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綰找到了一絲意識,渾渾噩噩中感覺到嘴中流入了清涼的液體,迷濛的意識瞬間清明瞭不少,原本麻木了的頭腦,這會兒開始欲裂疼痛了起來。
觸手可及的是寬大而溫暖的胸膛,容綰不自在的動了動,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雙眼腫脹,動一動就要流淚。
“別動,也不要睜眼。”孤濯順着她的動作,將她的身子挪了挪,好讓她舒服一些。
容綰聽到他的聲音,就忍不住哭了出來,嚶嚶慼慼,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不斷往他的懷中鑽去,一雙玉臂抱住了他的腰身,
“找她……”她說話才發覺自己的喉嚨已經沙啞了。
她這會兒手足無措的像是溺了水的人一樣,孤濯心疼的摟進了她,“我已經讓玉珩帶人去搜山了,他們是我親自培養出來的,辨別蹤跡都非常專業,只要寶兒活着,就能找到她。”
孤濯的下巴貼在容綰的額頭上,一面說,一面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你乖乖聽話,養好身子,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找寶兒。”
容綰沒有反應,也沒有吱聲,只是身子還僵硬着。
孤濯便一遍遍重複這些話,讓她安心下來。
漸漸的,容綰才慢慢的軟下了身子。
容綰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傷心,這樣難過了,她覺得她就算是睡着了,心也是疼的,上一次這樣還是母親去世的時候,她早就將寶兒當做自己相依爲命的親人了。
然而,不同的是,這一次她不再是一個人。
容綰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感覺腦袋不再沉重,下意識的將手臂收攏,發現他還在身邊,隨後也沒有鬆開手,而是就這樣抱着他。她知道她不能這樣,可她就是沒有辦法離開他,否則她會更難過,更害怕,
“寶兒?”她這次開口,聲音已經恢復了許多。卻仍舊有些沙啞。
一陣清涼的藥香傳來,他的手指便抹着藥膏,附上了她的眼皮,輕柔的塗抹。
清涼感在眼皮上非常的舒服,容綰只覺得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
孤濯沒有回答她的話。只問道,“昏睡了兩天,該餓了,起來吃些東西。”
他不回答,容綰知道寶兒還沒有找到,忍不住的又想要哭。
“不準再哭。”孤濯柔聲道,“寶兒我會繼續去找,你必須給我好起來。”
容綰並非是想不開。而是因失去了寶兒,本能的忍不住傷心難過,所以這會兒緩過來。她也想要快些好起來。
容綰終於睜開眼睛,卻因爲好幾天沒有睜眼,光亮又將她的眼睛刺得閉上了,儘管帳內的陽光並不怎麼充足。
孤濯將手掌擋住了光亮,容綰再次睜開眼睛,才覺得好一些。隨後逐漸適應纔看清了眼前。
孤濯雙眸凝着她,見她看向自己。臉上終於是輕鬆了許多,可她這會兒面色蒼白。他瞧着仍舊是神色凝重。
孤濯冷峻的面孔沒有怎麼變,眼底有了一圈暗色。
他爲了照顧自己應該沒有休息好吧?
容綰說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儘管不是她的錯,可孤濯此刻胸中仍舊有一股憤怒,但說起話來就不自覺的柔和下來,“知道就好。”
他又道,“我看以後該把你綁在我身上,要不然我每次一轉身你就不見了,如果不是運氣好,你讓我去哪裡找你?”
滿滿的暖意流入心底,這種感覺,容綰很喜歡,心情忽然間好了不少,臉上終於是緩和了一些,不再是滿臉的悲慼,
“你一定會找到我的。”她說道,“我也會去找你。”
孤濯感受到她情緒的變化,這會兒心情也跟着她放鬆了不少,聞言嘴角彎了彎,這纔對着外頭朗聲喚道,“來人,備膳!”
因容綰在軍帳內又昏迷不醒,孤濯便在軍帳中放了一道屏風。他的軍帳總有人進出,他雖然寸步不離,可也不想他的妻子被別人看到,而且,雖然他覺得她就是自己的妻子,可還沒有拜堂成親,亦沒有到那一步,他覺得必須尊重她。
膳食都是孤濯命令伙房每個半個時辰便會將膳食重新備一份,等容綰醒來就可以馬上吃熱的,所以膳食很快就備好了。
容綰想要自己起身,孤濯卻已經將披風拉過來披在她的身上,然後一把將她橫抱起來,“你現在身子弱,別動。”
容綰面色紅了紅,但也沒有掙扎,任由他抱着自己到了矮几那邊。
矮几上,一小鍋清粥,一疊小炒青筍,一疊涼拌黃瓜,芥菜切絲……都是一些清淡又入味的小菜,竟然是滿滿的擺了一桌,還都是她愛吃的菜。雖然這些小菜都常見,但這北方蔬菜向來緊俏,而她一醒來就能馬上吃到熱的,可見他是有心了。
顏色鮮豔,味道可口又不油膩,清香撲鼻,容綰餓了好幾天,這會兒瞧見這麼多好吃的,也忍不住食指大動。
只是,孤濯不讓她動手,非要喂她,她就只好由着他了。
“將軍,丘石說要招供可以,但是非要見到容綰姑娘才招供。”
孤濯吩咐了士兵不讓他們進軍帳,那士兵便在外頭大聲稟告道。
孤濯聞言,刀眉略微皺了皺眉。
容綰見他不悅,怕他不答應,忙道,“讓他來。”
孤濯終究是沒有出言阻止,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裡,等着她嚥下去,才道,“將人押進來。”
沒一會兒,丘石便被士兵帶了過來,“將軍,丘石帶到。”
孤濯給容綰將披風拉嚴實了,才道,“帶進來。”
士兵將丘石帶進來的時候,
孤濯正好再次舀了一小勺清粥喂到她嘴裡。
那士兵看的目瞪口呆!
這是他那個冷峻的孤將軍嗎?
孤將軍平日裡爲人雖然好,可也是不苟言笑的,
這會兒竟然……
丘石還好,只是很自然的低下頭去,他就像是做錯了事的人,滿身愧疚一般的站在那兒,等待發落。
本來,容綰是覺得沒有什麼的,可是見他們這樣,也不自覺的紅了紅臉。
孤濯卻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對那士兵道,“你在外頭候着去。”
那士兵聞聲回過神來,忙道‘諾!’便去道軍帳外頭候命了。
丘石低垂着頭,沉默不語。
孤濯也沒有要他跪下,知道容綰要問話,便將碗放到到了桌子上。
卻過了許久,軍帳內仍舊是一陣沉默。
“你不是說要招供嗎?”容綰開口打破了沉默。
丘石仍舊沒有說話,他擡頭看了一眼容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像是有很多話要說,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的樣子。
容綰只好開口問道,“那接下來,我來問你,你務必要如實回答。”
丘石不遲疑道,“好!”
“我問你,之前我丟過一枚玉佩,也就是你們丘家的族徽,是不是被你撿去了?”容綰想要從頭開始,一件一件的問清楚。
“是,那一次在潼關城外,襲擊你那一次,你逃跑的時候,掉了那枚玉佩,被我撿到了,也就是因爲那枚玉佩,我纔沒有殺了你。”丘石那一次就可以將容綰殺掉,可是看到了那枚玉佩,沒有動手。
雖然他這會兒很老實,可容綰還是將他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卻聽孤濯問起,“跑去鄭宅中容綰姑娘的閨房的黑衣人,是不是你?”
丘石聞言,先是一愣,詫異孤濯怎麼知道那一次的事情,不過想着容綰和孤濯關係親密,說不定早告訴了他,便釋然了,說道,“那一次不是我,是我的上線,不過那一次我也有參與,但只是在屋外,後來被一個黑衣蒙面身穿斗篷的人,帶了人來逼走了。”
他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說道,“對了,在這之前我們襲擊過一次孤將軍和楊少將軍,那一次也有一羣黑衣蒙面的人出來救了孤將軍和楊少將軍,雖然那一次那羣黑衣蒙面人中沒有那個帶斗篷的人,但是其他的人,跟那個人帶的人,武功路數是一樣的,想來是同一夥人。”
孤濯又問道,“你的上線是誰?”
丘石搖頭,“我也沒有見過,我們煉血堂每一級,都只能見到自己的下屬,而上級則是不露面的。”
孤濯點頭,神色冷冷,“那他可有外號?”
“有。”丘石點頭,“他的外號叫劍封喉,因他殺人專門刺人喉嚨,一劍便能索命,外號故此而來。”
“你能將他引誘出來嗎?”孤濯面無表情問道。
“他應該會來殺我,煉血堂對待叛徒的待遇,便是殺無恕!”丘石苦澀的說道。
孤濯點了點頭,然後便不說話了。
容綰不知道孤濯爲什麼要忽然問什麼‘劍封喉’,見他不再問,便繼續開口問道,“你們煉血堂爲什麼要盯着阿濯,東雍王,和楊少將軍不放?”
丘石如實回答道,“我們不是盯着他們三人不放,而是接了這任務就必須完成,我們只是收了銀子便辦事,不會去問原因,而事實上煉血堂還接了其他的任務,只不過我以及這一個任務的其他同伴,接下的任務是刺殺孤將軍,楊少將軍,還有東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