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錦,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即使在昏迷中,葉璟城依舊惶惶不安,他用盡全力攥着胡圖圖的手,攥的那樣緊,彷彿一鬆手她就會徹底消失。
璟城他……恐怕早就洞悉了我的身份,所以他纔會大病一場,變得少言寡語,一直以來總以爲他是因爲自己的身世感傷,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一直在自責和愧疚中掙扎,他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能說,只能默默的守護在自己身邊,用盡他所有的能力,甚至生命保護自己。
胡圖圖溼潤了眼眶。
剛纔他雖然醒了,意識卻還是迷惘的,所以纔會情不自禁說出隱藏在心裡的話。
他不停的和自己說對不起,這幾個月,他該承受了怎麼樣的煎熬?
可是他……又做錯了什麼呢?
上一世,他從來沒說過喜歡她,也沒愛過任何女人,就連訂婚都只是生意場上的一種交易合作。除了不愛,他做了一個未婚夫該做的一切,甚至在她出事之後還一直堅守着承諾,扶植宋氏集團,善待她的員工。
並且,不遺餘力的尋找她的屍骨,完全盡到了一個未婚夫應盡的義務。
他沒有對不起她。
只可惜老天太過捉弄人罷了。
前一世,當她全心全意喜歡他的時候,他偏偏對自己毫無感覺。
這一世,她愛上了歷涵,他卻死心塌地的愛上了她。
她該怎麼辦?能怎麼辦?
要怎麼做才能把這種傷害降到最低。
胡圖圖真的不知道。
就算她再聰慧再果決再機敏。
感情不等於做生意,也不是加減算數有公式可尋,愛上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不愛了也說不出原因。
錯誤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一種遺憾。
對的時間愛上錯的人卻是另一種悲哀。
……
“少主,璟城!”胡圖圖正在惆悵,邱婆婆和歷涵早已心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鍋巴,火鸞也聽到了消息,一溜小跑的下了樓,只有詉伽不以爲然的立在陽臺上,瞥着嘴不屑一顧。
其實他早就察覺到哪個鮫人氣息奄奄,快不行了,可他不想根本管。
在他看來那個美得不像話的男人死了最好,這樣她身邊就會少一個高手,從而更重視他,依賴他。
不就是一個契約夥伴?死了也就死了,至於傷心成這樣?
詉伽皺了皺眉,這個女人居然哭了。
難道她害怕死亡?還是這個人對她很重要?
詉伽的眸光聚焦在葉璟城臉上,那個鮫人居然一直死死握着她的手!
詉伽眸光迸射出一縷冷冽。
剛要有所動作,她卻不經意間擡頭朝二樓看過來。
那雙清麗動人的眸光沁着水霧,蘊含着說不出的惆悵和傷感。
詉伽別過頭,假裝沒看到她。
凝聚的精神力也漸漸散開。
一直以來他都很厭煩有人在他面前哭泣,尤其是女人。
可看着她黯然傷心,詉伽心裡就像堵了團棉絮,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卻又控制不住擔憂,最後只好半賭氣半鬱悶的離開了陽臺,強迫自己躺在火鸞替他選中的房間內的牀鋪上。
咬牙切齒的,睡覺。
……
“邱婆婆,璟城怎麼樣?”看着邱婆婆嚴峻的面容,歷涵暗自不安。
才這麼一會兒功夫,璟城渾身都已經紅透,那模樣就像被投入熱水中蝦米,渾身佝僂,不停抽搐。
“他強行縫合了傷口,以至於臟腑鬱結了很多膿血,現在已經開始發炎潰爛,必須將所有的傷口重新劃開,把膿血放出來,我替他穩固元氣,你們倆一個拆線一個換水,所有的傷口都需要用鹽水沖洗,我的房間中儲存了大量過濾乾淨的海水,快去擡過來,搭把手,讓他趴在浴盆裡,快!”
邱婆婆臉色十分嚴峻,現在她已經沒必要用蒼老掩飾自己的身份,變得比以前年輕了許多,看起來就像個三四十歲的婦人,除了眼角深刻的皺紋和眼神中滄桑,很難看出她的年紀。
歷涵將葉璟城託了起來。
輕放在浴盆中。
盆內放滿了清水,葉璟城剛一接觸到水,身體居然自動化成了半人半魚的鮫人。
身體輕飄飄趴在了水面,一點兒都沒有下沉。
“已經完全失去自控的意識了!你們倆動作一定要快!”邱婆婆掌心輕觸在葉璟城耳廓,一抹蔚藍色弧光瞬間點亮,如水的光霧席捲了全身。
“圖圖,你先鬆手,我給他拆線。”歷涵用剪刀將葉璟城身後破爛的碎布剪開,卻看到胡圖圖的手被死死攥着,不由心中一沉。
“他攥的太緊,我怕牽扯到他的傷口。”
胡圖圖拽了兩下,手被攥的死死的,拽不開。
“他握的太用力會損失骨骼肌肉,按摩手腕周圍的穴道就會自動鬆開,像這樣,我以前教過你的……”
歷涵放下剪刀,伸手在葉璟城手腕小臂的幾個穴位推拿片刻,緊握的手指果然自動鬆開了。
“我太心急,忘了……”胡圖圖腦子有點亂。
葉璟城的後背橫七豎八爬滿了傷口,所有的傷口都被白髮胡亂的縫合着,有的密如蜈蚣足有的針線卻極爲疏鬆,一看就是急亂中隨意縫上的。
幾乎所有的創口都腫脹了起來,紅肉裸露淌出膿血,讓人不忍直視。
“圖圖,你去打水吧,別看了。”
看着胡圖圖微微泛紅的雙眼,歷涵實在不忍心讓她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我沒事,動手吧!”胡圖圖抿脣搖頭。
“火鸞,鍋巴你們倆負責接水倒水,一定要快。”
“好。”火鸞鍋巴應了一聲,轉身忙碌開來。
轉回頭,歷涵抓着剪子對着最長的一條口子愣神。
那道傷口斜趴在肩膀上,足有十幾公分,深入骨頭,整個右肩連帶右臂都腫成了青紫色,白髮深深凹陷在肌肉裡,每一根上面都沾滿了膿血。
歷涵的心抽搐了一下,猶豫了半天也不忍下剪子。
活生生剪開皮膚放膿,這還不得疼死啊!
“我來吧。”堅定的嗓音響起,一隻潔白纖細的小手伸過來,將手指的尖嘴長剪刀拿了過去。
沒有任何猶豫,剪尖一挑,髮絲應聲而斷。
傷口崩裂,膿血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