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豪宅。
劉錦程走進病房,輕輕掀開蒙在老人身上的白布,看着這老人的臉面,似乎是走的格外的安詳,他一臉的平靜,儘管這個老人是他的父親。
“你把這輩子都搭在了劉家身上,讓一個二線家族攀爬成西城區並肩於白家的存在,劉家只要還存在於這江湖之中一刻,就有人會記住你的好,所以對你而言,或許做到問心無愧了。”劉錦程喃喃着,但是奈何這緊閉着眼的老人不會給予他任何的回答。
他仍然這樣站着,就這樣深深凝望這一具軀體,他開始疑惑,不知道一個人的生命結束到底會去向哪裡,是進入天堂,還是下了地獄,還是轉世投胎,但是他唯獨清楚那麼一點,無論靈魂去向何方,都無法再幹預任何一絲一毫的塵世,這是一種很可悲的無力感。
或許也就是因爲這樣,這個老人才會苦苦支撐一年,他還想要活着看着劉家走向更大的輝煌。
“你放心,我會把劉家發展到另外一個高度,賢象現在雖然還不成熟了點,但是已經有了肩負起整個劉家的覺悟,所以你沒有什麼遺憾了。”劉錦程喃喃着,他再次蒙山老人的臉,就這樣轉過身離開病房。
接到消息的劉家一大票親戚已經圍在了門口,一個個緊張的看着走出病房臉色陰沉的劉錦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劉老爺子走後,這個男人無疑會接任整個劉家,毫無任何爭議。
“西城區今晚所發生的,我相信你們已經通過自己的眼線知道了,所以我不會自費口舌的解釋什麼,雖然魏九倒了留下了一塊大蛋糕,但是我奉勸你們一句,最好不要動嘴。”劉錦程說着。
周圍的親戚一臉的不理解,畢竟現在白劉聯盟一同擊垮了魏九,還不張嘴吞下所得到的利益而讓給白家,這簡直就是白白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顯然劉錦程看出了這一張張臉上的怨氣,他繼續說道:“這是一趟渾水,所有的利益也不是唾手可得的,白劉聯盟就此結束,誰都不要插手這麼一場風暴,如果誰要是按奈不住惹到了麻煩,自己兜着,劉家不會出來給你們擦屁股。”
一個光頭中年男人終於忍不住問道:“爲什麼要撤手?明明魏九現在已經到了萬劫不復的地步。”
劉錦程掃了一眼自己這個野心勃勃的表弟,他說道:“他僅僅只是在你們眼中萬劫不復罷了,現在我只想把心思放在如何送別老爺子,這一場白家與魏九的恩怨,劉家不會繼續摻和下去,給予白文山這麼一把火就足夠了。”
“如果白文山把矛頭對向我們怎麼辦?我們可是擺了他一道。”這光頭男人似乎格外多的問題,同時比劉家的一干親戚有底氣的多,畢竟在劉家之中,這個光頭男人的地位僅次於劉錦程。
“白文山不會的,一個魏九就足夠他焦頭爛額的了,他還能夠抽心對付我們?”劉錦程搖了搖頭說着。
這光頭男人恍然明白了什麼,立馬一拍腦袋說道:“高,實在是高。”說完,他的臉上慢慢出現了陰森森的笑容,他現在才知道劉錦程的真正目的,現在白文山已經到了跟魏九不得不戰的地步,他們這個時候撤出白劉聯盟,完全可以保留劉家的實力,到時候白家跟魏九兩敗俱傷的時候,劉家想要吞掉誰,就可以吞掉誰。
“你們準備後事去吧,千萬記住,不要牽扯進這一盤棋之中,至少現在不要,這一把火現在我們已經給的夠足了,要是繼續給下去,可就要燒到自己的頭上了。”劉錦程繼續說道,自始至終他的臉上只有冷靜,就好似這個男人沒有喜怒哀樂一般,讓人完全琢磨不透,至少在他的臉上永遠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
白家大堂,第一縷陽光打進白家大院,只留下這個孤零零面對這一切的男人,似乎所有的結果以及結局在這麼一刻已經明瞭。
劉賢象放下手機,表情不是一般的凝重,他率先打破這沉默說道:“白二爺,就在剛剛,我家老爺子去世了。”
本來因爲失去了白丙鑾跟魏青荷這兩個籌碼而表情沉重的白文山臉色更加陰沉了,他不覺得劉賢象僅僅只是報出這麼突如其來的事兒,他一臉惋惜的說道:“想不到最終劉老爺子還是走了。”
“這一陣子,劉家打算辦好老爺子的後事,所以這一場風暴,我們劉家不會插手了,誰也沒有想到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希望白二爺你能夠體諒。”劉賢象一臉沉重的說着,這一席話說的格外的吃力,因爲他能夠看出白文山表情無比精彩的變化,最後白文山所注視着他的眼神,讓劉賢象冷汗直流。
白文山聽過這一席話,身體都在顫抖着,他怎麼能夠聽不出劉賢象的意思,顯然白劉聯盟就這樣一瞬間瓦解,他做好了劉家背後捅刀子的準備,但是完全沒有想到劉家會這樣直接撤出去,這無疑是把白家推向了風口浪尖。
現在跟魏九已經搞到了這個局面,完全的撕破臉沒有任何的餘地,劉家偏偏在這個他已經沒有後路的時候退出一步,這讓白文山氣的恨不得跟劉家宣戰,但是心中的理智還是壓抑了他這個想法,一個魏九已經夠他頭疼了,如果這個時候劉家真把槍口對向了白家,那麼即便是他手中還攥着好牌,也只會越打越臭。
相反,魏九在聽過劉賢象這一席話,臉上出現幾分笑意,他何嘗看不出劉家的套路,這是企圖想要吞下整個西城區的野心。
周鐵衫老人隨着劉賢象這一席話表情也徹底冷了下來,他當然能夠嗅到這話中深藏的東西,他冷冷的掃了一眼劉賢象,因爲跟劉家有着同樣的立場,他當然知道劉家打着什麼主意。
白文山已經氣到了說不出話來,最終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對於劉老爺子的去世,我很遺憾,但是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撤手,這是不是有點不妥了點?”
劉賢象可以充分感覺到白文山話中的煞氣,他的表情也有幾分不自然,很難適應身上散發出一股巨大威壓的白文山這樣盯着他,但是劉賢象還是儘量看起來格外冷靜的說道:“白二爺,你也知道劉家的事我做不了主,我只是替我爹傳的話,如果你有什麼異議,可以找他聊。”
白文山慢慢攥緊拳頭,在思考着是不是該直接把這劉賢象給扣下來,但是思來想去,權衡了兩邊的利與弊後,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爲現在他已經消化不了更多的麻煩了,這個橫空出世的馬溫柔已經給他一種吃不消的感覺,要是在跟劉家撕破臉,白家可就真誠衆矢之的了,他最終還是開口說道:“我會跟劉錦程好好聊一聊。”
這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所發出的,劉賢象也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他格外的怕現在白文山直接暴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說道:“那麼白二爺,我就先行告辭了。”說完,也不等白文山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就這樣走向大堂出口。
白文山緊緊盯着劉賢象,就好似盯着什麼獵物一般,雖然拳頭攥的那麼那麼的緊,但是最終還是放過了劉賢象。
踏出白家大堂,只感覺陽光有幾分刺眼,雖然一夜未眠疲憊到了極點,但是此刻的劉賢象卻有一種又活過來的感覺,他就這樣走出了白家大院,一路上毫無阻攔,然後鑽進車中,在外等了一夜的老夏注意到劉賢象的表情後,立馬發動車子,就這樣遠離了白家大院。
還未等老夏說出什麼,劉賢象摸出手機撥出了那一通電話。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通,劉賢象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爸,我出來了。”
對面傳來劉錦程的聲音:“怎麼樣,體會到這江湖的韻味沒有?”
劉賢象只感覺自己後背涼颼颼的,不知道這一夜襯衫到底被浸溼了多少次,他深深吐出那一口氣說道:“我算是見識到了。”
“好玩嗎?”對面的劉錦程玩味的說道。
“雖然說這種感覺再也不想體會第二次了,但是又有點期待體會第二次。”雖然劉賢象這一席話格外的矛盾,但這就是他此刻的想法,也許這就是這個江湖的魅力,給予人無窮無盡的折磨,又偏偏讓人慾罷不能捨不得放手。
“回來吧。”劉錦程乾笑了笑,然後掛掉了電話。
劉賢象看着手機一陣失神,打開車窗大口的大口喘着氣,滿腦子回想着這一夜所發生的,好似做了一場噩夢一般,怎麼都無法釋然心中那泛起的情緒。
在外見識到了一波又一波人的老夏小聲問道:“劉少,感覺怎麼樣?”
“所謂的生死,也就是這種感覺。”劉賢象臉色有幾分蒼白的喃喃着。
老夏愣了愣,他還從未見過劉賢象的臉上有着這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