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句話奴婢不知該不說不該???????”春熙站在一旁,吞吞吐吐。
“什麼話不好說?”我問道。
“奴婢知道您和疏桐姑娘一起長大,疏桐姑娘於您情同姐妹????????”春熙頓了頓,鼓起勇氣說道,“可人總是會變得,疏桐姑娘這幾年是怎樣過的,也許您並不瞭解,南隅這幾年發生了什麼,您也許也不知道,所以?????????”
“春熙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撫着“突突”猛跳地額頭,有些不耐煩。
春熙驚慌地看着我的反應,趕忙低頭,認錯:“姑娘只當奴婢什麼也沒說,姑娘還是早些歇息吧。”我聽出了春熙的謹慎和惶恐,趕忙擡頭想對她解釋時,才發現她已經不在了。
第二天,我帶着春熙要去冷宮看看。剛要出門就見到了昨天沒見的疏桐,她臉上多少有些不自然,“小姐這是要去哪兒?”
“我想出去轉轉,總在這裡覺得很悶。”我挽着春熙,春熙則一直低頭,躲着疏桐質詢的眼神。
“疏桐陪您去吧。”她說着便要拉開春熙,我順勢推開她,說道。
“我聽說你昨天不舒服,身子不好就要靜養,今兒就不必了,你還是好生歇着,等身子好了再陪我去也不遲。”疏桐聽了我這話也只好不甘心地點點頭,更是用懷疑地眼神盯着春熙,春熙心虛地攥着我的手有些冒汗和發涼。我也緊緊地回攥着春熙的手,給她力量和安慰,而看着這樣的疏桐,覺得越來越疏遠。
冷宮是處在背羊地勢很低的一個方向,還沒進入遠遠就聞到股股發黴的味道,曾經的我還和大學同學笑稱這是青黴素的味道,其實還夾雜一些腐爛的氣味。宮牆上大紅色的漆早已褪色,泛出裡面的灰白,石板路早已斷裂,在裂縫之處瘋漲地野草到了人的腰處,到處都是發黴的綠色藻類植物。
“姑娘小心。”春熙心裡也是極其害怕的,可及時這樣她也沒有怨言,甚至還會提醒我小心腳下大大小小地水窪。
“啊!”春熙突然嚇得跳起來,連連後退,一腳踏進爬滿碩大的水蚊子的水窪也不自知。我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是隻大青蛙。
“不怕,青蛙不會咬人的。”我把她藏在我的身後,看了看前面的路程,安妃被安放在這裡的最深處,還要走很久。爲了轉移春熙的注意力,我給她講起了《青蛙王子》的故事。
“真的?青蛙還會變成人?”春熙驚奇地問道,她當然不知道這只是安徒生給女孩子們編織的夢,叫做童話的東西,她是把這個當成了上古傳說看待了,在這裡上古傳說都是真是真正存在的,並且在今生還會有可能發生。我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只好說:“反正說書人是這麼說的。”她又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點點頭,很認真地說:“那就是真的了。”
“啊,我也想碰見這樣的青蛙。”在我講到青蛙王子和公主最後過上幸福的日子時,春熙眼裡充滿了任何一個十七歲雨季女孩子都有的對愛情的憧憬和嚮往,她也只不過是個女孩兒罷了。
我打
趣道,“剛纔是誰還那麼害怕青蛙來着?”
春熙聽到我的打趣,憋紅了臉。
冷宮最深處比別處更加陰冷,這裡應該盤踞了南隅歷代帝王拋棄的女子的冤魂,她們都曾是美好而追求愛情的女子,或許任性過,或許得到過帝王的寵幸,又或許連帝王的龍顏都沒見到就因嫉妒而進了這裡。四面圍牆,嚴嚴實實,可還是時不時有陰風吹過,每一陣風就像是女子哭號,是控訴,是咒怨????????所以任何一位帝王死後到了陰間都不會好過,那麼多的冤魂在等着他,要報仇,他即使沒有經歷十八層的煉獄,也會被打得魂飛湮滅。
“姑娘,就是這裡。”春熙躲在我後面,臉埋在我後背,只是用手指小心地指了指。我順着看去,禾雀花攀爬在一棵萬年懸鈴木上開得繁盛,形成一個傘形,大大地張開,本該是個很美的場景,可這白色的禾雀花上卻有着星星點點地紅色,看來這裡死去的人的血早已把花浸染。
我慢慢走近,細細摩擦植物的葉子,肥而碩大,綠得發亮。腳不小心踩到了什麼,拾起來浸染是疏桐鬢上經常帶着瓊花,回想起,怪不得今早沒見她帶。往裡看去,似乎有人在裡面,禾雀花一簇一簇地花從上面掉下來,形成了很多天然的簾子,我撥開厚厚的花的簾幕,越往裡走,花也漸漸從白色過渡到粉紅再到大紅!
“啊!!!!!!!!”
我看到安妃掛在懸鈴木下,身上的衣服被撕成條,裸露出的肉體上除了道道刺目的鞭痕,竟是像發了膿地膿漿還在往外冒着紅色白色的血水,她舌頭是青灰色的,一直伸到了鎖骨處,散亂的頭髮擋住了臉,這裡沒風,可屍體還是一晃一晃,就連那青灰的舌頭也在晃!
春熙聽到我的叫聲,忘記了害怕也衝了進來,看到這個場景,她當場就嚇傻了。我拉着她一路狂奔,逃離冷宮。路上不停有人還在哭笑,回去的路上還看見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坦露着乳房,嘴裡發出陣陣怪叫,看見落荒而逃的我們,跺足拍手大笑。
我要出宮!我要出宮!
我的腦中不斷告訴自己這句話,拉着春熙一路跑到宮門口,直到朱雀門的守衛拔出手中的寶劍攔住我們。我想那守衛一定把我倆當成宮裡被逼瘋的女人吧,這樣的事在人吃人的皇宮中很常見。
我扶着牆根,大口吐氣,腦中還是揮之不去的安妃慘死的場景,而看着手裡的瓊花,心中更是不安。等心情平復了,回身看看春熙,她還是一臉的麻木,眼神呆滯,看着這樣的她我很自責。拉着她的手,正準備往回走的時候,突然聽到宮門口一陣叫喊聲,回頭看,竟然是子辰!
“李將軍您就回去吧,皇上是不會見您的,您這不是讓小的爲難嘛。”守門的侍衛正在竭力勸說跪在朱雀門正門口的子辰。
“子辰?是你嗎?”我看着眼前這個明明正值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的年齡頭髮卻早已花白,滿臉滄桑和疲憊的男子。
他慢慢擡眼,那眼裡盡是落寞,像是個孤獨的老人。他靜靜地看着我,像是老人在努力地辨認親人一樣,然後
艱難地起身,衝到我面前,“影!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真的是我!我回來了!辰師兄!”我們激動地在宮門口相擁,還沒來得及說出此時內心的激動,宮外一個華麗的馬車駛進來,宮內華麗的坐攆被十六個宮人擡來,把我們包圍。
“你們在做什麼?”
“皇、皇上!”子辰放開我,聲音和身體都在顫抖,一步一步朝我身後走去,我回身,原來是淼青。可他見到子辰卻是一臉的鄙夷,就在子辰要接近時,從兩旁出來的宮人蠻橫地推開他。
“淼青你這是做什麼!”我扶起倒地的子辰。
“朕的名字該是你稱呼的嗎?”他沒有往日在宮中的溫情,現在緊繃着臉,宛然俯瞰天下的君王。
我就這樣的看着他,他絲毫沒有退讓,子辰只是低着頭瑟瑟發抖,我頹然,是,我們都變了,原來的好兄弟,現在也可以無情地拋棄。
“影兒怎麼坐在地上?”荼羽過來,從後面把我抱起,我驚訝地看着他,幾年來只有他還是從前的容貌,他同樣看着我,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
“皇上近日很閒嗎?不在勤政殿處理公文竟跑到這裡賞風景?”荼羽面上雖然還是微笑,可語氣裡卻是責備和不容置喙。
淼青看了看,臉上怒色不減,還沒說話,荼羽就對擡攆的宮人責備道:“愣着做什麼!把皇上送到他該去的地方!”
“子辰???????”我扶起子辰,滿眼心疼地看着他。
“影兒不必擔心李將軍,我會着人把他送回去的。”荼羽接着說道,“走吧,我們回宮,今天影兒好像沒有乖哦,是不是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我也像淼青一樣被荼羽強迫離開,荼羽也隨我一起回關雎宮。
“小姐你回??????”疏桐看見荼羽進來,整個人就定格在那裡,夏落白了她一眼,扶着春熙回房休息。丹秋走上前帶着爾冬、門墩請安,“大祭司萬福。”荼羽擡手,微微彎了下腰,很是紳士。
“大祭司怎麼知道我去了不該去的地方?”我開門見山,沒有繞彎子問道。
荼羽並不急於回答,品完手中的茶,誇獎道:“疏桐的手藝越發好了,這茶很是清香。”疏桐聽了,羞紅臉笑了笑,這些我都看在眼裡。“這宮中之事又是哪一件我不知道的呢?影兒不必放在心上。”
“你既然知道,那你說安妃怎麼辦?”知道自己被監視,很生氣。
“影兒說怎麼辦?”
“安妃已經死了,可屍體還沒人收,我想讓人把她屍體收了,也好入土爲安。”
“嗯,好。”荼羽擡手示意手下人去辦,我叫住,“不用,我想讓疏桐去找人辦這件事。”我直直地看着她的臉變慘白,“這也是行善積德。”這後半句是說給她聽得。
“還有,安妃的孩子怎麼辦?”
“這個影兒不必擔心,皇上已經把孩子過繼給皇后了。”荼羽起身,“影兒還是在宮中不要亂跑好,萬一出了什麼事,誰也救不了你。”說完,他便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