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記

潭記

夔州大旱,民不聊生。

我到那兒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景象。

農民不耕田,都改行做了叫花子,家家閉門歇業,街上基本沒有小攤販,木板推車倒是不少,上面堆的全是死人。空氣裡到處瀰漫着死亡的氣息,那種死屍的腐臭味薰得我差點沒把胃都吐出來。

找到衙門,竟連半個衙役都沒見着。

我踹門進去,到了堂上才碰上一個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師爺,然後纔看見長得像死人一樣的縣太爺連滾帶爬地從內堂裡出來迎接。

我問他:“爲何不置辦災糧賑災?”

縣太爺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像片樹葉,說:“米價飛漲,府裡和上頭髮下的賑災銀根本不夠,望大人明鑑。”

我冷笑,心想果然是那幫子奸商會做的事!

出衙門,讓縣太爺跟着,我直奔夔州最大的米行,老遠就看見房樑上插着面方旗布,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潭’字。

大白天竟敢給我關着門?!

命顓頊用劍把門給劈開,裡面出來了個肥頭大耳的夥計,似是睡着後被吵醒,光着膀子大聲嚷嚷:“吵什麼吵?沒看見外頭寫着關門歇業啊?!敢劈老子的門,活得不耐煩啦……”

沒等他說完,顓頊的劍尖已經抵着他喉口了。

我冷喝:“你說,是誰不要命了?!”

那夥計立馬軟了下來,嘴裡直討饒:“是我,是我,是小的我不要命了……呵呵,不知這位爺……”

我掏出寒潭澈的玉佩扔到他臉上,對方一看到上面‘潭澈’倆字就傻了眼。

我說:“你老闆我今天要行善,把米都給我拿出來!”

夥計還算聰明,跌跌撞撞的站起來,回頭就往店裡跑。落月從地上撿起玉佩擦乾淨重新爲我係上,剛退到一邊,便見那夥計領着一羣人扛着米袋從店裡面魚貫而出。

我這才緩和了臉色,吩咐他們熬成粥分給衆人。

一天下來,跑了十來個米行,大多數都乖乖開了倉,只有少數幾個不從的。

我也不心軟,讓他們見了點血,狂吠的狗也就安靜了下來。

近到黃昏,我站在客棧頂樓的圍欄邊,俯瞰街景。

想了想,我喚來顓頊,把‘潭澈’的玉佩給他說:“你到永健,那兒的米行也有潭記,把玉佩給那兒的米行老闆看,讓他們把所有的米都運過來。切記你一定要和他們一塊兒回來,一路照看着萬事小心。”

他點頭,慎重地接過玉佩。走到門口,又擔心的回頭看我。

我衝他微微一笑,說:“你放心,有落月保護我,我自己也會注意分寸。”

送走顓頊,我整個人像虛脫一樣倒在客棧房間裡的牀上。

嗚……小腿累得都抽筋了……

感覺有人坐到我牀邊,擡起我的右腿,輕輕的揉捏着。

我撐起千斤重的眼皮,看清楚了來人,是長川。

說真的,經過上次那事兒,我到現在都還有點怕他。

我說:“你怎麼來了,落月呢?”

“在底下看着熬粥呢。”說着,手裡也沒停下,繼續爲我揉着。

嗯……真是舒服~~~~~~~~想不到這小子還有兩把刷子,揉得我那一個叫爽啊!

“舒服嗎?”他湊近我問。

“嗯……”我晃了晃腦袋,不讓他的呼吸噴我耳朵上,癢得慌。

可剛躲開,他又追了上來:“那你躲什麼?”

“……我沒躲。”我嘴硬。

他手上惡劣的加大力道,我疼得‘哎喲,哎喲’直叫喚。

終於他虐待夠了,不再折騰我說:“想洗澡嗎,我幫你端熱水上來。”

我閉着眼搖頭:“不了,我現在只想睡覺,你先出去行不行?”

對方許久未說話,久到我幾乎都快要睡着了,才聽到一聲輕微的嘆息。長川爲我脫了鞋,蓋上被子,又坐了一會兒才離開,出門時還沒忘爲我帶上門。直到走廊上的腳步聲消失,我才睜開眼睛,盯着門扉看了半晌……

最後,我把被子蒙過頭頂,沉沉睡死了過去。

第二天,我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餓得前胸貼後背。

穿好衣服,拿了個包子,我邊啃邊往衙門那兒跑。

昨天忙着賑災,居然把義軍的事情給忘了,所幸那縣太爺的辦事效率還挺高,早在我去之前就準備好了第一手資料供我參閱。

義軍大多是逆龍寨的人,領頭的就是寨主聞龍嘯,純屬山賊那一類人,平時挺規矩,這次也是因爲看不得百姓受苦才忍不住揭竿而起。逆龍寨在恆牙山上,離夔州縣內有三百里遠,路極不好走,就是快馬加鞭趕去那兒也得花上大半天。這次的叛亂,聞龍嘯並未親自領兵,指派了手下的副手領着一萬多寨裡的小山賊十天前就圍住了整個夔州,只是奇怪的不見有動靜,遲遲不發兵,好像專等着京裡派人來一樣。

我斟酌了良久,還是決定親自去會一會那個什麼聞龍嘯。

出了衙門,我找來落月商量此事。

落月聽完,沉吟道:“爺一定要如此也不是不行,只不過顓頊公子不在,是不是還要再帶幾個人路上有個照應也好?”

我想想覺得有道理,便着手開始網羅武林高手。

不找不知道,一找真是嚇了我一跳,想不到這小小的夔州竟聚了不少拳腳不錯的人,感覺就像電影功夫裡的那個什麼村。 Wшw ¤TTkan ¤C ○

買豆花的張大叔,乾麪餅的小李,種田的阿三,繡鞋底的胡大嬸……七七八八竟被我拼成了個十一二人的雜牌兵。而且還都是免費爲我賣命的那種,死活不肯收我的犒賞。

用胡大嬸的話說就是:“寒大人您是俺們的青天大老爺,要俺們做事是看得起俺們,俺們哪好意思再收什麼銀子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要還不見好就收,就真成不識相的了。

最讓我無語的是那個張大叔,他家裡有個剛年滿十六歲的女兒,有豆腐西施的美名說是長得不錯,死活要許給我做妾(他以爲落月是我正房)。要不是長川替我解圍,我還真拗不過他,差點帶個姑娘回去。

不過相應的我也得答應長川一個條件,他說,他要和我們明天一塊兒去逆龍寨。

我頭疼,耐着性子勸他:“你又不會武,跟去能幹嘛?我們就這幾個人還得分出精力來護你,要是真有個萬一該怎說?”

他笑得氣定神閒,不屑道:“就你們那幾個我也沒抱多少指望。長川自己心裡有數,不勞煩大人擔心。”

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心想隨便你,反正死了也是你活該。

看看天色不早,我站起來下逐客令:“那好,明日四更在客棧門口集合。現在我要睡了,還請公子回吧。”

長川嘆氣,哀怨的瞋我一眼,說:“大人也真是,怎麼愣的根木頭似的……”說着,身子又往我身上靠了過來:“不知今晚大人要不要長川我侍寢啊……”

我退開一步,冷冷的斜睨着他。

長川訕訕的放了手,莫名其妙的說了句:“我不逼你。”媚雅一笑,拖着步子慢慢踱了出去。

見他走了,我趕緊關上門,背靠在門扉上,長長的舒了口氣。

長川拓也這個男人有着我無法感知的可怕,所以我恐懼他,但同時我也隱隱意識到自己也許就是這個沒有弱點的男人身上唯一的脈門,只是少了一個契機來證明罷了。

我當時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契機竟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以至於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時,對方就已經給這個混亂的故事鋪好了出路……

下一章聞龍嘯出場!盡情期待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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