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三年的中秋,成了秦皇后對李青慕態度轉好的轉折點。
這不僅沒讓李青慕鬆口氣,反而讓她更加的謹慎小心,她可不認爲心思縝密的秦皇后會輕易就放過她。
建寧三年八月二十,秦皇后下懿旨禁足玉夫人七日。理由是照顧身懷龍嗣的樂充容不周,以至樂充容腹疼不止,險些傷了皇嗣。
這個理由,不可謂不冤。
樂充容有自己的宮殿,有自己忠心的宮女嬤嬤。即使玉夫人是畫涼宮的主位娘娘,也無法將手伸到樂充容的宮殿中去指手畫腳。
玉夫人冤,可卻有冤說不出。
只因,她是夫人,正一品的夫人。而秦皇后,卻是母儀天下的一朝皇后。
秦皇后就算是因爲玉夫人髮髻上所簪的一隻髮簪顏色不對禁了玉夫人的足,玉夫人又能如何?
理由這種東西,可以隨便是什麼。
秦皇后對玉夫人的禁足,讓嗅覺靈敏的妃嬪知道秦皇后要對玉夫人下手了。
建寧帝三年九月初一,知柳傳回消息,秦皇后這個月月信未來,已錯十日有餘。
聽石蕊回稟完後,李青慕掐指細算了日子,挑起嘴角露出笑容。
她心情大好的對石蕊吩咐道,“你讓知柳多注意着,若秦皇后有失眠,煩躁,嘔吐這些現象,要及時來報。”
石蕊點頭,福身後出去了。
李青慕仰躺在美人榻上,將繡着梔子花的帕子捂在臉上,輕笑出聲。
秦皇后想要她的命,她怎麼會讓秦皇后好過。
秦皇后身爲一國皇后,身後是強勢的謝家,想將其扳倒,很難。
就算同玉夫人合作將其勉強扳倒了,所付出的代價卻是甚大。
可若秦皇后在孕育的過程中出了意外,或是在生產的時候出現難產之症,那便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了。
屆時,謝家最多就是再送進來一個謝家女兒,對外朝兩股家族的勢力不會有多大的影響。
建寧帝一踏入內殿,便聽到了李青慕的輕笑聲。他走近美人榻,彎下身子,對將臉埋在帕子底下的李青慕問道,“慕兒,你在笑什麼?”
“我?我開心。”李青慕沒將帕子拿下,笑嘻嘻的回道。
“什麼事這般開心,說出來聽聽。”建寧帝在美人榻上坐下,將李青慕抱到自己的懷裡,伸手揭去了遮在李青慕臉上的帕子。
笑顏如花,水眸閃亮的如天邊的星辰一般。
伸手撫上李青慕嫩白的側臉,建寧帝將自己的額頭頂上李青慕,鼻尖與鼻尖相碰。呼吸間,李青慕身上特有的清香,縈繞鼻間,“慕兒,你怎麼能生得這樣漂亮。”
“是啊,我怎麼能這樣漂亮。”李青慕睜大水眸看建寧帝的眼睛,如此近的距離讓她產生些許的眩暈。
輕眨下眼眸,李青慕長長的睫毛刮在了建寧帝的睫毛上。
建寧帝低笑出聲,也眨了下眼睛,用睫毛颳了回去。
李青慕呵呵直笑,向後仰頭,看着建寧帝問道,“完顏哲,你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我。”建寧帝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李青慕如山泉般清澈的的眼眸,笑道,“慕兒,你看到了什麼?”
“一個笨蛋……”
建寧帝把李青慕抱到懷裡大笑,結束了這場對視。他輕吻着李青慕的耳側,道,“我是在問你你在我眼中看到了什麼,不是問你看到了什麼。”
建寧帝,以爲李青慕是在說他是笨蛋。
李青慕卻知道,她說的就是自己。她從建寧帝的眼中,看到了一個笨得不能再笨的笨蛋。
殿門處,問晴紅着臉,低頭道,“皇上,主子,玉夫人來了。”
“你來便來,怎麼還帶了一個?”李青慕從建寧帝的懷裡擡頭,對建寧帝神色認真的問道。
“在想什麼呢。”建寧帝伸手捏李青慕挺俏的鼻尖,笑道,“她到你的宮殿中來,自是來看你的……用不用我回避?”
李青慕心思一轉,指着寢殿的方向對建寧帝笑道,“好啊,你去那裡吧,我允許你偷聽。”
“我爲一國之君,怎麼可能偷聽?”建寧帝爽聲一笑,起身將李青慕放到美人榻上,道,“忙了一日,我累了,去睡一會。”
建寧帝到李青慕這裡來,爲的是看自己心愛的人,自由自在的說一些自己想說的話,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他不想在鳳陽殿中還要撐着假面去應對其他妃嬪。
李青慕從建寧帝的懷裡站起來,笑道,“用不用燃一枝寧神香。”
“不必,你快些將她打發走,然後進來陪我。”
李青慕點頭,看着建寧帝走進寢殿後,回頭對問晴笑道,“將玉夫人請到內殿中來吧。”
問晴福身稱是,片刻,將身穿寶藍色宮裝,戴了一頭珠翠的玉夫人帶了進來。
玉夫人擡眸間看到李青慕微紅的臉頰,眼中還未退下的脈脈情素,笑道,“昭月妹妹的氣色越發的好了。”
李青慕則看了眼玉夫人的身後,見玉夫人未帶宮女,笑道,“玉姐姐,怎麼連宮女也未帶一個?妹妹宮中的奴才粗手笨腳,怕是侍候的不合玉姐姐的心意。”
“帶了,留在了殿外。”玉夫人一笑,不用李青慕讓便坐到了美人榻上,與李青慕並肩。
“雖是內殿,貼身的宮女還是可以帶進來的。”李青慕對問晴擺擺手,道,“玉夫人喜歡鐵觀音,你快細心的去沏上一盞。”
玉夫人是第一次進到鳳陽殿的內殿,她擡眸打量了許久後,笑道,“妹妹內殿裡的裝扮,別有一番風味呢。”
鳳陽殿的主體是大月建築的樣式,可在裝扮上卻揉合了大順的風格。殿樑,飛仙罩,多寶格等許多擺設上,精雕鏤刻了百花百樣。擺放的物件,也多爲精緻的玉石陶器。
“承蒙皇上顧念妹妹思家之情,纔會在這裝扮上許妹妹私做微小改動。”李青慕柔笑回道。
“皇上……”玉夫人從鳳陽殿的裝扮上收回目光,看着李青慕道,“那會子,我好像聽到宮人說皇上到鳳陽殿來了。”
“原來玉姐姐不是來看我,是來看皇上的。”李青慕將桌几上擺放的葡萄往玉夫人的面前推了推,水眸流離的道,“只怕讓玉姐姐白跑了,皇上的確是來了,可沒待一會子便被小太監叫走了。玉姐姐,要不,您到別處看看?”
李青慕眼中露出一抹揶揄的笑意。
“我不找皇上。”見桌几上只有李青慕一人的茶盞,玉夫人輕笑道,“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建寧帝若在鳳陽殿,一是沒有躲起來的理由,二是桌几上不可能沒有他用的茶盞。
其實這是玉夫人不知,建寧帝是慣與李青慕用一隻茶盞的。即便是宮人上了兩隻茶盞,兩人也是喝同一盞,不分彼此。
“還是玉姐姐好。”李青慕笑道,“知道妹妹閒得發慌,特意來陪妹妹聊天。”
玉夫人擡眸看了李青慕一眼,沒有說話,而是伸出玉手,摘了一隻紫葡萄在手中。
拿着錦帕擦了擦,緩緩放入朱脣中,吐出籽後,玉夫人又用帕子擦拭了下嘴角。
“真甜,妹妹殿裡的葡萄,要比我那裡的好吃上許多。”玉夫人柔笑道。
“姐姐既是喜歡,那便多吃些。”李青慕將葡萄又往玉夫人的面前推了推。
若是以往,以李青慕的性格早問玉夫人所來的真正目的爲何了。只是此時建寧帝在寢殿之中,她不好將一些話說的太明。
“妹妹果真貼心。”玉夫人伸手又拿起一顆葡萄,慢悠悠的吃了下去。
李青慕用錦帕子擦試鼻側,將視線落在了一側小几上的碗荷上。
碗荷,相比湖水裡種的荷花要小上許多。它小巧,可以種在碗中擺在室內,開出的花也小上許多。
鳳陽殿這株碗荷是半個月前建寧帝命人送來的。眼下,正打着深粉色的花苞,已呈現了半開的狀態。
看了須臾,李青慕伸手將碗荷里長出的一根雜草拔了出去。
“這朵荷花,倒是漂亮。”玉夫人將目光落在了那隻碗荷上,笑道,“小巧可愛。這,不是大月的品種吧。”
李青慕輕笑出聲,沒有答話。
碗荷雖然少見,卻是皇宮中花房培育出來的。玉夫人的話裡,有話。
見李青慕沉穩,玉夫人終於是不再吃葡萄,深呼一口氣後正了神色,“本宮,同昭月夫人,就算不是朋友,也不必是敵人。”
“玉姐姐在說什麼,妹妹怎麼不懂呢?”李青慕擡眸看玉夫人,須臾後恍然大悟道,“可是本宮不是玉姐姐口中的梅儒人,不是皇上用來拉攏臣下,人盡可夫的棋子,讓玉姐姐,害怕了?”
玉夫人臉色微白,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問晴!”
如果不是問晴對她說李青慕就是梅儒人,她怎麼會將一國公主猜測的那樣不堪,又怎麼會做出錯誤之舉?
“問晴?”李青慕輕笑,道,“提到問晴,妹妹還要謝謝姐姐。她是多麼好的一個奴才啊,不僅手腳勤快,還能同妹妹說許多梅儒人與皇上的往事。姐姐沒發現嗎,自問晴到鳳陽殿後,皇上對妹妹越來越好了呢。”
見玉夫人閉上雙眸,緊鎖眉頭,李青慕對殿外高喊了聲,道,“問晴~”
問晴從外面捧着托盤,低着頭走了進來。
“讓你去給玉夫人沏茶,怎的這樣的慢?”李青慕似斥責的道了一句。
問晴將托盤上的茶盞放到玉夫人的面前,對玉夫人道,“奴婢做事不周,還請玉夫人責罰……”
玉夫人冷顏去接茶盞,擡眸間看到了問晴捧着茶盞的一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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