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幫衆人起了個大早,用罷早飯就嚷嚷着要去關上。這時候卻發現不見了阿輝,忙問芸娘看見沒有,梅叔在園子里正修剪梅枝,只告訴他們阿輝有事去了,並說不用等他了。
馬亮把嘴巴撇了撇,說阿輝不講義氣,有好玩的不帶上他。
梅叔喚過一個夥計,讓他帶馬三他們去關上,並告之已經和關上的常剛將軍說好了,只管放心去就是。
出得門來,今天的天氣十分晴好,遠處的山巒、近處房屋和園林,都浸沉在乾冷而恬靜的嚴寒中,浸沉在耀眼的光亮和淡藍的陰影裡,一切都那麼雪白、堅硬。萬里無雲的淡藍天空,穹頂似地籠罩着大地。街道上積雪和塵沙混在一起,被踐踏成堅實的硬塊,馬路兩旁堆着累累的積雪。
街道上的行人還不多,馬三他們一路策馬快速地向關上奔去。
不遠處,巍峨雄偉的北關城牆已在望。而民居也漸漸稀少了,接着是一片開闊的青磚鋪就的大校場。
校場邊兩排旌旗飛揚,在風中獵獵作響。大約五百名士兵正在校場中央整裝待發,一名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將軍在高聲訓話。他的面色很嚴肅,滿臉的落腮鬍子上結了幾點白霜,闊口濃眉,聲音如洪鐘一般在空曠的校場上回蕩。
梅叔派來的夥計上前和那將軍問了聲安,然後指着馬三他們低聲說了幾句。
那將軍立即走了過來,朝馬三伸出手來,洪聲道:“本將常剛,是今天狩獵行動的指揮者,你們好!”
馬三一看這架勢,哪有不明白常剛的意思,這是要稱下他們的斤兩,看馬幫的夠不夠資格參加狩獵。當下也將手一伸:“在下馬三,馬幫的大哥。常將軍幸會,待會還請將軍多擔待!”
兩隻大手“嘭”地握在了一起,雙方都是面帶微笑,手臂上的肌肉同時鼓起老高。
馬三自幼習武,練的雖然都是些祖傳的莊稼把式,但臂力和手勁都練得非常強勁。後遇上老屋,授了他三式刀法,從此實力上有了個大飛躍,不然也不敢在一羣由小殺手組成的馬幫裡稱老大。
可別小看老屋傳授的那三式刀法,皆是老屋豐富的對敵經驗演化而成的。化繁爲簡,來來回回雖就三刀,但從前日裡在雪原和邪忍對決時,馬三也拼了個旗鼓相當,可見馬三的實力確實不弱。
常剛的來頭也不小,是常凌雲的族弟。腰間佩的一把厚重的闊劍,由此可見常剛走的是什麼路子了。
於是,兩塊生鐵碰到一起的結果當然是不分上下。這兩人脖子上都是青筋直冒,臉上的笑容也早就走形了,互相鼓着眼睛,擰上了。
幸好那夥計還沒走,見狀忙笑着上前解圍。
這倆人醒悟過來後,立即齊齊鬆手後退。
馬三拱手笑道:“常將軍臂力過人,我不是對手呀,哈…”
常剛可沒馬三這些客套,手扶劍柄哈哈大笑,拉住馬三的衣袖,邊走邊道:“別廢話,咱倆是半斤對八兩,找個機會咱們再比試下兵器,那就過癮了。”
馬三胸中熱血一衝,大笑點頭,算是應允了。
北關的城牆可謂壯觀,三十多米高、二十來米厚的城牆連綿近百里,全是由藏青色的巨大磚塊砌成的。站在城牆下,着實有種泰山壓頂的感覺,這是大亞任何一處邊境的城牆都不能比擬的。而把這麼厚而高的城牆砌在這,似乎有些不合理。
馬三因爲是來過幾回,倒也見怪不怪了。可馬亮他們是頭一回來,穿過城門,過了吊橋後還在那感嘆這牆體的高大。
常剛倒沒譏笑他們,在一旁解釋道:“這道城牆其實以前沒這麼厚實的,是後來出了些狀況,才加高加厚。你們待會就知道原因了。”
馬三道:“是爲了防止沼澤裡的怪獸襲擊嗎?”
他說到這,看見常剛露出狐疑的眼神,立即又道,“我來過幾回,只見過鐵嘴巨鱷,但聽別人說,這沼澤裡還有異常龐大的怪獸潛伏着。”
“有多大?“馬亮錚亮的大光頭伸了過來。
“很大,但冬天是不會出來的。”常剛對馬亮的大光頭不由多看了幾眼,接口道,“這位兄弟定是練了什麼奇功吧。在這麼寒冷的天氣,你連帽子也不戴一個。”
馬亮在那臉騰就紅了,在頭頂上摸了幾摸,笑罵道:“練屁奇功呢,被老屋那老頭給騙了,說傳我鐵頭神功。倒好,頭是硬了不少,可頭髮全沒了,我瀟灑飄逸的頭髮呀…”
常剛大笑,道:“看樣子你們馬幫人人身懷絕技啊,看來今天的狩獵應該不用擔心什麼了,要是能多獵幾頭巨鱷,就爽了。”
常剛領着馬三他們在前開路,後面跟着五百彪悍的士兵,全是手握長槍,腰佩大刀,有的還在肩上揹着粗大的繩索和一些不知名的器械。
以常剛粗豪的性格,忽然說得這麼謹慎,足見鐵嘴巨鱷決不是好殺的。
而北關這裡的鱷魚決不是普通的鱷魚。它的體型超大不說,就連鱷魚本身延續了多少萬年的習性都已經改變了。
鱷魚原本是變溫動物,自己幾乎不能產生體熱,因此它們須依靠外界溫度。得經常曬曬太陽或躺在一個暖和的地方。它們的身體對太陽和風向有特殊的感應,當鱷魚溫暖後,心跳加快,更多的血液流向表層,加速了熱量的吸收並分散到體內各處,從而加速食物消化和體形的增長;但在太陽下爆曬,沒有任何方法來迅速出汗或散發熱量,就會在短的時間死亡。在低溫時就會停止進食並變得遲鈍,一般的溫度值在十五度時對食物失去興趣,低於七度時無法正常運動身體並在水中無法保持平衡。
北關現在已經進入冬季了,溫度早就在零度以下,沼澤地帶已有不少地方都結了冰層。按常理,鱷魚是不可能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的。
可偏偏在北關這裡是個例外,鐵嘴巨鱷經常幽靈一般衝破冰層,瞬間將馬匹和人拖下寒冷的冰水之中,大嘴一合,直接囫圇吞下。
不用奇怪,造成這種巨型變異鱷魚的正是我們人類。數百年前的那場戰爭,無數核彈在這裡爆炸,將這裡的一切都改變了,這片近百里的沼澤地帶就是那次造成的,其威力幾乎和地球曾有過的造山運動有得一拼。
而後數年,數十年,數百年,強大的核輻射依然在這片廣闊的地域肆虐。直到核輻射自然消亡後,這裡纔有人跡出現。而鱷魚和這裡的動物們,卻經歷了種族的大變異。適者生存的法則在這裡得到充分的體現。
至於沼澤之後的失樂園,亦是那次核戰之後的產物。那些僥倖生存下來的人,被拋棄在了幾乎是死域的地方。但那些人卻頑強地活了下來,藉助簡單的工具,他們建造起了失樂園來保護自己脆弱的生命。
一行人走了足有個把小時,常剛纔下令大家原地待命,面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一眼望去,前面依然是大片的雪地,和來的路沒什麼區別。
風漸漸大了起來,在無遮攔的雪原上瘋跑着。
風帶來的不光是刺骨的冷,還有股腥臭的味道,這味道在空氣中被凝結起來,彷彿也成了冰一樣,連風都吹不散它們。
而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綿長的雄渾歌聲,從前面空曠的雪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