她真想一直走下去,走進屬於她和他的城堡裡,從此公主與王子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惜,她不是公主,王子不會屬於她。她不過是輛便宜的桑塔納,僱不起開賓利的司機。
她嘆了口氣,輕輕地,卻被任南聽到了。任南的眼神在被洗過的月色裡,顯得分外閃爍,比天上任何一顆星星還有明朗。
他是那一種人,決定要得到一樣東西,就會堅持不懈地去得到,不管過程是爭是強,還是奪,即使是遍體鱗傷,他從不想去放棄。
只要他決定的事。
***
任南把她背到校車棚內,站在他車的旁邊,在空曠的地下車棚內說話先得特別大,“起來。”
一夢裝睡不了了,猛得睜開眼,“我起來了。”
任南把她放下,微微一笑,“睡得可舒服?”
“還行,就是四肢乏力,肚子睡背氣了。”一夢伸個懶腰,睏意十足的表情。
“經期是不是快來了?”任南掏出車鑰匙,按了一按,極其隨意地說了一句。一夢眨巴眼,愣了幾秒,臉上火速紅了起來,這個大變態,他怎麼會知道?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小屁屁,沒有見紅啊。
任南撲哧一笑,“別忘了,我婦產科學滿分。”
一夢嘴角抽了一抽,直接白了他一眼,這個大變態,比女人還了解女人,太可怕了。
任南開車送一生回到小區內,這次他沒找破爛藉口上去小憩一會兒,把一夢送到樓下就揚長而去了。一夢目送他的離去,突然有些小小的失望。回到家,發現已經將近凌晨,自己肚子竟然餓了起來。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一夢只好煮開水泡了包方便麪吃。她端着碗麪顛顛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吸麪條。“呲”地一口,“嘶”地又一口,“呲”了幾下,她發現自己下|身突然嘩嘩一聲,她訝然了。
任南那張烏鴉嘴,一提此事,她親戚立即就來了。悲催的大姨媽半夜三更上門了。她連忙站起來,跑到衛生間去,更悲催的事情又發生了,她的護舒寶沒有了。她欲哭無淚,只好先拿個護墊墊着,急急忙忙抓了桌上一些零錢就跑出去買生理用品。
她小區的超市不是24小時營業,當她佇立在超市門口的時候,她幾乎要尖叫了。她望着已經有些荒蕪的四周,不禁打個冷戰,今晚沒有護舒寶,她該孤枕難眠了。她咬咬牙,牀單不能被玷污!
她衝出小區,去隔壁的小區超市買。
隔壁小區的超市是24小時營業,不僅如此,超市裝潢得特別明亮又寬敞,很像一間大型綜合超市。當一夢進去以後,她發現她是對的,這是一間很大的綜合性超市,買個護舒寶她直接轉暈了,找了半天才找到女性生理用品區域,可當她看了看那整整一排的“大型創可貼”也不見她的護舒寶,不僅如此,這上面上架的都是價格超過兩位數的。她攤開手裡皺巴巴捏着的十塊錢,欲哭無淚。情何以堪,這裡最便宜的也是十塊八毛錢,她不夠。她的護舒寶最多五塊八,她一直都用那個,早就定型了價格,出門也沒多想。
她開始焦躁了,讓她回去拿錢再回來,簡直要她老命。她來回轉了一圈又一圈,試圖找個低於十塊錢的,最後她終於放棄了,實在沒有。
正當她仰天長嘯的時候,她見到遠處冷凍區的任南,她寒戰一下,在這種時候,遇見他,到底要不要求救?她來回踱步,進行了強烈的思想鬥爭,正想豁出去,卻見任南推着購物車已經站在不遠處,朝她曖昧一笑。
“猶豫牌子?”
一夢睨了他一眼,不理他。
他訕訕而笑,“你繼續。”說着,轉車走人。一夢一見熟人要走,乾着急又不敢跑過去。她糾結萬分之時,任南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對她輕聲說, “回去煮點紅糖水喝。”
一夢豁出去了,三步上前,把手裡的“大型創可貼”望他購物車一扔,然後望向別處,“啊,這個超市好多東西啊,我陪你買。”
任南盯着購物車裡比較扎眼的物品,眼神中突然多了一絲促狹,“建議你用棉質,網質沒有棉質健康。”
一夢張着嘴,僵硬地笑笑,“任弟弟,不要這麼專業好不好?”
任南不理會她,大大方方走進女性生理物品區,把原來一夢丟在購物車裡的發回去,幫她挑了一些扔了進去,然後泰然處之的走出去。這種嫺熟自然的購物姿態讓一夢啞口無言。她尚且是女人,買這東西都有些不好意思,這丫的一個大男人,居然還這麼好意思?
變態!一夢在他背後唾棄一把。
“呆着幹什麼?不是陪我買東西嗎?”任南轉身,一副帝王姿態。
一夢“嗷”了一聲,跟了上去。不得不承認,任南有居家男人的潛質,不買速凍食物,蔬菜、肉類知道怎麼挑新鮮的,生活用品也知道什麼最實用。此次購物,幾乎都是生活上所需,不想一夢,每次去超市,總會買些雜七雜八的零食或者冷凍食物。
任南果然有自己的養生之道啊。
待結帳之時,任南對收銀員說:“這些都獨立裝一下。”他所指的,就是一夢的“大型創口貼”。收銀員輕飄飄向一夢和任南瞟了一眼,人家沒表露什麼意思,一夢就不好意思了,紅了一張小臉接過單獨出來的袋子。
待出了超市,任南說:“以後出門還是帶錢包吧。”
原來他知道她的囧態了。她乾笑兩下,聲音弱了幾分,“我以爲這東西不會那麼貴。”
“這超市專給凌天小區的居民開設,裡面的東西有點貴。”任南掃了眼一夢身上的連衣裙,和她空空如也的雙手,不禁蹙眉,“你是不是沒帶鑰匙?”
“嗯?”一夢眨巴眼,思索一下,立即睜大眼,哭喪地悲鳴,“完了,鑰匙放在包包裡,忘記拿出來。”她今天晚上要流浪街頭了?她望着黑幕的街道,感覺自己眼前一黑,很想暈過去卻暈不過去,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任南,“借個電話給我,我找房東。”
“房東在這附近?”
“沒,貌似在b市西區。”
任南嘴角一抽,“這裡是b市東區,現在幾點了,你認爲可能嗎?”
“那怎麼辦?我身無分文,手上沒電話,難道要我露宿街頭?”一夢此時很想暈。
任南沉吟一會兒, “去我家住一晚。”
“啊?”一夢退後一步,吃驚地望着他。
“你貼個大型創可貼,你認爲我會對你做什麼嗎?”任南突然面帶微笑,望着一夢。
貌似,是的。一夢遲疑一下,望着身邊的任南。怕什麼!又不是沒在一起睡過,而且今天她大姨媽,就更不用怕了。
她挺起胸,大義凜然的樣子,“好。”
任南微微一笑,丹鳳眼眯起,如一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