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千尋番外(二)

讖語如同瘟疫般讓人們恐慌,剛掛上的大紅燈籠還來不及點亮,就被無情的大雪埋葬。金陵城內不知何日從海外句町國來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巫師,嘴裡念着不成段的文字。

“皇上,句町國向來通曉天意,臣以爲不如就請那巫師前來化解我北漠之憂啊!”朝堂上一個老大臣上前勸諫。

“胡鬧!我北漠雖無巫師,可歷代皇帝都能通曉未來之事,此事還用他管!”成淵帝大手一揮,打散了桌上大臣送上來勸諫的竹簡。

“那就請皇上給北漠子民指一條明路!”一個長得五大三粗,彪形猛漢站出來說道。衆大臣一聽,表面上雖不敢站出來力挺,可私底下卻是嘁嘁喳喳的議論,點頭,表示同意。

早朝散去後,成淵帝來到鳳棲宮,看着搖籃裡睜着大眼睛一忽閃一忽閃的千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孩子出生之日種種吉兆顯現,可爲何到了第三日卻成了災星,更可怕的是竟然剋死了自己的母后。在北漠母親難產而死,這生下來的孩子都被當成不吉利的象徵也是要被處死,成淵帝剛剛痛失愛妻,現在爲了留下愛女,不惜一切力量封鎖了皇后已死的消息。

北漠自那日起,大雪不斷,再無晴好之日,莊稼受凍而死,百姓凍死的凍死,餓死的餓死,全國上下流民寇賊而生,動盪不安,各地官員揭竿而起。而就在這時,那個句町國的巫師在大街上正在跳着奇怪的舞蹈,卻突然停下,雙手舉過頭頂,長着嘴仰望天空,操着一口正宗的北漠口音,口齒清晰地說道:“若想平息,定要現出公主於沂山山頂之上!”

就這樣六軍來發,成淵帝再也頂不住衆人的脅迫,忍淚揮手將一百天的千尋公主着人送往沂山山頂,被千年冰封。

此事平息,卻再無法平息北漠的大雪。從此,北漠只有冬天。

“你是誰?”冰封裡的小嬰兒眨着眼睛吱吱呀呀用嬰兒才懂的語言問道。

“嗚嗚嗚嗚??????我是一隻畢方鳥???????”一隻火紅色的小鳥在冰面上跳來跳去。

“我叫千尋,你叫什麼?”

“我、我???????”小鳥用翅膀打了打自己圓圓絨絨的腦袋,“燭光姐姐說我的眼睛很漂亮,叫我初瞳。”

嬰兒看了看它的眼睛果然很漂亮,是寶藍色的。“是誰送你來這裡的?”

“是??????是燭光姐姐???????”初瞳小鳥難過地低下了腦袋。

通靈的千尋低眸想了想便明白髮生了什麼,轉而笑道:“那以後你陪着我吧。”

自此小鳥每日來到沂山山頂的冰面上用喙去啄擊冰面,這樣過了三千年。在這三千年裡曾經有個白髮白衣男子來過,用一句詩來形容他便是:“不以妖孽驚天下,就憑*蕩動九州”!

終於有一天,冰面破裂,初瞳小鳥也變成了一隻大鳥,叼着還是百天嬰兒的千尋來到金陵城上空。

“初瞳,我想去棲鳳宮看看。”千尋只是很想念她的父皇母后,雖已過三千年,可心中還是掛念。

來到棲鳳宮上

空,當朝皇后正在分娩,卻不想生下一死嬰,這在北漠看來是極惡兆,皇后應當剉骨揚灰。就在產婆出去告訴皇帝之時,千尋讓初瞳用自己換了那死嬰,保住皇后一命。

“皇兄!皇兄!先生昨日讓背的治國之策,你背了嗎?”小小千尋一路跑到皇宮西側小角落的一個藥廬中找到她的皇兄舒玄。

舒玄笑笑,繼續配着手中的藥,“那千尋妹妹可背了?”

“那是當然了!”小千尋得意的一點頭,蹦到桌子上,坐下,兩條小胖腿一晃一晃的,既而皺着小眉頭,擔憂地說道:“皇兄若是不背,明日被先生責罰,這可怎生是好?”

“呵呵,這個山人自有妙計!皇妹自不必擔心!”舒玄掛了一下千尋的小鼻子!

“皇兄,你又被責罰了。”千尋看着舒玄纖長的手被父皇打得血跡斑斑,心疼地流下了眼淚。

爲了不讓自己的妹妹擔心,舒玄笑了笑,安慰道:“無礙的,我抹點藥,是不會落下疤的。”

千尋看着舒玄地笑容,呆在那裡,不由地讚歎:“皇兄笑起來真好看,像百合花一樣!”

在一旁上藥的舒玄,笑得更開心了,看着自己天真可愛的妹妹打心底裡高興。

“皇兄以後是要做帝王的人,每天擺弄這些藥材而不學治國之道,這是不務正業!”整日與皇兄一起學習的千尋,懂了經世治國之理,卻見到皇兄在師父的眼皮子底下還看着醫學之書,心中甚是不滿,打着鞦韆撅着小嘴,埋怨道。

“那千尋可是懂了那些個治國之道?”舒玄並不在意,像是逗弄般問着自己的皇妹。

“那是當然!”千尋的小短腿靈活地從鞦韆上蹦下來,搖頭晃腦地開始大段大段地背起課堂上師父所講的內容,聽得舒玄入神,心中有了打算。

一個午後,雪下得小了很多,在花房內,千尋捧着書搖頭晃腦地背誦。舒玄活動活動僵硬的臂膀,狀似無意地問道:“千尋最喜歡什麼花?”

“百合花!”千尋不假思索地說完,小嘴就繼續讀書上的聖賢思想。

“爲何?”

千尋停下來,仔細地看着兄長那張清秀的面龐,“因爲皇兄笑起來就像百合花開一樣美好!”

舒玄不語,從衆花之中端出一盆最不起眼的太陽花拿到千尋的面前。“皇兄最喜歡這盆,皇兄也希望千尋也喜歡。”千尋眨着大眼睛,沒明白舒玄的意思。舒玄笑笑,把千尋抱下來,把花放上去,認真地說道:“太陽花象徵着希望和理想,皇兄希望千尋能帶着這份希望和理想撒向北漠全國。好嗎?”

十日後,北漠皇帝唯一的皇子舒玄突發疾病而死,數日後皇帝悲痛至極也駕崩,皇后殉情,偌大的皇宮中只有一個王族站立在玄龍殿的中央,她就是公主千尋!

因來不及趕製合身的帝服,千尋纖小的身體只能套在一個成年男子的皇服中,在衆大臣的擁簇下一步一步踏上階梯,朝玄龍宮外走去,來到祭祀壇下。

“千尋,莫怪皇兄,皇兄只是太討厭這虛僞之地??????

??”

“請新皇登壇!”宮人唱和,術士披頭散髮地敲打着廣南羽人銅鼓,牛角的嗚咽之聲響徹天地。千尋有些吃力地掀起衣角,向上走去。

“千尋,記得,皇兄永遠在你身邊,只是從此後再無舒玄此人!”

“請新皇祭拜!一叩首!”

“唔~~~~~~~~~~~~”千尋跪在九十九階之上的平臺上叩首,臺下牛角聲想起。

“那皇兄以後是誰?”

“莫要再問。”

“二叩首!”

“唔~~~~~~~~~~~~~~~~~~~~”

“皇兄今後在哪兒,可否告訴千尋!以後千尋想你了,好去尋你!”

“不要來找我!”

“三叩首!”

“唔~~~~~~~~~~~~~~~~~~~~”

“皇兄!皇兄!”

“?????????”

沂水隨着千尋的下降,發出沉悶的咕咚聲,好黑,什麼也感覺不到,除了耳邊的咕咚聲。如果我沒有看錯,站在沂水邊的人羣中那個白衣男子就是你吧,我的皇兄。

影姐姐入宮時曾問我關於太陽花的事,那時我就猜到那個同樣喜歡太陽花的公子就是你了。而且我還知道,每當我去駙馬府時,你都會在那個酒樓的二樓默默地看着我,雖不用眼去看,但心中也知是你。

皇兄,你可知道,我是多麼的希望有一天能向天下驕傲宣稱我的兄長是天下第一神醫——白靳凡!

可是現在沒有機會了,北漠敗落在我的手裡了。雖說當年初祖皇帝見此地有亡國之氣,以金鎮之,賜名金陵。可這亡國之音卻是因我而來,當年先生曾經教導,要防後宮干政之事,當我遇到駙馬時卻拋到腦後,以至今日亡國,我死不足惜!現在就連那市井小兒都知,要想聽那亡國之音就到金陵王城,要想嗅那亡國之味就來沂水!

我再也無顏面對我的兄長了!更何況是白靳凡那天下第一神醫!

就讓冰冷的沂水洗刷我千年的罪孽吧。

出生那年給北漠子民帶來了四季的冰雪,冰破之日已自己換了真正的公主得以苟活,我真不知那日所做的決定是對是錯!

難道一切只是天意嗎?

還記得年初,市井之中,我扮男裝來到民間視察民情。只見一黑衣銀冠的公子,站在花燈之中,腦中霎時閃現“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一句,心中大喜,不顧身後的侍從,努力撥開人羣向他走去,到了那花燈簇擁之處卻不見人影。

“姑娘,可是在尋這個?”一個渾厚充滿磁性的男子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欣喜回頭看去,那黑衣銀冠的男子手中舉着一直白玉蘭的紫檀雕木簪,向我微笑。我羞澀地一低頭,他便很自然地把那簪子插到我發中。等到身後的侍從趕到時,我擡頭才驚覺原來他早已不在了。

回到宮中,拿下發中的簪子時,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是男裝,他又怎會知我是女兒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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