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的房子是典型的單身公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當一夢開門讓任南進來以後,任南便開始打量她的房子,他不是刻意的去打量而是眼光隨意地掃了掃。一夢請他坐在沙發上,略有些踟躕,“你坐坐,我去看看有什麼吃的。”她轉身朝着廚房走去,任南目送她,眼神中帶着奇特的韻味,似笑非笑。
一夢打開冰箱,先翻了下冷藏室有沒有什麼蔬菜,結果發現除了幾個西紅柿、乾癟掉的幾段小蔥和一排雞蛋還有幾瓶碳酸飲料什麼都沒有。她暗叫不好,連忙打開冷凍室,結果比冷藏室更慘,只剩下幾個冷凍的雞翅。她心想,就這麼點東西,她都不知道做什麼了。她關上冰箱,不好意思地走向任南,“那個,我們到外面吃吧,家裡沒什麼東西。”
任南問:“你在家都不儲備什麼糧食嗎?”
她不是不儲備糧食,而是覺得沒必要,上班在醫院吃,晚上要是餓了泡個方便麪就好了,當然,她不可能用儲藏室裡的方便麪來招待他。
任南見她不回答,蹙了蹙眉頭,朝着廚房走去。一夢很乖巧地讓出道來,任由他去了。反正沒什麼東西,看了也是白看。
可她忘記他是任南了,那個在高中幾乎被公認獨一無二的全能王子。他檢查了一下冰箱裡所剩無幾的東西,利索地拿出一瓶可樂、小蔥,還有冷凍的幾個雞翅。他先去燒了一壺水,煮好飯,然後繫上圍裙在廚房裡翻出姜,非常嫺熟切成薑片,切好蔥花,洗淨雞翅,在雞翅上用刀劃兩道口子。一切前序做好,他開始點爐子 ,倒入油,放入白糖炒化,將雞翅順鍋沿滑入滾燙的油中,稍微炸一下待外皮泛紅,再倒入可樂、醬油、大料、蔥段、薑片,大火燒開後轉小火燉至湯汁差不多收幹就做好了一道菜。
一夢看着他忙活的背影,有些愣愣的。他繫着圍裙的樣子有着居家的溫暖,那英挺的側臉認真而專注的樣子更添上一份親近,一夢不知爲何,看着竟然鼻子酸了起來。這樣的男人啊……
任南又從冰箱裡拿出西紅柿和幾個雞蛋,做了一大碗西紅柿打蛋湯,當把能做的都做好後,任南便把菜端了出去,對着一夢道:“你去盛飯。”
“哦。”一夢趕緊去盛了兩碗飯,端到桌子上,遞給他一碗,兩人便無聲無息地開始吃了起來。一夢偶爾擡眼偷看向一臉淡定吃飯的任南,看完一眼,立馬烏龜地縮起頭開始吃自己的。
一夢其實是喜素的人,她可以發誓,可這餐飯,她吃了四分之三的雞翅,總共也就四隻。當她看到盤子裡她吐出的雞骨頭,她真是羞愧不已。
任南擦擦嘴,看她不好意思的樣子也知她揣着什麼想法,輕描淡寫地道:“謝謝你這麼捧我的場。”
一夢嘴巴抽了抽,欲哭無淚啊,她這張饞嘴。任南站起來,準備開始收碗筷,一夢一激靈,連忙制止,“我來我來,你沙發上去看會兒電視吧。”
任南似乎沒料到一夢會這麼說,先是一愣,隨即笑顏燦然,“好。”
有什麼好高興?一夢不大理解。但當她看向牆上的掛鐘之時,她炸毛了。此時已經早晨6點半,她忘記她值夜班是到凌晨五點。
見任南果真老老實實坐在沙發開電視看,一夢眯了眯眼,他難道不困?一想到這,她倒自己打了哈欠。她甩了甩頭,制止自己犯困,她要清醒清醒。
可她一邊洗碗一邊犯困,到最後眼睛都睜不開。她給打了一巴掌,稍微清醒了點。她重重大了哈欠,給任南倒了一杯水,剛送到客廳的時候,她有些怔。
他睡着了,微微側着頭,下頷略低,好似很疲憊的樣子。一夢輕輕放下杯子,坐在他旁邊打量他,她忍不住擡起手想摸一摸這個男人。長而黑的睫毛微微顫動,她曾說最完美的鼻子在輕輕呼吸,還有那性感的柔脣,她手還未碰觸到,一隻手直接抓住她那不安分的手。
當四目相對之時……
一夢整個人臊紅了臉,她想去掙開那隻手,然而他卻不放。她着急解釋,“我剛纔看見臉上有一隻蚊子,剛想幫你拍死呢?”
“你拍得很溫柔。”任南眯起他細長的丹鳳眼,怎麼看都像是在笑裡藏刀。
她打哈哈地道:“當然,我一直很溫柔。”她自我乾笑一番,可只有她笑,她就覺得無趣,便不笑了。
兩人再次四目相對,一夢只覺着自己要暈厥過去,她實在太尷尬了,都是自己這雙犯賤的手,幹什麼去揩油啊?這下被人抓個正着,她丟臉可以到太平洋去了。
他一點朝她逼近,她節節退後,形式一下變成,女躺在下面,男壓在上面……
他雙手支起身子,身下就是嚇得臉色泛白的一夢。兩人靜靜僵持了好一會兒。
一夢都能感覺到他呼吸的吐納溫度。他一雙高深莫測似有情又打趣的眼眸含笑地對望着她,身子一點點俯下去。她眼見他漸漸逼近,卻無處退縮,狠狠閉上眼睛倒有視死如歸的表情。可她等了許久也沒發生她想到要發生的事,她微微張開眼,只見任南心情大好的在看左手上的勞力士手錶。
一夢略微不懂他在看什麼。只聞他含笑地寵溺道:“快七點了。”
一夢不明所以。他重新直起身子,離開對她的壓迫,他整理好自己的衣容,站了起來,“我回去了。”
“……”一夢有些遲鈍地點頭,“拜拜。”
任南只是簡單一笑,朝門口走去,一夢跟在他身後,緩緩地。
當他徹底消失在她眼前,她還沒緩過神來。好不容易回想到自己的窘樣,她煩躁地揪頭髮,任南肯定打心底鄙視她了。她捏了捏額角,剛纔那麼一折騰,她一點睏意都沒有了,可下午還要陪趙吉祥去相親,不休息不行啊。她最後還是選擇了去衝個涼,然後倒牀睡覺。
回到停車場的任南遲遲未開車回去,他一直呆坐在車上,眼眸深沉,他似在思考一件事,那麼專注。他扶起額,臉上莫名帶着一股憂鬱。
他掏出手機,打開多媒文檔,那裡面只有兩張照片,而這兩張照片皆是合影。一張是她清爽的短髮,穿着水藍色帶帽長衫,雙手自後抱住他,笑靨如花,他卻不苟言笑。她曾經抱怨他不願意與她照相,其實不是,那是他們第一次做親暱狀,他只是害羞而已。
光標停留在第二張照片時,他遲遲未點開,只是略有所思地看着目錄的那個模糊不清的照片,模凌兩可辨認出只是個合影,而他就看這樣的合影許久,目光略有些渙散。終於他關上手機,發動車子,車身發出“呲呲”的聲響一如他煩躁的心,翩然離開花園小區。
***
一夢是被手機暴動的鈴聲給吵醒的。她迷迷糊糊摸索到手機,見是趙吉祥的來電,瞬間清醒,飛速地蹦躂起來,接了電話。
“魏一夢小姐,請問你在哪?”
“家。”她知道她完了。
“你知道我們約定時間是幾點,現在又是幾點不?”
她拿開手機看了看,驚悚起來,約定時間是三點,現在正好是三點。這個趙吉祥,實在是食人女啊。一夢輕聲咳嗽,“我會以光的速度飛到你的身邊。”
“e on!”趙吉祥立馬彪出一句英語,那嗓門,一夢直接遠離手機,讓她先吼一吼。
準確到達約定的咖啡館時間是下午三點四十六分鐘。這已是一夢最快的速度了,此咖啡館離一夢家雖不遠,就是上次言珩帶她來吃飯的餐館對面,但她至少要整整儀容什麼的,時間便耽擱了一會兒。
趙吉祥差不多要暴躁了,她見一夢急忙趕來,便指着咖啡屋,“那個對象都等了好一會兒了,形象全被你毀了。”
一夢扁扁嘴,“你先去又沒關係。”
趙吉祥不理會她,直接拉她進去。當到了一座靠落地窗的位子上,一夢見到趙吉祥要相親的對象之時,她差不點當場噴了。地中海髮型,球狀圓鼓鼓肚子,還有那一張一合的膘肥大嘴,一臉笑眯眯地向他們打招呼,如此創意的人,實在是……
兩人當場是有些傻的,還是趙吉祥先反應過來,暗自吞了一口口水,推搡着一生坐下。
兩人剛坐穩,那個x先生笑道:“哪位是趙吉祥小姐?”
“她!”趙吉祥率先把手指向一夢,一夢愣了一愣,怒瞪趙吉祥,只見趙吉祥一臉悲憫動人的表情,好似在說,你要是不充當一下,我立即死給你看。
一夢放大鼻孔,一副“你趕緊死去”的樣子。
“我可以叫你吉祥小姐嗎?”這個x先生和悅地對一夢笑了笑,那枯黃的牙齒讓一夢渾身發毛,她想,這位個x先生不喜刷牙。
“可以,你叫我祥祥或者吉祥都行。”一夢甜滋滋地道。既然讓她扛,她就把趙吉祥的名聲搞臭,搞得她無顏見江東父老。趙吉祥聽一夢如此一說,差點吐血,悶哼一聲,拍拍胸脯。
“呀,祥祥實在是可愛。你也可以叫我小力哥哥。”
兩人齊悶哼,內傷嚴重。
小力哥哥似乎對一夢印象不錯,完全忽略她遲到,“不瞞你說,我是一名暴發戶,這幾年養些鱷魚賺了幾千萬,我媽媽覺得我三十多歲了,該找個媳婦生孩子。”
瞧他這話說的,把女人當什麼?當生育工具?一夢對着趙吉祥咬耳朵,“你媽媽怎麼介紹這麼個人認識你啊!”
趙吉祥繼續對她咬耳朵,“我媽媽愛吃鱷魚肉,就這麼認識了。”
一夢一臉黑線,這都是什麼邏輯?她對趙吉祥再咬耳朵,“我可以不可以快刀斬亂麻?”
“隨便。儘管殺個片甲不留。”
小力哥哥癡笑望着兩人,在他認爲,他們是在認可他,更或者說兩個都看上他這個千萬富翁?他更是大喜了。一夢端正身子,對小力哥哥說:“不好意思,小力哥哥,我其實有男朋友了。”
“啥?”小力哥哥張着嘴,受到了驚嚇。一夢見他這麼驚恐的表情非常受傷,雖她不是傾國傾城,但好歹也算是可人模樣吧,就這麼認準她沒人要?
“你……你要是不相信,我給他電話。”一夢對於他的藐視極其不爽。小力哥哥拱着鼻子,“我倒要看看祥祥的男朋友長得如何?”
一夢的自尊實在是被踐踏了,她本想找他師兄幫忙的,可她手機撥過去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小力哥哥見她打了幾次都沒人接聽,無不諷刺道:“其實祥祥看不上我可以直接說,不用搞這麼多花樣,我知道你們做護士的眼光也開始高起來了,以前不過是掛着醫院的招牌的保姆,現在保姆學歷也升級了,自然要求也高了。”
趙吉祥忍不住這個極品男人的尖酸刻薄,差不點站起來直接開始罵街。一夢按住她,對她使個眼神。他們是文明人,不跟這種人計較。她依舊面不改色對小力哥哥道:“我再打個試試看。”
她這次選了任南的號,他的號沒嘟幾下便接通了,“喂?”
“老公,你過來一趟,我在天湖街道南丁斯咖啡廳裡等你。”一夢嬌滴滴地對着電話那頭的任南道。她爲了做全,還故意對小力哥哥做出害羞狀。
電話那頭好一陣沉默,“魏一夢你搞什麼?”
“老公,人家想你了嘛。”
“是嗎?”那頭傳來涼颼颼地反問,一夢不禁打個冷顫,表面上卻依舊撒嬌,甜死人不償命地道:“死相,你明明知道你是人家的心肝嘛,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感覺我快一日不見如隔千年,心肝,我有幾千年沒有見到你了,好想你!乖,來嘛,mua~”
她說完立即掛掉電話,她都無法想象任南聽了她這一番話是怎樣的暴躁了。她突然有一陣不好的預感,以任南的性格,要麼不來,把她當神經病,要麼來了,會比她更神經病。
她這真是病急亂投醫,怕死瞎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