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濯說完就掀開了車簾子下車去了,馬車隊伍前方隨從正在於城門的守衛交涉。
城門的守衛一臉嚴肅,態度堅決,且因長時間的與對方說不通,神色已經有些不耐煩!
而孤濯的隨從則亦是如此,且似乎還有隱隱要發火之怒,想來事情是很難辦,如果不是隨從修養好,估摸着換了脾氣壞一點的早就打起來了。
但是這也不能夠怪那隨從,因自從孤濯進入西魏以後,處處受制,已經讓跟隨他的人有些暴躁了,明明他們根本不用受制於人,只要孤濯一聲令下,有些作爲,那他們立刻就能扭轉局面,以往不是沒有被動的時候,可到最後他們的主子孤濯都能恰到好處的出擊,然後將對方一網打盡,
可偏偏這一次孤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得住氣,就連他們這些訓練有素的隨從都忍耐不了了,孤濯卻好脾氣的一直隱忍到了現在,雖然不知道孤濯打的什麼主意,可他們是下屬,自然要遵從,可內心想要大幹一場,想要爆發的心思卻越演越烈。
如果讓他們知道,孤濯這一次完全不打算大幹一場,只想要安安靜靜的來,高高興興的回去,他們估摸着要氣死吧。
當然,這是在沒有人在拂了他的逆鱗的情況之下,如果對方有人做了什麼他無法接受的事情,他不介意將西魏攪個底朝天,雖說他的能力想要覆滅一個國家還有些困難,可將這潭水攪得更加混亂,那完全是綽綽有餘,
而這一次,他的願望很簡單。就是能順利安排好曾經在西魏潼關將軍府,跟隨過他,對他忠心耿耿的人,也就是胡來一行人,然後,就將容綰迎娶過門,他想要容綰風風光光的嫁給他。他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容綰是他的媳婦。所以這一次他才如此的沉靜,
“怎麼回事?”孤濯下了馬車來,走到城門口問道。
隨從立即拋開了那個守門將領。轉過來低頭施禮道,“少主,這守門將領說近來潼關,長安有賊寇。如今尚未將人抓到,就不能將城門打開放行。”
賊寇?
這潼關是軍營要地。是保衛帝都的重要關卡,這邊鏈接長安的路上,遍地是軍營的駐紮地,周圍更是有好些軍隊駐紮。哪個賊寇沒長腦子的跑到這兒來?那不是找死?
這分明就是有人從中作梗,不想要他們出潼關,
孤濯看向了那將領。“這命令是誰下的?”
孤濯的口氣狂傲,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那將領本來是不打算理會孤濯,可他卻隱隱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壓迫感,使得他一看到孤濯就有點怯怯的感覺,
那將領走過去,自然而然的給孤濯施了一番禮,才道,“回這位大人,小人等,都是受了楊少將軍的命令在此守候。”
“前幾天我來的時候,潼關的城門可沒有這樣的門禁。”孤濯說道,當然那會兒楊孜墨說的是另外一番說辭,說的是他們的通關文牒不予通過,因他涉及細作的事情。
“回大人的話,這命令是今天前天才頒佈的。”將領說道。
原來是前天頒佈的,可他分明部署其他人的時候,沒有收到這樣的消息,其他的人各自出城給他辦事也沒有受到阻攔,那也就是說楊孜墨是猜測到了他可能要出城,然後才特意命令了,專門阻攔他的去路,
可是這個將領說什麼?說因爲有賊寇所以任何人都不能通過,他不喜歡被人欺騙,雖然這個將領是無奈之下才找的這樣一套說辭,
“將城門打開!”他說道。
那將領聞言一頓,沒有立即反駁,全然沒有了方纔對隨從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不過他雖然沒有說話,可也沒有去將城門打開,而是有些爲難的站在原地,低眉順眼的一副模樣,卻時不時會擡眼窺探孤濯的神色。
孤濯好看的眉頭略微皺了起來,“我們的通關文牒上寫的很清楚,我們是從東魏來的使臣,絕非是賊寇,如果你還執意攔着我們,我必定會上告朝廷,到時若是引發了兩國之間的矛盾,可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參將能擔待的起的!”
若是孤濯真的照此上告朝廷,引發了兩國之間的矛盾,那如果追究到將領這裡,那必定是輕則丟官送命,重則株連九族!
那參將將領聞言,神色立即一變,就算是這吩咐是楊孜墨下的,而楊孜墨也承諾過他,只要辦好了就有獎勵,辦不好也不要緊,且他會在背後兜着,可聽到這番話,他不免就有些動搖了,
“小人……!”
參將將領剛打算開門放行,卻瞥見不遠處往這邊駛來的楊府的車馬,趕緊閉上了嘴巴。
孤濯見狀,也看了過去,發現楊孜墨的車馬,眉頭皺的更加深了。
很快楊孜墨騎着馬兒到了跟前,他翻身下馬,眼中含着笑意,神色卻嚴肅冰冷的走過來,“孤將軍,你這是要去哪兒?”
孤濯對他也沒有好臉色,卻是將眉宇舒展開來,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任何的情緒,是以,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就露了出來,就好似以往他潛伏在他的手底下做小將領時,經常露出的表情,
“楊少將軍明知故問。”他淡淡說道。
楊孜墨這會兒雖然面色如常,可心裡看到孤濯這副模樣就有些窩火,孤濯潛伏在他手底下那麼長時間,他儘管有猜疑,可終究是沒有將他給抓出來,他竟然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竟然放了這麼一條大魚在自己手底下,他看到孤濯此刻這表情,就想起那時候自己像傻子一樣被他耍的團團轉,就氣不打一處來,偏偏又不能在對方面前露出煩躁,還得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真的是很難受啊。
所以這會兒,儘管他還不能將孤濯如何,可是孤濯想要出門,還要看他願意不願意,他之前本來以爲拿捏住了容綰就能將這人給困住,以爲與宇文泰聯合起來,對方就拿他沒有辦法就得乖乖束手就擒。哪裡知道。孤濯不知道與宇文泰說了什麼,竟然讓宇文泰放了手,儘管是也沒有要幫孤濯的意思。可沒有了宇文泰的幫助,他一個少帥,要困住一個對方國家有些勢力的人,得小心又小心。可後來竟讓孤濯成功的進入了潼關,這就讓他有些抓狂。而上一次他用容綰要挾孤濯,卻竟然反手被他給制住,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引以爲豪的武功,對孤濯根本不起作用。
“你們要出城的話,我很抱歉不能放行,因最近又不少賊寇流竄。我要負責潼關和長安的安全,所以就設置了門禁。”他冷淡的說道。
孤濯嘴角扯了扯。“我又不是賊寇,難道也不能通行?還是說楊少將軍懷疑我這個東魏大將使臣,是賊寇?”
孤濯很顯然是東魏的重臣,當然不可能是賊寇,他這樣反問,讓楊孜墨一時語塞,如果他說是,那他這懷疑對方的罪名也有些大了,對方的國家如果刁難起來,楊家必然會受牽連,可他如果說不是,那他就要放行,
楊孜墨想了想,笑道,“孤將軍當初在我們西魏也是擔任的小將之職,而僅僅是去了一趟東魏,竟搖身一變變成了東魏大將,這其中的關係不明,至少我是想不通的,雖然孤將軍表面上看沒有問題,而我也不是說懷疑孤將軍,可孤將軍如果要入長安城,這其中的細節,我想要多多審查,否則如果出了什麼意想不到的後果,那就不好了。”
這楊孜墨竟然還拿這一套壓他,不過這一套說辭,也確確實實對他,無論是任何時候都可以拿出來用,畢竟細作這個身份只要被發現,就是不能被容忍的存在,所以楊孜墨這樣說也無可厚非,
而孤濯聞言,卻神色仍舊未變,他說道,“什麼後果?什麼叫做意想不到的後果?”
孤濯這樣問,楊孜墨自然不會回答,那後果明知故問!
孤濯見他不說,終於是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然而臉上仍舊沒有溫度,這與他之前面無表情的模樣,相差無幾,
“楊少將軍也知道,我當初在西魏潼關,擔任的是小將之職,可我卻是在楊少將軍手底下做事的,如果說楊少將軍懷疑我的身份是細作,那是不是說楊少將軍能力不足,監管不力,當我有機可乘?”
楊孜墨聞言面色一變,他拿捏不住孤濯就算了,而此刻孤濯竟然用這來將他的軍,真是氣死他了,他以前沒有發現,那是意外,也可以說孤濯隱藏的太好,可他不是神,也會有疏忽的時候,而且如果不是他天生敏感,且早就懷疑了孤濯,只是欲擒故縱的想要抓出孤濯的把柄然後拿捏孤濯,他早就將孤濯給拿下,哪裡會有孤濯此刻在這兒囂張的模樣,
可孤濯此刻竟然說什麼?說他無能!
楊孜墨感覺到有些沉不住氣,便趕緊吸了口氣,然後又將氣息吐了出來,“我什麼時候說,懷疑孤將軍是細作?就算是以前,也從未有過,孤將軍這麼說嚴重了,我只不過是想要將自己的職責做的盡責一些,不想給賊寇有機可乘!”
孤濯瞧見楊孜墨這副樣子,心情有些好,剛準備抓着對方不能夠懷疑他的說辭,強行通關的時候。
楊孜墨又開口道,“而且我聽說,容綰姑娘這會兒也跟孤將軍一起要出城門——我想我這個容綰姑娘的未來丈夫,是不是應該將自己未來的妻子帶回去。”
他說着就看向了孤濯身後的馬車上,“如果容綰姑娘執意要跟孤將軍一起去長安,那我也要去。”
瞧見孤濯冰冷下去的神色,楊孜墨笑了起來,“要麼,容綰姑娘跟我回楊府,要麼我帶着容綰姑娘去長安。”
他這是在給他做選擇題嗎?
孤濯聽着楊孜墨口中那種施捨的口吻,且以容綰未來丈夫跟他說這樣話的口氣,他竟然有些忍耐不了,他的神色冰冷了下去,好說歹說楊孜墨都不妥協。那他就只好用些手段了!
然而,就在楊孜墨和孤濯劍拔弩張的時候,
不遠處一隊車馬過來,讓這邊僵持的氣氛有些許緩和。
因車馬的動靜還不小,楊孜墨和孤濯都看了過去。
那邊是周府的車馬隊伍,且擡頭插的旗子,上面印有周諭鈞周大人的隊伍徽章。二人的神色便各有變化。孤濯將欲要爆發出來的情緒收斂了進去。
楊孜墨的臉色卻沉了下去。
周諭鈞的車馬隊伍停了下來,周諭鈞從馬車上下來,他先走過來。笑眯眯的看了看孤濯,和楊孜墨,“楊少將軍和孤將軍在說什麼呀?”
楊孜墨黑了半邊臉,“說近來又賊寇流竄。治安不好,我要加強戒備!”
孤濯勾起嘴角。對周諭鈞笑了笑說道,“我想要出城,楊少將軍盡職盡責不讓我出城門!”
周諭鈞聞言,似乎沒有意外。但只是挑了挑眉,哦了一聲然後說道,“那你們繼續!”
楊孜墨臉全黑了。但也不敢說什麼,他只希望周諭鈞不要拆他的臺。否則他所做的一切都將白費。
然而,楊孜墨所希望的事情沒有發生,他瞧見周諭鈞轉身往容綰的車馬去的方向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周諭鈞走到車馬前,大聲道,“小妮子快下來。”
容綰在馬車裡一直等着孤濯,孤濯剛纔說讓她不要出去,她就沒有出去,可是等了好久孤濯沒有回來,她都有些等不了了,這會兒忽然聽到周諭鈞的聲音,
她沒能認出來,是嚇了一跳,然後覺得這聲音耳熟,便遲疑了一刻,將馬車簾子掀了開來,發現了周諭鈞站在馬車下面,
她看了一眼孤濯和楊孜墨站的方向,發現對方也在看她,她瞧見孤濯沒有做什麼動作,也沒有反應,便下了馬車去,
她向周諭鈞屈膝施禮,“周大人!”
周諭鈞笑了笑,“不必多禮。”
容綰站直了身子,“周大人找下官是有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而且你這小妮子不是說要來周府拜訪我的麼?怎麼我等了好幾天都沒有來?”周諭鈞笑着說道。
冤枉啊!
那天她是要去的,且已經去了,而周諭鈞不在家,周府的僕從讓她下午再去,或者改天再去,她就說既然不在就算了,有空再去,並未約時間,回春堂那麼忙,她後來就沒有時間去,再後來就要去長安,她就沒有要去了,
容綰想着神色就有些囧然,可明明不是她的錯,不過還沒等她說什麼周諭鈞又開口了,“給你的銀子也不要,上次你給我治病我還沒診金呢!”
診金要兩萬兩銀子,這也太多了!她不能要好不好!
更何況她根本沒有給他治病,相反,是周諭鈞在幫她!她怎麼能倒打一耙要他的銀子呢?這個周諭鈞大人到底在想什麼?一直就莫名其妙的!
“那銀子太多了。”容綰只好說道,“診金哪需要那麼多?”
“我說需要就需要。”周諭鈞笑着說道,隨後看了一眼一直跟着他的一箇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就從懷中拿出來一疊銀票,“姑娘還請收下。”
容綰頓住,怎麼還來?“我不能要,周大人!”
周諭鈞沒有反應,那中年男子就把銀票往前面遞了遞,容綰就後退了一步,“真的不能要,周大人不要爲難下官了!”
周諭鈞嘆了口氣,終於說道,“崔府給你的銀子你怎麼要呢?”
崔府自然不一樣啊,崔府和她關係密切,而且她也沒有要,只是幫崔府打響名聲!
“王府的銀子你也要了!”周諭鈞又說道。
王府也不一樣,容綰只是想要彙報乙弗軒,還清乙弗軒對她好的恩情,而且容綰也沒有要,後來也都還給王府了。
“你就不能拿着我的銀子幫我造造勢?”周諭鈞最後來了這麼一句。
誰不知道當年周諭鈞大人的應勇,還需要造勢?而且如今周諭鈞已經不在朝堂,應該說很少攝政,哪裡還需要造勢?
這個周大人絕對是在跟她開玩笑,“周大人。”
容綰喚了一句。想要說什麼,卻瞧見周諭鈞一臉真誠的說道,“你這個小妮子不近人情,我當初幫了你,現在要你幫我造勢,你都不願意,以後不幫你了!”
容綰頓住了。這個周諭鈞怎麼說一句是一句。怎麼將當初幫她,將她從楊府楊孜墨手中救出來的事情說的這輕描淡寫,好像是在玩一樣?
而且他以後還要幫她麼?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有這麼一個不得了的人物莫名其妙無原無故來幫她就算了,還要給她這麼多銀子,
“那好吧。”她不知道周諭鈞怎麼想,可如果是他要自己幫她造勢。然後換來他的幫助,她可以接受。而此刻楊孜墨攔着他們不讓走,好像也需要幫助的樣子。
周諭鈞聞言,笑了起來,“這纔對嘛!”
容綰雖然仍舊覺得有些不妥當。但也只好硬着頭皮將銀票接了過來,然後打算開口要周諭鈞幫忙讓他們出城。
周諭鈞卻問道,“你要出城嗎?”
容綰忙點頭。“是的,大人。”
“要去長安?”周諭鈞問道。
容綰再次點頭說是。
“和孤將軍一起嗎?”周諭鈞問道。
這答案顯而易見。容綰點頭道是。
周諭鈞還想要問什麼,而且眼神中的疑惑也越來越多,但終究是沒有繼續問,繼而收斂了神色,笑了笑說道,
“我送你們走吧。”他說道。
容綰頓時再次愣住,周諭鈞幫她就算了還要護送她?
“你上車吧,我去跟楊孜墨說。”周諭鈞說道。
容綰呆立了片刻,周諭鈞已然轉身往楊孜墨那邊去了。
容綰纔回過神來,上了馬車,卻沒有將馬車簾子掀下來,而是盯着楊孜墨那邊的情況瞅着。
周諭鈞走過來,孤濯和楊孜墨雖然都在看他,沒有說話,可這氣氛仍舊是僵持着,孤濯眼中的殺意已經畢露,楊孜墨亦是如此,而周諭鈞就像是要打破這僵持的風一樣。
“你們說好了嗎?”周諭鈞問道。
楊孜墨最先緩和了神色,笑了笑說道,“周大人……”
“行了,你回去吧,我要送容綰姑娘去長安,也順道送孤將軍去長安,孤將軍是東魏使臣,我親自送他去長安再好不好了。”周諭鈞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楊孜墨的話。
楊孜墨頓了頓,眼神沉了下去,
你以爲你說一句話我就會妥協嗎?我僵持了這麼久,做了這麼多工作,這會兒怎麼可能輕易的就放棄?
楊孜墨心裡咆哮了,可表面上仍舊只能恭順,至少面對周諭鈞,這個與他的父親楊忠同等級的龐然大物的時候,他必須恭順,
“可是,容綰姑娘是小侄的未婚妻子啊,皇上御賜了聖旨的。”楊孜墨說道。
周諭鈞聞言頓了頓,好像不知道一樣,“有這種事?”
這聖旨昭告天下的消息,還會有假的嗎?而且還是他這種身份的人,根本不需要宣傳,就會被所有人知道,
這個周諭鈞大人竟然不知道?
不過聯想到周諭鈞如今的性情,和此刻周諭鈞誇張又詫異的神情,他知道周諭鈞大概是真的不知道,也許別人可能作假,可週諭鈞還真有可能不知道,
可也就是這樣,楊孜墨才倍感鬱悶,你說你一個天天吵着辭官告老,玩世不恭,又脾氣乖張的怪人,不喜歡朝堂的高官,見沒仗可打就甩手不幹的神經病,如今竟然攙和進了他的事情中?這讓他真的是鬱悶啊,
“是。”他說道。
周諭鈞過了一會兒才接受了這個事實,然後神色凝重了下來,似乎是想不出來更好辦法的模樣,他有些煩躁的咳了咳,清了清嗓子,
他看了一眼孤濯,好像是在對他說,‘我也沒辦法。’
然後纔對楊孜墨說道,“那你要麼跟我們一起去吧,如果你不去就回去,不要擋着我們!我那小侄女要去長安,我得陪着她去!”
孤濯說完就掀開了車簾子下車去了,馬車隊伍前方隨從正在於城門的守衛交涉。
城門的守衛一臉嚴肅,態度堅決,且因長時間的與對方說不通,神色已經有些不耐煩!
而孤濯的隨從則亦是如此。且似乎還有隱隱要發火之怒,想來事情是很難辦,如果不是隨從修養好,估摸着換了脾氣壞一點的早就打起來了。
但是這也不能夠怪那隨從,因自從孤濯進入西魏以後,處處受制,已經讓跟隨他的人有些暴躁了。明明他們根本不用受制於人。只要孤濯一聲令下,有些作爲,那他們立刻就能扭轉局面。以往不是沒有被動的時候,可到最後他們的主子孤濯都能恰到好處的出擊,然後將對方一網打盡,
可偏偏這一次孤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得住氣。就連他們這些訓練有素的隨從都忍耐不了了,孤濯卻好脾氣的一直隱忍到了現在。雖然不知道孤濯打的什麼主意,可他們是下屬,自然要遵從,可內心想要大幹一場。想要爆發的心思卻越演越烈。
如果讓他們知道,孤濯這一次完全不打算大幹一場,只想要安安靜靜的來。高高興興的回去,他們估摸着要氣死吧。
當然。這是在沒有人在拂了他的逆鱗的情況之下,如果對方有人做了什麼他無法接受的事情,他不介意將西魏攪個底朝天,雖說他的能力想要覆滅一個國家還有些困難,可將這潭水攪得更加混亂,那完全是綽綽有餘,
而這一次,他的願望很簡單,就是能順利安排好曾經在西魏潼關將軍府,跟隨過他,對他忠心耿耿的人,也就是胡來一行人,然後,就將容綰迎娶過門,他想要容綰風風光光的嫁給他,他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容綰是他的媳婦,所以這一次他才如此的沉靜,
“怎麼回事?”孤濯下了馬車來,走到城門口問道。
隨從立即拋開了那個守門將領,轉過來低頭施禮道,“少主,這守門將領說近來潼關,長安有賊寇,如今尚未將人抓到,就不能將城門打開放行。”
賊寇?
這潼關是軍營要地,是保衛帝都的重要關卡,這邊鏈接長安的路上,遍地是軍營的駐紮地,周圍更是有好些軍隊駐紮,哪個賊寇沒長腦子的跑到這兒來?那不是找死?
這分明就是有人從中作梗,不想要他們出潼關,
孤濯看向了那將領,“這命令是誰下的?”
孤濯的口氣狂傲,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那將領本來是不打算理會孤濯,可他卻隱隱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壓迫感,使得他一看到孤濯就有點怯怯的感覺,
那將領走過去,自然而然的給孤濯施了一番禮,才道,“回這位大人,小人等,都是受了楊少將軍的命令在此守候。”
“前幾天我來的時候,潼關的城門可沒有這樣的門禁。”孤濯說道,當然那會兒楊孜墨說的是另外一番說辭,說的是他們的通關文牒不予通過,因他涉及細作的事情。
“回大人的話,這命令是今天前天才頒佈的。”將領說道。
原來是前天頒佈的,可他分明部署其他人的時候,沒有收到這樣的消息,其他的人各自出城給他辦事也沒有受到阻攔,那也就是說楊孜墨是猜測到了他可能要出城,然後才特意命令了,專門阻攔他的去路,
可是這個將領說什麼?說因爲有賊寇所以任何人都不能通過,他不喜歡被人欺騙,雖然這個將領是無奈之下才找的這樣一套說辭,
“將城門打開!”他說道。
那將領聞言一頓,沒有立即反駁,全然沒有了方纔對隨從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不過他雖然沒有說話,可也沒有去將城門打開,而是有些爲難的站在原地,低眉順眼的一副模樣,卻時不時會擡眼窺探孤濯的神色。
孤濯好看的眉頭略微皺了起來,“我們的通關文牒上寫的很清楚,我們是從東魏來的使臣,絕非是賊寇,如果你還執意攔着我們,我必定會上告朝廷,到時若是引發了兩國之間的矛盾,可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參將能擔待的起的!”
若是孤濯真的照此上告朝廷,引發了兩國之間的矛盾,那如果追究到將領這裡,那必定是輕則丟官送命,重則株連九族!
那參將將領聞言。神色立即一變,就算是這吩咐是楊孜墨下的,而楊孜墨也承諾過他,只要辦好了就有獎勵,辦不好也不要緊,且他會在背後兜着,可聽到這番話。他不免就有些動搖了。
“小人……!”
參將將領剛打算開門放行,卻瞥見不遠處往這邊駛來的楊府的車馬,趕緊閉上了嘴巴。
孤濯見狀。也看了過去,發現楊孜墨的車馬,眉頭皺的更加深了。
很快楊孜墨騎着馬兒到了跟前,他翻身下馬。眼中含着笑意,神色卻嚴肅冰冷的走過來。“孤將軍,你這是要去哪兒?”
孤濯對他也沒有好臉色,卻是將眉宇舒展開來,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任何的情緒。是以,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就露了出來,就好似以往他潛伏在他的手底下做小將領時。經常露出的表情,
“楊少將軍明知故問。”他淡淡說道。
楊孜墨這會兒雖然面色如常。可心裡看到孤濯這副模樣就有些窩火,孤濯潛伏在他手底下那麼長時間,他儘管有猜疑,可終究是沒有將他給抓出來,他竟然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竟然放了這麼一條大魚在自己手底下,他看到孤濯此刻這表情,就想起那時候自己像傻子一樣被他耍的團團轉,就氣不打一處來,偏偏又不能在對方面前露出煩躁,還得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真的是很難受啊,
所以這會兒,儘管他還不能將孤濯如何,可是孤濯想要出門,還要看他願意不願意,他之前本來以爲拿捏住了容綰就能將這人給困住,以爲與宇文泰聯合起來,對方就拿他沒有辦法就得乖乖束手就擒,哪裡知道,孤濯不知道與宇文泰說了什麼,竟然讓宇文泰放了手,儘管是也沒有要幫孤濯的意思,可沒有了宇文泰的幫助,他一個少帥,要困住一個對方國家有些勢力的人,得小心又小心,可後來竟讓孤濯成功的進入了潼關,這就讓他有些抓狂,而上一次他用容綰要挾孤濯,卻竟然反手被他給制住,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引以爲豪的武功,對孤濯根本不起作用,
“你們要出城的話,我很抱歉不能放行,因最近又不少賊寇流竄,我要負責潼關和長安的安全,所以就設置了門禁。”他冷淡的說道。
孤濯嘴角扯了扯,“我又不是賊寇,難道也不能通行?還是說楊少將軍懷疑我這個東魏大將使臣,是賊寇?”
孤濯很顯然是東魏的重臣,當然不可能是賊寇,他這樣反問,讓楊孜墨一時語塞,如果他說是,那他這懷疑對方的罪名也有些大了,對方的國家如果刁難起來,楊家必然會受牽連,可他如果說不是,那他就要放行,
楊孜墨想了想,笑道,“孤將軍當初在我們西魏也是擔任的小將之職,而僅僅是去了一趟東魏,竟搖身一變變成了東魏大將,這其中的關係不明,至少我是想不通的,雖然孤將軍表面上看沒有問題,而我也不是說懷疑孤將軍,可孤將軍如果要入長安城,這其中的細節,我想要多多審查,否則如果出了什麼意想不到的後果,那就不好了。”
這楊孜墨竟然還拿這一套壓他,不過這一套說辭,也確確實實對他,無論是任何時候都可以拿出來用,畢竟細作這個身份只要被發現,就是不能被容忍的存在,所以楊孜墨這樣說也無可厚非,
而孤濯聞言,卻神色仍舊未變,他說道,“什麼後果?什麼叫做意想不到的後果?”
孤濯這樣問,楊孜墨自然不會回答,那後果明知故問!
孤濯見他不說,終於是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然而臉上仍舊沒有溫度,這與他之前面無表情的模樣,相差無幾,
“楊少將軍也知道,我當初在西魏潼關,擔任的是小將之職,可我卻是在楊少將軍手底下做事的,如果說楊少將軍懷疑我的身份是細作,那是不是說楊少將軍能力不足,監管不力,當我有機可乘?”
楊孜墨聞言面色一變,他拿捏不住孤濯就算了,而此刻孤濯竟然用這來將他的軍,真是氣死他了,他以前沒有發現,那是意外,也可以說孤濯隱藏的太好,可他不是神,也會有疏忽的時候,而且如果不是他天生敏感,且早就懷疑了孤濯,只是欲擒故縱的想要抓出孤濯的把柄然後拿捏孤濯,他早就將孤濯給拿下,哪裡會有孤濯此刻在這兒囂張的模樣,
可孤濯此刻竟然說什麼?說他無能!
楊孜墨感覺到有些沉不住氣,便趕緊吸了口氣,然後又將氣息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