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船身停止了前進,而是在原處搖晃了起來。
乙弗軒抱着容綰的力道猛地收緊了一些,然後又鬆開了來,他擡頭看了看,“停了。”
容綰也趕緊從他懷中起來。
外面陸續有腳步聲傳來,因甲板是木製的,所以發出的聲音非常響亮。
乙弗軒恢復了癡傻的模樣,撅着嘴巴坐在原地一副不高興的模樣看着容綰。
“姑娘,姑娘。”
玉珩當先衝了進來,瞧見容綰急問道,“姑娘你沒事嗎?”
他滿臉驚怒,卻瞧見容綰搖了搖頭,說了句‘沒事’,便將怒氣給隱忍下去了,他瞥了乙弗軒一眼,說道,“這裡靠岸了。”
“到哪裡了?”容綰問道。
玉珩剛剛醒來,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過一旁正好有僕從過來彙報,“稟東雍王,此處已經到達了滿城。”
滿城?
那不是到達了東雍州的邊緣地帶了嗎?從這到長安只有一天的路程。
“知道了。”容綰代替乙弗軒回答道,這裡劉將軍不在,想來乙弗軒肯定知道會來這裡,那麼這話估摸着其實是告訴她吧?
僕從又道,“旁邊便是丞相大人的遊船,姑娘是否要去見見?”
果然,連僕從都是直接問她問題,
只是,丞相竟然也來了?
乙弗軒原來意在此?
是知道宇文泰到此才帶她來遊河的嗎?
容綰忍不住看了一眼乙弗軒。
“綰綰。”乙弗軒笑了笑。
容綰也對他笑了笑,她低聲說了句,“謝謝你。”也不知道乙弗軒聽見沒有。
話音落下,容綰站了起來,“我要去見見義父。”
玉珩只好跟隨。不過方纔的怒氣在知道乙弗軒的用意可能是帶容綰來見宇文泰的時候,就消散了,也許乙弗軒真的只是想要幫忙而已。
宇文泰剛剛用完晚膳,聽到婢女來報容綰來了,很是意外,但還是說道,“喧!”
婢女道‘諾’。便退了出去。
容綰這邊接到了婢女的引薦。便讓玉珩他們等在外頭,自己則是進去見宇文泰。
宇文泰坐在矮几旁邊。
容綰進來就溫順的走到矮几前,對一問他屈膝施禮道。“義父。”
宇文泰笑道,“起來。”
容綰站直了身子。
“過來坐下。”宇文泰指了指他身側的矮几。
容綰依言走過去坐下。
容綰還沒開口說話,宇文泰就笑了起來,說道。“我聽說東雍王的遊船正好停靠在附近,莫不是你和他一起來的?”
雖然不知道乙弗軒如何知道宇文泰的行蹤。可容綰害怕自己說錯了話會害了他,
容綰聞言,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說道。“我本來回了潼關,後面遇到也回了潼關的東雍王,東雍王病了。劉將軍帶東雍王來找我看病,然後東雍王的病好了要遊船。正好劉將軍不在,我便陪同東雍王一同遊船,不知不覺就到了這裡,然後聽到婢女說義父在此,便過來拜見義父了。”
宇文泰說道,“如此。”
容綰見他好像沒有懷疑什麼,心中便鬆了口氣,沉吟了片刻,又道,“義父怎麼有此雅興到這裡來遊玩?”
宇文泰笑道,“我早就想要來這邊遊玩,不過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言下之意是容綰也來這裡不是巧合,還是在說,真的只是巧合?
容綰思索片刻,笑了笑說道,“這邊的景緻確實好,讓人都懶散了起來,下午那會兒我在窗戶邊上曬太陽都能夠睡着,醒來就剛好到了這裡,不過也是因爲這樣才能遇到義父,看來我和義父還是挺有緣的。”
宇文泰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那看來確實如此。”
這會兒宇文泰才似打消了疑慮一般,容綰也才感覺出來,方纔宇文泰竟是不動聲色的就懷疑了她,或者是懷疑乙弗軒來,好在她沒有說錯話,好在下午那會兒真的睡着了。
宇文泰終於不再說這個,問起了容綰別的事情,“在潼關玩的可好?”
見他主動說這個,容綰終於找到了機會向宇文泰求助,儘管她和宇文泰的關係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好,只不過他將寶兒扣住,她又暗中另有所圖,纔會與他虛與委蛇,不過除了這些之餘,宇文泰義女的身份,她不用就太可惜了,尤其是那邊有一隻比老虎還可怕的楊孜墨,
“不敢瞞義父,我這次來潼關……”她將楊孜墨逼迫她的事情說了一遍,只不過將楊孜墨對她說的關於孤濯的話給排除了,“本來我還打算書信給義父的,此刻見了義父就忍不住告訴了義父了,還請義父替我做主。”
宇文泰靜靜聽完,便說道,“恩,這件事,我知道了。”
宇文泰沒有反應,容綰就有些着急,“義父!”
宇文泰仍舊面無表情說道,“這件事隨你的意思吧,你如果不想嫁,楊孜墨也不會逼你。”
這容綰聞言心中一半喜,一半憂,
之前她忐忑不安,這會兒得了宇文泰的話,知道,如果她不嫁楊孜墨,有宇文泰在背後撐腰,楊孜墨也不敢亂來,可是宇文泰看樣子也不會對楊孜墨如何,就讓她有點失望,
不過,據說楊家是中立派,但是楊孜墨的父親楊忠,也就是柱國公跟宇文泰的關係非常好,當年楊忠屢次被俘虜,後來是因爲宇文泰的賞識才得以封將的,楊忠又怎麼可能背叛宇文泰呢?雖然說不會幫着宇文泰謀反,但也不會對宇文泰不利,宇文泰對於自己一手提拔的愛將,只要沒有謀反之心,那他自然也不會去對付他。
那麼,楊孜墨此刻因宇文泰,不能動她,那孤濯怎麼辦?她非常擔心楊孜墨會使詐去謀害孤濯,
“多謝義父。”容綰說道,她不敢提多的要求,也不敢將楊孜墨對她說的關於孤濯的話說出來。害怕引來宇文泰的猜測。那到時候孤濯的敵人可不止是楊孜墨了。
“其實今天不遇到你,我明天也會去潼關。”宇文泰忽然這樣說道。
容綰從長安出來的時候,宇文泰就說過有事找他。大概就是爲了楊孜墨的事情,“楊少將軍還想要娶崔沁柔,說如果我不嫁給他,他就會娶崔沁柔。”她自己的危機是解決了。可崔沁柔還被楊孜墨惦記着呢,她必須從宇文泰這裡要一個準話。
宇文泰聞言。直接問道,“你覺得楊少將軍娶了崔家三小姐好嗎?”
“當然不好!”容綰立刻說道,“崔家是爲朝廷效力的,是爲義父所用的。如果楊少將軍娶了崔家三小姐,那對楊家非常好,卻對義父就不好了。”
宇文泰微微笑了起來。像個慈父一般看着容綰,眼底閃過一絲讚許。“怎麼不好了?”
容綰見狀,想了想,又繼續說道,“也不是說不好吧,可是楊少將軍的性情不太穩定,也不是說楊少將軍會做出對義父不利的事情,就怕將來有個萬一,爲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就不要讓楊少將軍娶崔家三小姐。”
宇文泰聞言,也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不過神色平靜,就像是容綰什麼也沒有說一樣。
雖然不知道宇文泰怎麼想的,但沒有事,沒有發怒,那就是好的,
容綰大着膽子問道,“義父覺得我該如何做?”
宇文泰眼神中再次露出讚許的神色,這丫頭聰明的很,一語說出了其中的利弊,還轉過頭來問他,而並非是自己做主,他不是一味的要掌握權力,也不是一味的要阿諛奉承,他需要的是這樣聰明的人爲他所用,此刻容綰就是這樣一個人,
“你就按照你原來的想法做就是。”他說着就笑了笑,“不過今晚你我說的話,我不希望讓第三個人知道。”
容綰忙認真誠懇恭敬的說道,“是,義父,女兒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
宇文泰很滿意容綰的溫順和識時務,“過些日子,你回了長安,就來府上看看寶兒吧,她近來身子好些了。”
容綰聞言,大喜過望,看來這次不單單是禍事,能夠見到寶兒也算是一樁喜事了,以後只要取得宇文泰的信任,就能將寶兒接回來了。
“你去吧,我要歇息了。”宇文泰說道。
容綰忙站起身來,“是——打擾義父清休了。”
宇文泰淡淡笑了笑,“你有事就叫人來告訴我——我如今是你的父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多謝義父。”容綰說道。
“好了,你去吧。”宇文泰說道。
容綰道是,便退了出去。
等到了門口,宇文泰忽然又開口問道,“要不要我派些人去保護你?”
容綰聞言,心頭一暖,兩世她都沒有感受過父親的疼愛,今天,不,應該說自從拜了宇文泰爲義父後,她就發覺宇文泰真的沒有他外表那樣可怕,除了他們彼此利益的關係以外,宇文泰真的是個好父親,除了寶兒的事,其他的事他也沒有逼迫過她,也全部都會問她的意見,
此刻,聽到他語氣中的隨意,不像是要派人監視她,而像是真的要保護她,她忍不住朝他看去,卻發現他也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她自然不會說實話說自己身邊已經有人保護了,拒絕宇文泰的好意,那是不希望玉珩以及王玄被發現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但是這話也不能直白的說,更不能拒絕的太直接,
所以,容綰笑了笑,才說道,“多謝義父的美意,我沒有什麼需要保護的,不過他日若有需要,我一定會向義父要人的。”
宇文泰倒也沒有不高興,淡淡點頭,“你有需要的餓時候再來跟我要人就是。”
“那女兒就此告辭了。”容綰再次告別說道。
宇文泰點頭,目送容綰離開。
容綰一路回到乙弗軒的遊船之上,此刻經過了與宇文泰詳談一番後,她一顆心算是落了一半,崔沁柔和自己倒是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可孤濯那邊卻還是堪憂,一來不知道孤濯那邊究竟是如何了,二來,如果楊孜墨真要對付孤濯,那宇文泰就算不幫楊孜墨,那孤濯也難以招架啊,可如果被宇文泰知道了孤濯的真實身份。那宇文泰肯定就不會放過孤濯了。那到時候孤濯要怎麼辦?
容綰回到船上的時候,乙弗軒已經在船艙的屋子裡用晚膳了。
甲板上傳來了陣陣的香氣。
“姑娘,東雍王要您過去用膳。說姑娘如果不過去,他就不吃。”婢女過來屈膝施禮說道。
容綰上雖然不太餓,但聞着這香味也想要吃東西了,她可不會傻到跟自己過不去。因爲心情影響食慾,沒有一副好身體。想要做什麼都是白搭。
“恩,我馬上過去。”容綰說着就轉身對玉珩幾個說道,“你們也去吃東西吧。”
玉珩道是,然後與其他人也一起去吃東西了。
容綰便走到屋子中。
矮几上擺滿了膳食。
乙弗軒趴在一旁放茶具的。空着的矮方桌子上玩手指頭,聽見動靜便轉頭看了看,瞧見是容綰進來。便笑嘻嘻的站了起來,幾步跑到容綰身邊來。將她的手牽起來,
“綰綰,吃飯。”他說道。
容綰想要說自己走吧,可被他拉着走了幾步就已經到了矮几跟前,他也已經將她的手放下,然後蹲在矮几邊上開始擺碗和筷子,
“吃飯啦,吃飯啦。”像個小孩子一樣笑眯眯的說道。
容綰蹲下去,他就已經夾了菜放到她碗中去了,“吃,吃!”
容綰默默不語,將菜夾起來吃了下去。
乙弗軒就問道,“好吃嗎?”
容綰點頭笑道,“好吃的。”
乙弗軒嘿嘿一笑,然後自己也吃了起來,“真好吃。”
一頓飯吃的還算是很歡快,事實上只要容綰陪着他,他都會覺得非常高興。
吃完飯,婢女過來收拾了碗筷。
容綰問乙弗軒,“你想要玩到什麼時候回去?”
乙弗軒搖頭,“不要回去!”
“爲什麼不回去?”容綰挑眉問道。
“回去就沒有綰綰了。”容綰眨眨眼,像是要哭一樣的說道。
容綰無奈也無語,不知道要怎麼說纔好,或者說因害怕傷害到他,所以不知道要怎麼拒絕他,
容綰想了想說道,“誰說回去就沒有我了?我會好好的。”
乙弗軒像是沒有聽懂一樣,他往她身邊挪了挪,伸手過來將容綰的手握在手裡,“我要綰綰。”
容綰將他的手給扒掉了,“明天就回去。”
乙弗軒面露出傷心之色,“回去壞蛋就要搶走你了。”
容綰聞言忍不住笑了,“不會的,我不會被搶走的。”末了,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爹說的。”
乙弗軒神色頓了頓,沒有說話,但也沒有答應回去。
“怎麼了?”容綰問道。
“可是你還是會跟別人走的。”乙弗軒傷心的說道。
容綰不語,她終究是要嫁人的。
乙弗軒忽的就又哭了起來,“綰綰不要走。”
“不要哭了。”容綰說道。
乙弗軒不聽,繼續哭着說道,“綰綰跟我回家。”
容綰哄了幾句,發現乙弗軒不吃這套,仍舊在那兒哭,雖然臉上並沒有眼淚,可吵得她頭都打啊了,便忍無可忍的說道,“你再哭我就不理你了。”
“你不理我我就不回去。”乙弗軒竟然威脅了她說道。
容綰頓住,“那我就自己回去。”
說着,她就站了起來,卻剛剛站起身來,手就被用力給拉住。
乙弗軒將她輕輕一拉,她就站不穩一樣的倒了下去,正好落到了他的懷中去,“不行!”
容綰趕緊起來,可手卻被乙弗軒拉着不放,“你放過我吧,你讓我回去吧。”
“不要不要。”乙弗軒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綰綰跟我回家吧,我想你。”
神經病!
她在這兒還想她!
容綰無語了。被乙弗軒糾纏至今她已經非常累了,她雖然很感激乙弗軒爲她做的一切,可是這樣糾纏下去根本沒有結果,她不明白爲什麼乙弗軒會看上她,也不明白乙弗軒爲什麼這麼執着,
“我求求你了,你放過我吧!”她也快哭了。對他。狠不下心,也不忍心。
乙弗軒的動作忽然頓住,也不再說話。他瞧着容綰,眼神逐漸冰冷,隨後又逐漸的凌亂了起來,
忽然。他大喊了一聲,“不要!”
話音未落。他像是瘋了一樣的站起身來跑了出去,一面跑,還一面狂叫道,“不要!我不要!”
那語氣從最初的瘋狂到後來竟有一絲哽咽。但卻被粗暴的給蓋下去了。
容綰怕他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就趕緊追了出去,卻瞧見他在沒有燈光的船頭上雙手撐地。雙膝跪在船頭,小聲的哭泣。也不知道這回他是真哭,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假哭。
但是容綰不知道怎麼的,竟然聽着有些心痛了,“乙弗軒。”
容綰試探着喊了他一聲,乙弗軒就像是受了驚的鳥兒一樣擡起頭,但容綰仍舊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乙弗軒大聲道,“不要過來!”
隨後可能意識到這會兒他情緒可能會暴露,便瘋瘋癲癲的對着旁邊說道,“都不許過來,你們過來我就不理你們了!”
“好,我們不過去!”容綰說着就衝旁邊打算靠近乙弗軒將他拉回來的婢女做了後退的手勢。
那些婢女僕從侍從遲疑了一刻,還是聽命的退了下去。
“你們都下去,不要讓別人過來,我在這邊看着就好,東雍王有事,我就叫你們。”容綰吩咐道。
婢女,僕從,侍從都道了是,便退了下去,只留了一些侍從以及侍衛在不遠處圍成了一條直線不讓別人過來。
不過,被這樣一攔着,光線就更加幽暗了。
容綰只能看見乙弗軒身形的大概。
容綰慢慢走過去,乙弗軒沒有再阻止他,連哭泣的聲音也變得小了許多。
“乙弗軒。”容綰再次叫了他一聲。
“綰綰。”乙弗軒也低低的叫了一聲,像是在迴應她一樣。
容綰頓時就膽子大一些了,她幾步走了過去,乙弗軒還是跪坐在那兒。
“起來,不要跪在地上,地上涼。”容綰說道。
乙弗軒不動,也不理會容綰。
容綰只好蹲下身子想要去拉他。
乙弗軒便坐起了身子,一伸手將她伸過來的手握在了手中,“綰綰,我想你。”
容綰這會兒不敢再說什麼刺激他的話,怕他又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只好說道,“你先起來。”
乙弗軒還是很聽她的話,聞言是起來了,可是一起來就將她抱進了懷中,“綰綰,不要離開我,綰綰陪我玩。”
容綰黛眉蹙起,抵在他胸前的雙手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抱的更緊了,“不要,不要,就玩一下好不好?”
容綰默默嘆了口氣,想要拒絕,卻感覺到有水滴落到了她的頸窩之中,她身子輕輕顫了顫,心亦是疼了起來,“你……”
想要說什麼話,卻終究是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拒絕的話,也不再動了,“那就抱一會兒。”
乙弗軒點頭,“恩,就一會兒。”
好在乙弗軒很聽話,真的只是抱了一會兒就鬆開了她,且也不再鬧騰,只是傷心的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
容綰像是打了一場仗一樣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
玉珩在容綰屋子門口守着,見她回來,皺了皺眉,“姑娘,我們要不要自己回去啊?”
容綰擺了擺手,“不用,明天跟着遊船一起回去就好了。”
玉珩抿了抿薄脣,沒有說什麼,退回到原來的位置。
容綰進屋倒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着了,因爲乙弗軒,亦是擔心孤濯,她到底要怎麼對待乙弗軒纔好?要怎麼感謝他纔好?到底要怎麼做乙弗軒纔會放過她?
這些問題困擾了她一夜,到了早上別人都起牀了,她纔有了睏意,才睡着了。
等醒來的時候。竟然已經快要回到潼關了。
容綰洗漱完了以後,從屋子裡出來,玉珩笑道,“姑娘睡的可好?”
容綰點頭說好,乙弗軒不鬧騰,她就舒服了,不過乙弗軒竟然沒有鬧騰她。是不是經過昨天。他已經放棄了呢?如果放棄了她就太好了!
然而,當看見乙弗軒從船欄杆邊上的躺椅上爬起來,跑過來的時候。她又整個人都不好了。
乙弗軒笑着跑過來,但卻沒有瘋瘋癲癲的過來拽着她不放,只是保持了距離望着她。
容綰仔細打量了他一下,見他沒有大礙纔算是放了心。
一旁婢女過來問她。“姑娘,現在時候不早了。是否用膳?”
“東雍王吃了嗎?”容綰卻問道。
“東雍王吃過了。”婢女回答。
容綰點頭,看了一眼方向,發現此刻船隻正在往潼關的方向駛去,心情大好。臉上也不由的笑了起來,心裡也更加感激乙弗軒,“謝謝你。”
她小聲的道了一句謝謝。便讓婢女去準備膳食。
婢女道了一聲諾,便很快就去準備了膳食。
容綰找個好位置放了躺椅。桌椅,打算曬太陽。
乙弗軒竟也跑到她身邊去蹲着。
婢女見狀趕緊將乙弗軒的躺椅給搬了過來。
乙弗軒便躺倒躺椅上瞧着她。
他沒有再做什麼出格或者瘋瘋癲癲的事,容綰也就沒有理會他,吃完了膳食就在躺椅上曬太陽歇息了。
不過半日,船隻就回到了潼關,一路上乙弗軒都沒有像昨天那樣吵吵鬧鬧的,只是安靜的在一旁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倒是讓容綰清淨了不少。雖然嚴格來說他和平時還是沒有什麼區別,可是容綰卻覺得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容綰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可如果能這樣好好的和她相處,那是她最求之不得的。
回到潼關,遊船便停了下來。
劉將軍已經在岸上等着了。
乙弗軒跟在容綰身邊下船,仍舊是不言不語,只是一個勁兒的傻笑。
容綰回頭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說什麼,便上了岸。
劉將軍趕緊過來,瞅了瞅乙弗軒,見他很好,纔看向容綰,“容綰姑娘,玩的如何?”
這一趟不虛此行,玩也玩了,還替自己和崔沁柔求了一個準話,只要不嫁,那楊孜墨去逼迫她們,也有宇文泰在後面撐腰,所以,無論那楊孜墨如何逼婚,只要她們不答應就行,她肯定是不會答應,而崔沁柔想要答應,還要通過崔睿,崔沁芳兩兄妹的同意才成,
“還行。”她說道。
“還行就是不錯了。”劉將軍似乎非常清楚容綰這一行是去做什麼,沒有多問,也沒有多說,只笑道,“玩的不錯就好,往後有機會,可以再這樣多多出去玩幾次。”
容綰想要拒絕,卻是嘴角闔動了一下,說道,“好,有機會的話,一定。”
劉將軍大笑,乙弗軒也在後頭跟着笑了起來,他一面傻笑,一面叫道,“綰綰。”
等劉將軍笑完,容綰說道,“劉將軍,我離開潼關有一日了,我原本是有許多事情要辦的,這會兒怕是沒有時間再陪伴東雍王了,我這就要回去了。”
劉將軍看了一眼乙弗軒,見他沒有反應,便說道,“你去吧。”
容綰屈膝施禮告辭,隨後快速帶着玉珩一行人離開了。
容綰坐上馬車就直奔崔府。
容綰見崔沁芳正在命令府中的人收拾東西,鬆了口氣,“怎麼,姐姐就要離開潼關了嗎?”
“對啊。”崔沁芳點頭說道,“我這兩日已經將潼關的庶務整理清楚並且留了親信在這邊打理,明日就帶着小柔去長安,我和大哥要將她看管起來,以免再生出什麼禍端來。”
她說完就看向容綰,納悶的問道,“綰綰,你昨天去哪裡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就不回來啊?”
容綰將昨天的事情告訴了崔沁柔,當然沒有將乙弗軒不傻的事情說出來,仍舊是替他隱瞞了真相,而且將遇到宇文泰的事情也說成了是巧合,
“我義父雖然沒有承諾什麼。但應允了我說的話,那你們只要將小柔看管好就成。”她說道。
崔沁芳聞言大喜過望,忙拉着容綰道謝,“綰綰,我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了,你這次真的是幫我們崔家的大忙了。”
容綰笑笑,“姐姐快別這麼說。崔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雖然沒有和你們結拜,也沒有認夫人做義母,可她在我心裡就跟母親一樣的。”
崔沁芳心中感動。但也知道說多了也就交情了,便也不再多說感謝的話,繼續收拾了東西然後打算第二日就要將崔沁柔帶着離開。
崔沁芳是一點都不敢耽擱。
可崔沁柔卻是吵着鬧着不願意走,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聽到了楊孜墨要娶她的事情。她哭着喊道,“我就知道孜墨哥哥是喜歡我的。我就知道孜墨哥哥是想要娶我的!”
“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連嫁個喜歡的人都不能嗎?”
崔沁柔在屋子裡哭着叫道。
崔沁芳一進門就看到她這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事實上自從崔沁柔不知道什麼時候聽別人說了昨天楊孜墨來過的事情以後,崔沁柔就一直是這樣的。崔沁芳懶得理會,也不想理會這個傻妹妹,所以就一直縱着。這會兒要走了,她一點兒都不願意耽擱。想要快些離開潼關纔好,纔不得已的進來,
“你哭什麼哭?”她怒道,“天底下的好男兒多的事,你做什麼要這樣死心眼?”
“孜墨哥哥是最好的,你不懂!”崔沁柔也不想喝崔沁芳多說,可不和崔沁芳說就沒有機會了,她非常希望崔沁芳能答應她的要求。
“你清醒點行不行?”崔沁芳又氣又恨又心疼,“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姐姐,該清醒的人是你!”崔沁柔見不得別人說楊孜墨不好,明明楊孜墨就是最好的,而這會兒說楊孜墨不好的竟然是她的親姐姐,這種沒有人理解她的感覺好像倍增了一般讓她難受,“孜墨哥哥他不管外表,還是內心都是最好的!”
崔沁芳聞言,氣的險些頭都暈了,時至今日,她已經不知道在崔沁柔身上費了多少心思和口舌,不但完全沒有用,還讓這丫頭更加爲楊孜墨着迷,她都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了,
崔沁芳臉色鐵青,呵斥道,“不管他是好是壞,你只要記住一點,這個世界上就算是男人都死絕了,只剩下他一個了,我也不會讓你嫁給他!你死了這條心吧!”
崔沁柔聞言,愣怔住了,隨後哭天喊地的叫了起來,“姐姐,你這樣還不如殺了我!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爲什麼要逼我!姐姐,你是不是想要逼死我?”
崔沁芳見到妹妹這樣子整個人都不好了,母親精明瞭一世,就算是死了,也受人尊敬,大哥他睿智聰慧,而她雖然沒有什麼出彩的,可這一輩子也不曾做過什麼蠢事,要說起來崔家也算是不錯了,怎麼偏生就出了崔沁柔這麼個識人不清的,
“我崔沁芳怎麼會有你這樣蠢的妹妹?崔家怎麼就養出了你這麼個蠢貨?”她忍無可忍的怒道。
崔沁柔被罵的一愣,隨後是更加驚心的哭喊了起來,“那既然這樣你就不要認我做妹妹好了!你讓大哥把我趕出崔家,這樣我自己的事情我就可以自己做主了!”
崔沁芳沒有想到崔沁柔竟然說的出這種話,竟然爲了一個外人!
崔沁芳頓時氣得渾身發抖,她指着崔沁柔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容綰從外頭走了進來,“都別吵了。”
她說着就往崔沁柔的方向走去,卻責怪崔沁芳道,“沁芳你也是,沁柔她還小,你那樣罵她,她也是氣急了纔會說這些話,你不要往心裡去。”
崔沁柔見容綰一進來就幫着她說話,就也沒有趕她走,實際上她也並不討厭容綰,相反的很喜歡她。
容綰笑着走到崔沁柔身邊來,“小柔你也不要氣你姐姐,你姐姐其實是爲了你好,纔會那樣說你。”
不過,楊孜墨要娶容綰,崔沁柔是知道的,所以她也非常嫉妒,以前對容綰有多喜歡,這會兒就有多麼嫉妒,
“你這種人懂什麼?東雍王和孜墨哥哥都要娶你,你當然不知道我的痛苦。”她絮絮叨叨的抱怨了起來,“我只不過是……”
話音未落,崔沁柔就兩眼一怔,隨後無力的閉上了眼睛暈了過去,而此刻,她身上的穴道上都被紮了銀針。
容綰嘆了口氣,“沒有別的辦法了。”
剛纔容綰進來,有一隻背在身後的手中握着銀針,崔沁芳是看見了的,所以知道她其實是要幫她,便沒有做聲。
這會兒聞言,崔沁芳感激道,“多謝綰綰了,你要不這樣,那這丫頭就弄不走了。”
如果有別的辦法,容綰也不會用這麼極端的方法,“不要多說了,趕緊將小柔擡上馬車,帶着她趕緊離開潼關吧。”
崔沁芳正有此意,卻問道,“那你呢?”
“我還有事情要辦呢,回春堂還要打理。”也要與楊孜墨周旋,不過這句話就不用說了,免得讓崔沁芳擔心。
容綰回來以後一直幫着崔家照顧崔沁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