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空覺把那盒子放到樹下,打開蓋子時,她纔看到,裡面放的不正是當時在莉莉家打碎的那面鏡子嗎?
也就是薛雪從沈成那裡買回來的那面鏡子。
空覺一直擡着頭,像是在觀察着什麼,而她和江奇都是看着盒子裡那被摔得支離破碎的鏡子,直到天空中的月光透過那大樹的葉子,慢慢的撒進了盒子裡,盒子裡居然有了變化。
鏡子邊框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蛇居然像是動了,身子扭曲着,像是想要逃掉,可是在月光的照耀下,它們開始變得平扁,那向着鏡子中心的蛇頭居然垂掉了下來。
看上去……像是死、死了!
“空覺大師!”她指着盒子大叫了起來。
空覺看了看盒子,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搖了搖頭:“別擔心,想要度她,這些靈怨之氣是必需要淨化才行了。”
淨化?她不解的看了看那棵大樹,這時她看清,這棵樹是一棵銀杏樹,那如扇行的葉子在月光的穿透下,看起來像是銀色的。
空覺調整好了盒子的位置後,走到了一邊,坐了下來,向着他們招了招手,她纔跟着江奇走了過去,也坐了下來。
空覺看着天空淡淡的問道:“你們知道什麼是陰施嗎?”
這個問題,她問過江奇,可是江奇的解釋讓她只是一知半解,她好奇的看了看空覺,正好對了空覺那雙充滿了智慧的眼睛。
“陰施,起源於南疆之地,想聽故事嗎?”空覺看着她,直到她楞楞的點了頭,才接着說道:“據說很久以前,有兩個年輕人,他們從小青梅竹馬,長大以後很自然的就相愛了,可是女方家卻嫌棄男方家窮,更是不給答應他們的婚事,最後說是要是他能拿得出彩禮錢,就把女兒嫁給他。”
“那數目,當時來說還是挺多的,小夥子傷心了,病了一場,可是那女的夜夜照顧,還鼓勵那小夥子,多掙錢,小夥子也很賣力,什麼苦他吃過,錢啊,也掙了一些,那一年過年,小夥子拿着女方家要的彩禮錢就去提親了。”
“高興的去了女方家裡,原以爲他和他心愛的人就能成婚了,可是當他把他這一年辛苦掙來的錢高高興興的放在女方家的桌子上時,誰知道女方家又翻臉了!說是他們女兒已經定了親事了,再過不久就要嫁過去了。”
“從那天起,那小夥子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心愛的人,直到聽說那女的成親的當天,大紅轎子從女方家接了人出來,小夥子拿着柴刀就要搶人。”
空覺說到這停了一下,看了看她和江奇,江奇倒是面無表情,可是她卻是皺起了眉頭,愛情對於許多人來說,那都是奢侈品。
“後來呢?”她問到。
空覺搖了搖頭說到:“那小夥子當然是沒能搶下他心愛的人的,而那天,他也差點丟了性命,轎子裡,女人哭得無比傷心,幾次衝出來,擋下了那些人的拳打腳踢,小夥子這才免強撿回了自己的性命。”
“女人嫁給了一戶有錢人家,她和小夥子差不多有一年沒見,因爲那小夥子傷得挺重,直到一年後,小夥子出現在她的面前,兩人對對方依然有着愛戀。”
“從那個時候開始,女人開始和心愛的男人幽會,直到有一天,他們的事,傳進了她嫁的那個男人的耳朵裡。那個男人當天夜裡就把去和小夥子幽會的女人堵在了門口,正好那天夜裡下雨,小夥子心疼女人,送她回去,正好就被撞上了。”
“結果可想而知……”
空覺說到這的時候,臉上有着痛苦的表情,而她雖然心裡有着揪痛,可是還是很好奇爲什麼一個和尚能對情之一字,體會這般的深。反倒是她身旁的江奇,一臉的淡然,不過她早就習慣了,江奇那張酷酷的臉上是很少有表情的。
“那小夥子死了?”她好奇的問向了空覺。
空覺卻是搖着頭,低嘆道:“如果死了,也就不會有陰施的出現了!女人當時就被綁了,一頓的痛打,而小夥子心疼啊,衝過去要護,那家男的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讓人把小夥子也綁了起來。”
“下人們對着小夥子也是一頓的痛打,女人心疼的大哭大叫着,而小夥子在被打的整個過程,都是眼帶笑意的看着女人的。可是越是這樣,那個男人就越是火大,最後居然覺得打那個小夥子都不解他的氣了。”
“他、他讓人把小夥子的眼,給挖了!之後還叫人把小夥子丟進了山裡。”
聽到這,她的心揪得更緊了,緊張的看着空覺,等着他繼續說。
空覺卻是又擡頭,看向了天空中的月亮,說道:“女人那天是帶着一身的傷被關進柴房的,幾次她都偷偷的跑了出來,可是卻被下人們給抓了回去,那男人一聽女人想跑,心裡就更不痛快了。”
“而那個男人居然在關了女人一天一夜後,喪心病狂的開始折磨女人!”
“女人其實長得很漂亮,尤其是那一身雪白的皮膚,和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而那個男人越是看着女人的美麗,他就越是來氣,親手、親手一刀一刀的割下女人那雪白的皮膚,直到女人全身血紅!”
“女人滿眼的怨氣瞪着那個男人,可是她連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她的心裡早就被恨佔滿了,而她恨的,不是男人對她的折磨,而是男人挖了她心愛的人的眼睛。”
“或許是因爲害怕看到女人那雙滿懷恨意的眼,那個男人居然也把女人的眼睛的給挖了下來!女人當夜就斷了氣,帶着那一身的腥紅、那一腔的怨恨、那張蒼白的臉和那兩個沒有眼睛的黑洞洞的凹陷。”
夜悠然的心咯噔了一下,空覺描述的樣子,和她看到的那個屋子裡的女人,那是一模一樣的,蒼白的臉,黑洞洞的眼……
“然後呢?然後她就成了陰施?”不會只是因爲這樣吧,如果說怨恨的話,誰都有啊,像是王玉枝,王玉枝的恨夠深了,也沒有成爲他們口中那麼可怕的東西啊。
空覺看了一眼樹下面的盒子,過了許久才接着又開了口:“她那個時候當然沒有變成陰施!只是成了一個怨靈,一個滿懷恨意的怨靈,可是她並沒有先爲自己報仇,而是往山裡去了,她要去救那個小夥子。”
“她心愛的人!沒有眼睛,還帶着一身的血腥在那深山老林中,怎麼可能活得下來。直到她找到了他,小夥子已經在山裡昏迷一天一夜了,女人把小夥子從山裡弄了出來,在山腳下的一個山洞裡,小心的看護着,而小夥子也命大,居然活了過來,只是他沒了眼睛。”
“女人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而他並不知道他心愛的女人已經死了!女人每天爲小夥子找來吃的,直到小夥子那一身的傷養好了,能動了,小夥子想要擁抱她,可是她卻以各種的理由回絕了小夥子。”
她越聽,越覺得一身都發冷,小聲的問道:“他難道一點也不懷疑嗎?”和一個鬼魂生活在一起?
空覺沒回答她,而是接着故事講了起來:“直到第四十九天,就是女人死的第七個七的時候,鬼差來了,要抓女人的靈魂,可是女人心裡不甘啊!她的仇還沒有報,她心愛的人不能沒有人照顧。”
“所以第四十九天的夜裡,女人的靈魂躲進了一堆蛇窩裡,因爲只有蛇窩裡纔是人世間極陰的地方,整整躲了一夜!鬼差沒找到她,也就回去了,直到第八個七來的時候,那時候已經快入冬了,蛇窩並不能掩蓋她的氣息。”
“還沒入夜,她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那個小夥子,包括她現在是一個樣子可怕的鬼魂,她毫無隱瞞的都說了。”空覺又停了下來,對着開空又是一聲長嘆。
她着急了,大聲的問着:“然後呢!”
“小夥子不但不害怕,反倒很高興,因爲她沒有離開他,就像許多年前她對他的承諾一樣,哪怕是死,她也要和他在一起,小夥子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對女人說了,當夜,就是第八個七的夜晚,是小夥子幫助她躲過了鬼差。女人再一次的有了七天時間。”
“她這樣不入鬼道真的可以嗎?”雖然她對這些不懂,可是江奇說過,死了就是死了,死了的就該入鬼道,要麼轉世,要麼去到極樂,可是那個女人就這樣以靈魂在人世間遊蕩真的好嗎?
空覺看着她的眼裡閃過了一絲欣賞和贊同:“小夥子因爲心愛之人的死,對那戶人家也是痛恨萬分,然後他們開始了瘋狂的報仇,那戶人家開始不斷的死人,無論是主人還是僕人,那戶人家每天必死一個,而且死狀是極其的恐怖。”
“可是家裡誰都知道,是那個女人回來報仇了,因爲這些死去的人,都是被割了皮,挖了眼血流而盡死的,可是他們都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