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上)
輒彘帝六年十二月末。
因私吞國銀,滿朝有三品以上官員五人,被滿門抄斬親人流放。其餘各個階層都有人或死或被罷免,多數爲左右丞相的黨羽。煌瀹正好也藉機安插上自己手下的人馬。
整個過程中當然數我功勞最大,官位連升兩級,奉職正三品近衛都督。御賜權杖令牌外加八隻上好的白玉暖爐,金線五百根和十八羅漢翡翠擺設。
宋祁千特呈拜帖道喜。送上陳年花雕與我共飲,酒酣撫箏,與其把酒言歡。
自此,我便迎來了自己在京城的第一個春節。
說到過年,女人永遠是最忙的。
我一個大男人,呆傻的站在廳裡,看着家裡的女人忙的四腳朝天,一副恨不得再長八隻手出來的樣子。我雖有心幫忙,卻也無從插手。
去廚房,被孫大娘踢了出來。
去掛燈籠,結果落月只點一點腳的工夫,十五隻燈籠就全上去了。她下地後看到袖子挽到一半的我有些驚訝。我看看她,再瞧瞧房頂,無語了。
原來我已經完全被男人的身體給同化了的說……
身爲女人的自尊心被嚴重傷害,我一個人灰溜溜的盪到後房。
田天正好出來,一見我立馬笑的跟朵花似的,說:“爺,來包紅包如何?”
我‘咻’的眼睛一亮,小媳婦樣的跟了上去。
進了才發現,一屋子的男人,都是沒辦法在外頭幫忙被趕進來的。
田容對我笑笑,田青對我點點頭,每個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轍,像在說‘這裡是雄性廢物公關社,歡迎您的加入。’
黑線,看來我真的是墮落了……
包了近兩百份,指尖都染上了豆蔻紅。
這時外面天色已暗,大堂里人影交錯,看來還在忙活。
我凍的有些冷,跺跺腳,才感覺到小腿麻了。
等在一旁的田青皺了皺眉,蹲下身子爲我揉腿,見我好了點,這才站起來扶我回房。田天早在之前便幫我屋裡生了暖爐,服侍我更衣就寢,小傢伙也脫了衣服乘機鑽進來。
我無奈笑罵:“死小子你幾歲了,還往我牀上爬?”
田天笑的開心,用頭蹭了蹭我肩膀,撒嬌說:“爺你好久都沒和我睡了。爹說冬天夜裡兩個人睡不冷。”
我沒辦法,嘆口氣,抱住他亂動的手腳。小傢伙馬上就安靜了下來。
不得不說小孩子的體溫的確比較高。田天整個人就像個現成的爐子,溫暖的熨帖在肌膚上,很是舒服。
本以爲第二天不用上早朝能睡個懶覺的我,四更天不到就被孫大娘從暖被裡給挖了出來。搞的像成親似的換上大紅錦袍,去喝什麼紅豆年糕湯。
我惡寒,大清早就喝那麼膩的東西,晚上不拉肚子纔怪。
年夜飯我們擺在水袖館。我出的主意是大家一塊兒吃火鍋。古時候沒火鍋這玩意兒,記得我最早在陽關教他們這種吃法的時候,幾個人都像小孩子一樣興奮。弄的我超有成就感。
現在想來上輩子我也一直認爲,過年就應該吃火鍋。人多才熱鬧嘛!
無所事事晃到中午,用了午膳,我和田天就被打發去水袖館發紅包。
其實在水袖館過年還有一個原因,那兒才色雙絕的人多的是,晚上去等於是看春節聯歡晚會。質量也要比現代高的多。
老鴇大老遠就看見了我,一塊香帕舞的花枝亂顫:“哎喲,寒爺~寒大人~寒大老闆~~~”
我一抖,躲遠些。一個紅包扔進她懷裡。老女人笑的滿臉都是褶子,回頭衝廳裡喊:“孩子們,快看誰來了,寒爺發紅包嘍。”
我笑着走進去。離開店還有個把個時辰。沒幾個人在大堂裡。不遠的戲臺上倒有幾個戲子在練功夫嗓子,見到我忙圍上來。我一人一個紅包塞他們手裡,惹得幾個人興奮的要命。
與前任老闆完全相反的作風使這家店現在被我經營的極好。我提倡賣藝不賣身,除非自願,沒人能對這館裡的任何小倌用強。每年年底有分紅,不願做了也可以隨時走人。經營模式就像現代的午夜牛郎店,生意自然是有增無減。
不斷有人從樓上下來。我正發錢發的高興,就聽見老鴇向樓梯上招呼:“唷,拓也啊,還不快下來見過寒爺?”
我擡頭,見一修長的人影扶着扶梯,緩緩而下。
如柳身姿,步若踏雲。
長川拓也,如蝴蝶一般妖麗的男人,晶瑩的瞳仁,臉龐如玉。白色和服的下襬畫着黛青的墨竹,腳登木屐發出‘嗒嗒’的聲響。此刻他神情自若,脣邊帶着淡淡的笑靨。
每次見到這個男人我都會恍惚。不是因爲他的美貌,在我眼裡一個煌瀹就已經夠了。
主要是我一見到他就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實在無法相信還存在一個和堊疋王朝隔了一片海域的古日本——東瀛。記得我第一次看到他那身打扮,和他小廝的一口地地道道的古日語時的震驚程度,真的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我就差沒脫口而出:兄弟,你也是穿越來的吧!
……
後來我便知道了還有那麼一個國家,而且國力還不比堊疋弱。
然後我就覺得挺不爽的。
不過對長川的感覺倒是正好相反。他剛來不到半個月,便已是這水袖館的頭牌,每日入幕之賓僅限一人,獻白銀千兩者纔有機會遞上拜帖,而見不見還得看美人的意思。
果然,人的美麗也是一種價值啊!
我看了看手裡的紅包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小氣,人家見一面都要上千兩銀子,我只包了一百兩就要人家陪我過年?想到這,我把最後一個紅包收了起來。可惜,還是被長川眼尖的發現了。
美人微笑,對我攤開白玉般的手掌,說:“寒爺,拓也我的紅包呢?”雖是東瀛人,但長川的漢語說的倒是極好。
我尷尬的笑笑:“這個……少了點,等我包多點了再給你。”
長川笑得更歡了,有點像調情一樣的靠近我,道:“爺你說這話的意思是要買我呢,還是想和我過一夜呢?……好象拓也來了這麼久,爺你還沒遞上過帖子呢。”說着,往我耳垂上吹了一口氣,低笑說:“其實,爺要是真想來,拓也我一兩銀子都不會要您的的……”
我被他弄的雞皮疙瘩亂暴,盡力躲遠點,乾笑道:“呵、呵呵,長川你太客氣了……呵呵。”
美人看我離遠了也不惱,挑挑眉頭,就沒再貼上來。
中間的大圓桌上已經生起了碳活,架上了銅鍋。長川見狀對我笑笑轉身走了過去,我暗地裡鬆了口氣,在後面緩步跟上。
心想:真不愧是幹這行的,那調情手段要我學一輩子都達不到。
唉……要我說這世間絕色的美人,還是少惹爲妙啊!
作者有話要說:先說一個不幸的消息,我爺爺在2月7號8點13分駕鶴西去了,享年80歲。全體默哀。
所以這篇晚發了點,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