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哦”,讓安娜的背脊都開始像小貓那般炸毛了,但而後高文忽然,也是慢吞吞地對着杜卡斯兄弟說出這番話來,“揹負着毀滅還是挽救家族的念頭,披上鎧甲走向這次的戰鬥,想必非常痛苦吧?”
還沒等這對兄弟有所答覆,那邊的副紋章官萊特忽然提醒說,“大公爵殿下,身爲屬下紋章官的我有義務提醒您和公主,那便是沃爾特.桑薩瓦爾身爲騎兵團統領官,完全有權力在陣前調動人手應付突發情況,這是沒有任何罪過的,和您規定的軍典毫無忤逆之處。”
“萊特感謝你,你現在也會像安德奧達特那樣規勸上級了嘛。”高文欣慰仰起頭來,“你父親最後的禮物,希望你們收下——我同意將卡列戈斯死去的三位兄弟,連帶尼卡將軍的骨殖送回穆特河谷的堡壘邊安葬,但從此塞琉西亞將永遠沒有這個家族的名字,也沒有這個家族的任何人存在。”
“是的,從此我們將肩負杜卡斯這個尊貴無比的名號,永遠爲大公爵和紫衣公主殿下效力。”兩位兄弟泣不成聲。
“不,這次畢竟你們讓養母非常失望,即便公主願意原諒你,但我不允許。“高文寬厚的肩膀轉動了下,恰好將滿臉詫異的安娜從衆人視線遮擋住了,“況且公主將來是會有自己的親生子的,養子這種制度並不利於將來局面穩定,對於你們來說,杜卡斯這種姓名也不是你們所能承受得住的,反倒會因爲它遭受不必要的戕害。”
聽到這話的安娜,眼中有淚水流出,她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剛纔高文很巧妙地將她解圍,若是她惱怒失態,爲了具裝騎兵的繼續存在而犧牲掉這對年輕養子兄弟的話,雖然能做到明正典刑,也多少是會讓整個軍隊內部產生裂痕的,現在高文將“責任”全部化解在自己的手中,這表明他提前已經瞭然所有。還有——高文明明說了,我將來肯定是會有自己的親生子的,那是我和高文的,是我和高文的......
這會兒,小翻車魚也有些羞慚地退後了兩步:這頭棕熊雖然向來貪婪、好色、無恥,但關鍵時刻自己身爲女子的缺陷,還是被他身上發散出來的“雄性領導者”光彩所淹沒掉了嗎?
“從現在起,你們兄弟倆繼承的是‘桑薩瓦爾’的名號,感謝你們的統領官嗎?而後在戰場上執起旗幟和弓箭,團結在新的父親身邊,而你們和公主殿下間此後也將只有君臣間的單純情義。如何,這樣身上的甲冑,是不是覺得輕鬆了些?沃爾特,你自家鄉一路護送我的義兄前來這裡,身後是否有合格的繼承人?”
“並沒有,在家鄉只有一套老舊鎧甲和羸弱的戰馬與我爲伴,這也是我‘貧窮漢’綽號的由來。若是能在這裡,還能在晚年時分享受到孩子們的供奉,我將是永遠幸福的。”沃爾特.桑薩瓦爾舒散開了滿臉的皺紋,“另外面,如果他們心中還有所仇怨的話,那就在牀榻上殺死我好了。”
“不,他們不會的。”高文淡然地回答說,“他們生父送出的最後禮物,桑薩瓦爾兄弟是會明白的。另外,他倆還是具裝騎兵團監軍官的職務,負責在下次出征前整飭好整支隊伍的軍紀——首先從自身做起,下次具裝騎兵將執行更爲關鍵和重要的任務。軍法官喬瓦尼,我如此的處理是否有問題?還請你多加指示。”
軍法官喬瓦尼將權杖畢恭畢敬交還到了大公爵手中,“並沒有大的破綻,但是我得附加上一條,那便是整訓期間請務必讓我入駐騎兵團去,監督所有。”
“是的,如此我很放心。”高文接下來表情輕鬆許多,坐回到筵席的位子上,而後高舉杯盅,“諸君,爲了阿拉爾曼堡的偉大勝利,爲了塞琉西亞不滅的光耀,乾杯!”
“享受勝利的歡悅吧!”沉默了會兒後,在陪酒官斯達烏拉喬斯的唱詞下,筵席上所有的將官勇士們都陸續舉杯,齊聲高呼起來。
宴會散去後,衛城寢宮內帶着帷幔的榻上,安娜乖巧地像個小枕頭般側身背對,緊緊被包裹在高文的懷抱內,“大蠻子吶,我要我們自己的親生子。”
“當然是會有的。”高文寬慰說。
“但是爲什麼......”
“那是因爲你爲我承擔了許多許多的政務,這點和英格麗娜不同,她天生是個樂觀派,而你不同我的小馬駒,你始終在戰戰兢兢地奔跑着勞累着緊張着,爲了我們的國。”
“什麼時候能放鬆下來,接收到聖母瑪利亞的祝福呢?”
原本以爲高文不會就這個問題做出明確的答覆,但安娜錯了,高文的大手摁了摁她的腦袋,“等到我們遷徙了都城之後。”
“哎?哪裡?”安娜很驚詫。
“塔爾蘇斯。”高文毫不猶豫報出了答案,“塞琉西亞的軍港始終受到侷限,現在面對越來越多的運輸貿易,已顯出疲態。”
“可是塔爾蘇斯也不靠海啊。”
“但是塔爾蘇斯有古風時代留下的很廣袤的城牆,面積比塞琉西亞大得多。並且那裡距離你父親帝國疆域比較遠,我們建設那裡,引起的觸動要弱得多。並且海港的問題,早晚我們也是要解決的。”
“開設新港嗎?”
“嗯......但是那需要許多許多的金錢和勞役,可是一旦功成,塔爾蘇斯很快就能迎來偉大的復興。因爲它所處的奇裡乞亞平原,河流縱橫,開闢了新港的話,水運和灌溉將非常便宜快捷。”
安娜明白了,“塔爾蘇斯會一躍成爲整個亞細亞最富饒的城市,所有的河流像森林那樣環繞在它的周圍,大大小小的船隻來往穿梭,被灌溉好的良田鋪滿整個平原,蘆葦場將被保留好,給我們造出越來越多的雪白紙張,新的大學和醫院也會被建立起來。可是,塞琉西亞呢?”
“塞琉西亞將和阿庫姆集市和阿拉爾曼堡,及山丘上的大醫院、聖保羅學院融爲一體,用城垣把它們聯結起來,成爲個巨大嶄新的要塞城市,扼守着潘非利亞濱道、庫拉庫斯濱道和穆特河谷的鎖鑰,它將和塔爾蘇斯擔負起不同的角色。”
安娜突然翻身,嬌小的身軀壓在高文的胸膛上,小手捏住了他的鼻樑,“當然當然,你反正是決計不會信守諾言的,將土地還給父親。”
“因爲這是你的國,是你冠冕下的臣土。”高文討好地抱住了安娜柔柔的背脊,接着安娜的眉梢忽然擰動起來,雙臂直伸抓住高文的胸膛,擠出了小巧的胸前“丘陵”,慢慢哼着聳動不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