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倫手裡捏着雷雲軒發來的電文,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臉上一片青紫色,陰寒的氣息將這房間周圍彷彿變成了死地。
沒有任何人敢靠近這房間十米之內,靠近的都被撕成了碎片。克魯西早就躲得遠遠的了,他從德倫親兵的口中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把克魯西那頭豬給我帶進來!”德倫一聲咆哮,將整個歐國軍營都震得在顫抖。
不用人傳,克魯西灰白着臉自己跑了進來,“撲通”就跪在了德倫的面前。他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恭聲吼道:“公爵閣下,克魯西犯了這麼大的錯,當以死謝罪!”說完,刀刃迴轉,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但他的手卻被德倫一把給抓住了,德倫陰森地目光直刺向他的雙眼。
“蠢貨,你別想就這麼輕鬆地死!”
克魯西全身起了一陣煞寒,如入冰窖。他知道自己這回若是不能讓德倫滿意,那他整個家族都將會因他而遭橫禍。
“公爵閣下!那我這就去把尤娜公主救回來!”
“哼!你這個蠢貨,你還嫌自己闖的禍不夠大嗎?你能救得了嗎?”
“那怎麼辦….”
德倫將手中的電文重重地摔到克魯西的臉上,陰聲道:“你自己看看這東西,然後告訴我該怎麼辦!”
克魯西偷偷擦去額頭的冷汗,把電文細細看了幾遍,才戰戰兢兢地道:“大亞國是想我們和談吧,那正好…..”
“啪!”德倫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克魯西的臉上。
“和談?你看是要和談嗎?正好什麼?你想正好什麼?豬,你這頭蠢豬!”德倫破口大罵,又在克魯西身上踢了幾腳。
克魯西這回是直直跪在那,連動都沒敢動一下,甚至還露出一副想讓德倫打死方欣慰的悲壯表情。
“和談?什麼和談?他們是想讓我們將這幾個月來衆將士辛苦打下的地方拱手相讓。留了多少血啊…..”德倫有些激動,脖子上青筋都爆了出來。“多少優秀的歐國士兵啊,就這樣倒在了這裡,不!我決不會後退半步!”
“可…可…尤娜公主…”
“我已經向大帝請示了,哎….”德倫忽然長嘆,有些花白的發縷將他的眼睛遮住了。“我也將面對大帝的懲處,當初我可是拍着胸脯打了包票的….”
“公爵大人,是我的錯,讓我去和大帝說!”克魯西呼地站起身來,面上展露出的是一片堅定。
德倫眼中閃過幾絲異色,無聲地搖了搖頭,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在隨後的十幾天裡,原本慘烈空前的西亞戰場忽然變了,變得安靜。一隊隊歐國軍隊從鬆峰谷通過,向西撤退。這是德倫向雷雲軒表示的誠意,希望大亞能好好對待尤娜,並且他也擺出了一副要和談的架勢。
李新早就回歸本部了,當他出現在王文和何忠面前時,差點沒當場把那倆人薰死,那種刺鼻的異味直衝衆人腦門。
“還有水沒?”王文急急後退十數步,亂嚷道。
“有!”
“來人啊,把這條臭蟲拉下去洗剝乾淨!”王文嚎叫一聲,拎起身邊一桶水就潑了過去。
李新大笑着欣然受水,近一個月沒洗澡了,給水這一淋,身上反倒癢了起來。當下怪叫一聲,竄進帳篷準備洗澡去了。
大家也許忘記還有個人站在那,因爲她的樣子實在是不起眼,還以爲是李新的隨從。個子矮小的紫眸聽到要被人洗剝乾淨,當時就懵了,見幾個士兵嘻嘻哈哈地朝自己走來,不由發出一聲高亢的尖叫。
某新這才記起紫眸的事,連忙用圍巾把身子一裹跑了出來,擡手製止了那羣還不知道什麼事情的士兵,淫笑道:“紫眸院長要不要和我同浴啊,嘿嘿….”
王文正偷偷靠近李新,正想一把將某新的圍巾揪下來,好出個彩。聞言不禁一愣,急忙縮回了手,問道:“紫眸院長?什麼人…”
“超級大美女,嘿嘿…”
“早不說!”王文照李新屁股上就是一腳,把他踢回了帳篷,“我親自來,嘿嘿….”
“哦,忘記說了,這是我爲阿輝同志準備的。他人呢,怎麼新哥我回來這麼大的事沒見他出來迎接呀。”李新已經開始在享受了,並且又唱起了他每洗必唱的歌……
“阿輝…”王文神色一暗,心情變得不好起來,本還想調笑下紫眸的,當下停止了腳步,仰頭大罵了一句,悶頭轉身走了。丟下不知所云的紫眸在那發呆,和還在高聲大唱的李新。
好在何忠還在,他憨厚地笑了笑,招呼幾個士兵過來安排些事宜,弄了個獨立的帳篷給紫眸換洗。最後親自爲紫眸把門,這讓紫眸有了些感動。
按常理說,一般是女人洗澡比男人要久一些的。可這回顛倒了,李新是中午進的帳篷,到快吃晚飯的時候纔出來,可見是狠狠睡了一覺的。等他找到紫眸的時候,這女子在斜陽之下正揮汗如雨地救治傷員。
西天瑰麗的晚霞將整個鬆峰谷渲染得如同紫金的宮殿一般,難得的祥和氣氛將這裡籠罩。西亞炎熱的夏季並未因天色漸晚而變得涼爽,穿谷而過的風依然滾燙。紫眸渾身散發着聖潔的光芒,面色凝重地在每一個傷員身旁仔細察看着。她流下的每一滴汗珠都在夕陽下幻成美麗的紫色珍珠。
“好美…”李新心中一動,整了整身上的盔甲,悄悄地湊了上去。
酷熱的天氣對士兵的傷勢來說是很不利的,加之又沒專業的護理人員,所以他們的傷口都是很粗糙地處理一下就完事,能不能好純粹靠身體硬扛,很多士兵都因此落下了終身的殘疾。
這些年輕的熱血士兵面對敵人的刀尖都沒後退半步,可當紫眸要求他們露出一些隱私的受傷部位時,他們退卻了,很羞澀地笑着跑開,或者爬開….
以至於剛開始紫眸走到哪,哪就鬨笑着跑開一堆人。
紫眸爲難地看向身後的王文和何忠,皺眉道:“你們倆想想辦法吧,這樣可不行…..”
“嘿…有辦法。”王文露齒一笑,回身朝身邊的親衛隊吩咐了幾句。
之後他跨前一步,高聲道:“所有傷員注意了,集合!”
那些受了些輕傷的一聽號令倒跑得更快了,不便行動的也嬉笑着想盡量躲起來。可這時候,親衛隊傢伙們立即出動了,大笑着把這些傷員集中到了一處寬闊的平地,接着轟開了那些在一旁看熱鬧的士兵,鬧哄哄中,弄了好久纔算勉強完事。
看着數千人的在她面前集中,紫眸倒不知怎麼好了,人數太多了。
何忠看出了紫眸的爲難之處,上前道:“這樣好不好,讓親衛隊的這些小子幫你吧,順便跟您學學。”
紫眸對面前這位面相憨厚的年輕將軍很有好感,聞言點了點頭。
於是呼,就這樣,誕生了大亞國第一支男護士小分隊。當然,他們初期的工作主要是協助紫眸抓人。酷熱的天氣讓很多傷員的傷口已經感染化膿,這是很危險的事。於是,紫眸決定現場治療。所謂的治療就是要將腐肉和膿水剃除掉,然後再對傷口進行縫合
尤其是那些傷在大腿或屁股上的士兵見到紫眸的治療方式,都是極力閃躲。可在親衛隊員們犀利的目光之下,一個都沒得跑,扒了褲子就被按倒在地,任你如何喊叫都無濟於事。
紫眸隨身的小包中有基本的治療工具,作爲一個未婚的女子,面對那些傷員的身體時,紫眸未表現出任何的忸怩。在她的眼中,只有受傷的部位,而沒有性別。漸漸的,這些士兵也被紫眸所感染,變得安靜下來。他們再看她的目光也在慢慢改變,變得彷彿是在看着自己的母親般敬重而純潔。
現場很安靜,只有紫眸手中輕輕揮舞的小刀和噝噝地縫合傷口的聲音。她的目光是那麼地清澈,那樣的充滿仁愛。
士兵們用充滿崇敬的目光看着紫眸,他們敬佩這個女人。因爲紫眸在充滿惡臭及各種異味的傷員堆中很從容地做着她該做的一切。
李新在一旁也看得有些癡了,直到王文悄悄拉了他的衣袖一下他纔回過神來。
“阿輝走了。”王文把李新拉到角落,低聲說着,頹然地嘆了口氣。
“走了?去哪玩去了?”李新一時沒反應過來。
王文沉默了一會,正想把整個事跟李新說一下。
就在這時,一陣緊急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穿谷而來,直奔常烈所在的中軍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