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了十分鐘,可在一夢心中,像是過了十年,她果然是“一日不見如隔千年”,眼見那小力哥哥笑得愈發得意,一夢底氣越來越不足了。
又過了十分鐘,敢情任南是不打算來了。他家離這裡開車不到五分鐘,步行也不過十五分鐘,可都二十分鐘了,還沒見到他的人影,於是總結出,任南以爲她發神經病,直接無視。
一夢氣餒了。趙吉祥也急,她一直盼着一夢帶出她的緋聞男友來,可半天那門口硬是不來一些年輕有爲又帥氣的男人,好不容易盼來一位,卻不朝她們這邊的。趙吉祥實在忍不住,對一夢咬耳朵道:“你到底找誰來的啊?”
“額,是個帥哥。”一夢對於這帥哥已經絕望了,不提任南的名字也罷,也免去了趙吉祥以後的八卦。
可就在這時,她遠遠地看着任南在她正前方不過十幾米的距離下車,手裡提着一些東西。他也看見了她,朝他燦然一笑,一夢嚥了咽口水,心下覺得此時要驗證一句,他來了,比她更神經病的人來了。
他沒直接走門,而是走到一窗之閣的外面,定了一定。趙吉祥盯着來人,“0”起嘴巴拍拍一夢,一夢皮笑肉不笑道:“我老公來了。”
小力哥哥也朝旁邊一看,見是玉樹臨風,衣着整潔,長相頗好的男子站在旁邊對一夢眨巴眼,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這個對手,小力哥哥壓力很大,扛不住。
任南進來後,有禮貌地對小力哥哥和趙吉祥笑了笑,然後直接坐在一夢旁邊,對一夢面無表情道,“接你電話的時候我在買東西,你也不挑個好時間。”
“對……對不起。”她以爲上了一夜的班,以他的習慣,應該還在睡覺嘛。
任南也未多說什麼,遞給她一塑料袋,“拿回家,這次總夠用。”
只見對面的小力哥哥瞟了一眼那袋子,臉頓時綠了。趙吉祥也順道瞄了過去,嘴巴又呈了“0”狀。一夢不明所以地看着依舊風輕雲淡的任南,他正很禮貌地問小力哥哥,“不知先生用你什麼牌子的?”
此時一夢打開這個比較透明的塑料袋,當琳琅滿目各式牌子的避y套出現在她眼前之時,她立即石化掉了。趙吉祥戳戳一夢的手臂,“你們這麼能用?”
一夢不說話,小力哥哥聽趙吉祥這麼一說,原本微綠的臉變成了墨綠色。
“額,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下次再聊。”小力哥哥倉皇站了起來,膝蓋甚至還磕到桌沿邊上,發出的聲音可見是磕得比較嚴重的,但小力哥哥連揉都不揉,直接走人。
對面一下子沒了人,趙吉祥安奈不住,“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任南卻笑道:“你喜歡用什麼牌子?”
趙吉祥頓時紅透了臉,“我……我……”她囁嚅地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只能用發怒來回答:“任南!”
任南眉毛一挑,“這裡很多牌子,你隨意挑。”
趙吉祥扛不住了,幾乎要抓狂起來。她霍地站起來,“我找我家小桌子去,不礙你眼了總行吧。”趙吉祥說罷便要離開,一夢趕緊拉住,“吉祥。”
“好好跟你老公親熱啦,我不當電燈泡。”
“不是你……”
“慢走不送。”任南卻雙手抱胸,一副悠閒自得地搶先於一夢說道。
趙吉祥扁扁嘴,吸吸鼻子,撇開一夢的手,極其悲痛做作的樣子望着一夢,“我終於知道你怎麼這麼瘦了,辣手摧花啊。哎!“還搖搖頭地離去。
一夢想追出去,卻被任南拉住了。
“都跑了,難道要我買單?”任南挑了挑眉毛。一夢真是恨不得掐死他,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任南的個性,整死人連個眉都不皺一下。
她一屁股坐回原位,把那一塑料袋的避y套塞回給他,“還你。”
“送出的東西豈有收回去的道理?你留着用吧。”
“……”一夢氣得只有硬塞回去,“你自己用。”
任南也不推脫了,便放在一邊,撲哧一笑,“我本來就得用的。”
一夢幾乎癱瘓了,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明明知道給任南打這個電話,她會死得很慘。可她萬萬沒想過,他會這麼絕!
“今天怎麼想到要相親了?怕自己嫁不出去?”任南似笑非笑轉頭看她。
“你怎麼知道我是相親?”
“突然給我打這樣的電話,我不認爲是表白。以你個性又不會給我開這樣的玩笑。”
“你邏輯思維真好。”一夢沒好氣的樣子。
任南輕笑,招來服侍生,要了一杯牙買加純藍山咖啡,還順道問一夢,“你要喝什麼?”
他還專挑極品喝。一夢有些不平道:“再來一杯牙買加純藍山咖啡。”
待服侍生走後,任南淡淡一笑,“這種咖啡的***很低,挺健康的。只可惜全市只有這一家賣純藍山,而這家一天只賣五杯純藍山,一杯八百。在國內,很難喝到這種純咖啡,這種咖啡被一些發達國家壟斷了,其中百分之90賣給了日本。這家店的老闆就是日本人,賣純藍山賺點店的名氣。”
一杯咖啡八百,兩杯一千六,她真想倒地不起,她壓根就不知純藍山這麼貴。她口袋裡不足兩百塊!她道:“你付錢。”
“嗯,我付。”他失聲笑了笑,“魏一夢,你說是你先嫁人還是我先結婚?”
一夢略有一怔,不想他會問。他這個問題她從未想過,抑或者她不敢去想,她不自然又無措地說,“提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今天這件事,突然讓我想起我們都老大不小了。”
“你……你想找女朋友?”她略有不自在地問。
“爸爸提過。”
一夢突然難受起來,可她根本就沒資格難受,她只能勉強自己笑,一副“我很開心”的樣子,“挺好的,找個吧。”
這時服侍生端來兩杯藍山咖啡,一夢直接端起咖啡想一飲而盡,完全忽略這是虹吸壺剛衝煮出來的,她齜牙咧嘴地湯了滿嘴,眼淚吧嗒吧嗒地直掉,她趕緊擦擦眼淚,笑道:“好燙哦。”
任南不再說話,靜靜地喝着這杯咖啡,沉鬱許久,他才道:“魏一夢,你爲什麼要回來?又不斷地在我的早已安排好的世界裡轉悠?”
一夢突然頓住,啞口無言,她呆呆凝望着一臉認真喝咖啡的任南,他一切都那麼淡然,說這麼一句話,也許是憋了很久吧。她以爲他和她之間應該或許不再有溝壑,六年的事情,她和他都看得淡了,可原來她高估了他,也高估了自己。
“我以後不打擾你了。”一夢抿了抿嘴,只能這麼回答。
任南輕笑,轉臉對着她一字一頓道:“已、經、打、擾、了。”
“那你想怎樣?”一夢突然想哭起來,帶着一雙欲哭的眼眸看着任南,任南微微閉上眼,“你去戀愛吧。”
“這就是你想要的?”一夢愣怔於他的回答,有些難過地看着他。
任南端着杯子手僵了好一會兒,他的目光極其深沉,似有一泓化不開的潭水在眼底將要成一片死水,他呷了口藍山咖啡,淡淡地吐出,“是,這是我所希望的。”
一夢立即站了起來,拿起包包想走人,任南卻拉住了她的手不放。
“我去從了你的願,找個男人談戀愛。”一夢負氣道。
任南把那塑料袋子遞給她,“以後會用得着。”
一夢倒吸一口氣,眼淚突然無法抑制地落了下來,她甩開袋子,掙脫他的手,憤恨地離開咖啡廳。她心裡不停地罵他,真是個混賬東西。
任南面無表情地喝着這杯很值得一品的咖啡,藍山咖啡將咖啡中獨特的酸、苦、甘、醇等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強烈而又典雅的風味,潤在他喉嚨裡芳香、順滑、醇厚。那種感覺總會讓他煩躁地心靜下來。他愛上咖啡是她走後一年,在那一年中他學會了抽菸喝酒,他不斷地告誡自己,她和他之間會有未來。一年的抽菸,他戒不掉;喝酒把胃都喝穿了,差一點再也站不起來。爲何他要去堅持,而她要選擇拋棄?是他自作多情還是她愛得不夠?在鬼門關轉了一圈,他才得重新振作起來,用五年的時間去調整自己,用五年的時間去忘記關於她的一切記憶。
可他花了五年去忘記她,卻還不敵魏伯父的一句話。
小南,一夢今天回來。
他計劃好的人生,因此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回來了,把他脆弱不堪的心重新植入他的內,然而他無力去修補去經營這顆曾經被她拋棄的心。
他的執着,早在她失蹤的六年裡,一片片碎裂得無法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