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軍將跟着王軍將飛奔, 他們跟高句麗有過交手,清楚高句麗騎兵的實力,王軍將知道謝知有親衛, 但是他不清楚親衛的實力, 只知道爲首幾位年紀略長的人身手很不錯, 可是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身手在戰場上有時候連自保都不行,打仗靠的是全員合作。
就在衆人全力疾馳時, 身後有傳來如疾雨般的馬蹄聲, 衆人神色一正, 陳軍將正要命令全員戒備, 卻聽幾聲響箭放出, 陳軍將神色一鬆, 是少郎君。果然不消片刻,衆人就遠遠看到秦紘等人的聲音。此時天色黯淡,衆人只能藉着月光看到衆人大致身影, 但少郎君的身形大家都不會認錯。
秦紘沒有停下跟他們打招呼, 而是讓甲二帶路往塢堡衝去。懷荒和御夷鎮相差約有百里, 如果秦家軍急行軍, 一般一天一夜可以急行三百里, 算上甲二、王軍兩人過來的時間, 秦紘估摸着他們到達時也快天亮。思及此, 他越發心急如焚, 快馬加鞭的往塢堡趕去。
謝知早帶着大隊人馬離開。她大約知道些急行軍的速度, 知道哪怕高句麗後續大軍追來,也起碼要等天亮才能到達。因此她緊急催促牧民們往御夷鎮趕,但心裡不是太慌亂,只要御夷鎮肯讓牧民入城,就不怕高句麗大軍會滅殺他們。
就算御夷鎮不讓他們進入,只要過了御夷鎮,她就不信御夷鎮會放高句麗大軍過鎮。果然不出謝知所料,等他們達到御夷鎮時,秦紘的人尚未到,御夷鎮守城的軍士根本不敢放他們入城,直到謝知送上俘虜的高句麗士兵,才讓御夷鎮鎮將將信將疑的將高句麗的俘虜都收押進去,他們依然不許入城。
婉如、清揚等人氣得不行,恨恨道:“早知道我們自己逃了。”
鳳容搖頭:“別說傻話。”既然他們都已經暴露,還怎麼逃?馬匹跑得再快也是血肉之軀,總要有休息的時候,他們身上又無輜重,又不能去搶劫附近部落糧食,到時連個補給都沒有,他們怎麼活下去?
而且他們這些人種還有不少柔弱的婦孺,莫說不吃不喝,就是顛簸幾天,大部分人也要病倒。他們以前計劃好的逃亡都是悠閒的跟散步一樣,現在這種大逃亡,還帶上這麼多人根本不可行。
謝知看了一眼城內的情況,對鳳容說:“我們繼續走,往懷荒趕。”御夷鎮這裡不安全,等大軍壓境,他們要是不放他們進城,他們只有死路一條,還不如現在往懷荒走,他們到了懷荒,表明身份,肯定能入城。
鳳容也是這個意思,她喊着牧民起身,往懷荒趕去,同時一起上路的還有高句麗的三皇子,他們上繳俘虜時沒把三皇子和他近衛交上去。衆人繼續一路往懷荒走去。守城軍士也不攔他們,這些牧民時常來城中跟他們有交易,不少人軍士都認識,他們只是緊急情況,不讓他們入城,但不會攔着他們去別的地方。而且懷荒比他們這裡戒備更嚴,他們去懷荒也一樣進不去。
衆人加急的往御夷鎮趕,走了快有一個時辰,天都快矇矇亮時,遠遠的瞧見有一隊騎兵趕來,騎兵上方還有一個“秦”字迎風飄揚,衆人看到這秦字,腿一軟,很多人都忍不住失聲痛哭。謝知一直高高懸着的心終於重重的落地。
就在秦紘等人快到達御夷鎮時,遠遠的突然瞧見有一羣人正在往這裡趕來,秦紘心頭突然撲撲跳起來,他策馬放緩速度,軍士們不用他吩咐,就上前將衆人團團圍住。
秦紘甚至不用確定,就一眼人羣中的阿菀,她穿着牧民的裝飾,騎着馬混在人羣中,臉上還做了修飾,可秦紘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她,即使臉塗黑了,她還是那麼美,一雙明眸流光溢彩,他勒住繮繩,讓胯|下坐騎緩緩停下來,他還等不及駿馬完全停住,就翻身下馬,走到了謝知面前,他喉結動了動,目不轉睛的看着謝知:“阿菀——”
秦紘這副神態,莫說是謝知,就是謝蘭因也察覺到了不同,她先是一驚,隨即若有所思的看着秦紘和謝知,說來要是五郎願意娶阿菀,倒也不失爲阿菀的一條出路。死遁是無奈之下的選擇,要是能光明正的的活着,誰不願意?拓跋曜管天管地,也不能管謝家嫁女,就是這是弄不好就是謝家和秦家的禍事,她得找個好點的替罪羊。
“五哥。”謝知吶吶的叫了一聲,見秦紘依然目不轉睛看着自己的,她有些窘迫,她也下馬對秦紘說:“我們抓了高句麗三皇子,他們大軍可能要追來了。”
秦紘下意識的誇道:“阿菀真厲——”他話說到一半,終於應該過來阿菀話語裡意思,他不假思索的說:“我們立刻離開。”說他將分出部分馬匹讓牧民們騎上,連羊車都不要了,所有人都騎馬逃離。
謝知之前沒騎馬就是因爲部落馬匹不夠,而秦家的親衛和騎兵,一人都最少兩匹馬。只要勻出一部分,大部分人都能騎馬離開。因爲謝知騎術不錯,鳳容就只專心護衛謝蘭因,秦紘看了一眼謝知周圍的女眷,突然伸手將謝知拉到自己馬上。
謝知瞪大眼睛看着秦紘,秦紘解釋說:“那些人騎術都不好,我來帶你。”
秦紘這話說得義正辭嚴,即便帶謝知上馬也恪守禮儀,身體挺得筆直,對謝知秋毫未犯,謝知也知現在不是講究的時候,“有勞五哥。”她也不辯解自己騎術很好,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
而且就算她說自己可以騎馬,估計五哥也不放心,與其讓他不安心,還不如讓他帶一程,反正也不會少塊肉。謝知現在不想刺激秦紘,她還想跟秦紘談判,怎麼讓那些親衛和侍衛們脫身。能利用自身魅力時,謝知是從來不會吝嗇的,當然前提還是因爲秦紘長得帥,還不猥瑣。
秦紘用斗篷將謝知牢牢裹住,快速的策馬離開,他自信但不自大,不覺得自己這幾千騎兵對上幾萬高句麗大軍會有什麼好下場,就算是勝也是慘勝,他要快點把阿菀帶回去,只有讓她回到懷荒,秦紘才放心,沒有比懷荒更安全的地方。
馬匹也是血肉之軀,疾馳一陣要稍稍放緩速度,讓馬匹能緩過氣來,秦紘藉着馬匹換氣之極,乘機問謝知:“阿菀,那些圍攻你們的高句麗騎兵呢?”
謝知輕描淡寫的說:“都被殺光了。”
秦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謝知見五哥滿臉不可置信,她自我反省,是不是說的太簡單了?“那些高句麗騎兵沒什麼本事,所以被我們殺光了,我們只有一些人受傷,沒有死亡。”說帶最後謝知很驕傲,她騎兵的訓練方法還是她跟大伯一起商定的,她還引入很多後世科學健身理念,效果就是比以前更好。
即使謝知這麼說,秦紘依然不怎麼相信謝知的話,他們跟高句麗有過交手,從來不覺得高句麗騎兵這麼好對付。高句麗騎兵當然不好對付,不然也不會成爲北魏的心腹之患,在謝知那個朝代,隋唐兩大帝國傾舉國之力,纔將他剿滅,可想高句麗實力有多強。
可惜他們再強也架不住謝知有金手指,先用上了新型武器打破他們心理防線,然後再用重騎兵滅殺。看似簡單,實則稍有差錯,塢堡就危險了,她那些侍衛也會傷亡慘重。說來石油這時候也有人用來禦敵,只是他們對石油不瞭解,禦敵方法比較粗糙。謝知覺得石油沒有酒精有用,酒精纔是真殺器,比她目前製造出來的火|藥還有用。她那些火|藥更像是煙花,還沒煙花漂亮。
再說培養重騎兵很花錢,謝知傾家蕩產才培養了兩百名重騎,這還是鳳容全力支持的結果,沒有她家馬場的駿馬,沒有她幫自己經商賺錢,她怎麼都養不起兩百重騎、三百輕騎,鳳容纔是自己一輩子的依靠。
秦紘先前急着趕路,全身的注意力都在謝知身上,這時他也發現謝知帶着那些護衛裝備十分精良,尤其是那身盔甲和長弓,只有親衛中的近衛纔會配給,阿菀從哪來弄來這麼精良的武器?
秦紘心中疑惑,這種好武器一定要熟手的工匠才能打製出來,不是花錢可以買到的,尤其是他們手上的長弓,每一把都起碼花費三年時間,就是秦家也只裝備了百餘人而已,而阿菀居然有四五百把?她這是打劫了陛下的軍械庫?
謝知說:“五哥,御夷鎮的鎮將問我要高句麗俘虜,我把大部分俘虜都給他們了,就把高句麗的三皇子和他兩個親衛留下來了。”
秦紘誇獎謝知道:“阿菀做的真好。”
這種哄孩子的語氣讓謝知心中狐疑,難道真跟伯伯說的一樣,五哥對自己情根深種?不然自己做了那麼大的事,讓他白找了這麼久?他爲什麼不對自己生氣?或者他是別有所圖?謝知更願意相信這一點,謝知不愛跟人談感情,談感情太累,還容易失心失身,利益交最乾脆利落。
秦紘氣謝知嗎?當然氣!再知道阿菀是自己離開時,秦紘不知有多憋氣,也想過很多種懲罰阿菀的方法,可當他看到阿菀,他所有的怨氣都不翼而飛,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只要阿菀不再離開,她想做什麼都可以。
秦紘現在就怕她生氣,再想着法子離開,他能看着她一日,又不能看着她一輩子,畢竟她名義上只是自己表妹,他沒資格也沒立場來管她。所以秦紘情願哄她開心,也不想讓她再不高興。他現在有點明白這丫頭的脾氣了,她就看着溫柔,自己以前真被她外表騙了,她要真是普通的小貴女,又怎麼會跟赫連鳳容這麼好?
他等馬歇得差不多了,對謝知說:“阿菀坐穩,我要加速了。”
謝知一聽,自然而然的往秦紘身上一靠,騎快馬是非常顛簸的,她要是腰一直挺着,不到目的地就散架了,謝知可不想自找苦吃,再說她跟五哥隔着一層厚斗篷呢。反而是秦紘被謝知的一靠,身體僵直,半晌才緩緩放鬆,手悄悄的將謝知往懷裡摟了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