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十七歲那年影卓然第一次在任務中受傷,悅兒衣不解帶,不分晝夜的照顧了他五天五夜。從那以後,影卓然就在心裡暗暗對自己發誓,此生此世絕不辜負這個與自己從小相伴的愛人!
而事實上在那之後不久,影卓然也找過機會向龍天駒提起想要娶悅兒爲妻的打算。不過龍天駒告訴他,影子山莊的滅門大仇未報,他父母沉冤未雪,他身爲人子應該以家仇爲重!
況且就算不計較悅兒婢女的卑微出身,可影家的污名猶存。影卓然身份一旦泄露必然會引發江湖正道的追殺,又如何還能照顧全不會武功的悅兒?
對這番勸導,影卓然自己也覺得的確沒錯!而且經過一次的任務失敗,也讓他明白江湖並不如自己一直以來所想象的那麼簡單,自己也的確還不具備負擔一個家庭責任的能力!
既然明白到爲家人平凡是自己光明正大立足天地之間的捷徑,而要做到這一點自己也必須儘快提升修爲。從那天開始,影卓然的修煉也更加刻苦,努力!
可奇怪的是,看到他的努力,以及進步,姨丈龍天駒的傳教卻日漸消減。不過他從小就已經習慣了一切聽任自然,即便心裡存疑也不會問出口。
走到院子裡,龍卓盛和龍卓茵兄妹見到他態度仍舊一如既往的親切,並滿面的真誠關懷!
“卓然,今早聽爹說要考我們功課,我就知道你一定回來了。怎麼樣?這次出門一切都還順利嗎?”
根據以往的經驗,兒女都明白到龍天駒不希望他們和影卓然過分親近。所以每次影卓然完成任務回來,他都會幾乎無意識的爲了避免兒女發覺,設法把他們困在家裡。可任何事同樣的方法用多了也會不管用,所以當兒女開始瞭解到父親的這種慣性,一貫的方式當然也就不管用了。
影卓然看到他們心裡也實在談不到高興,甚至心裡頗覺不耐,只能勉強點了點頭:“多謝表哥關心!我沒事!”
龍卓盛聽了心裡稍稍安慰,看向妹妹,見其眼中明顯忍不住的流露出內心激盪,輕輕一笑:“茵兒!你這是怎麼了?這些日子你總嘮叨說見到卓然有好多話想跟他說,怎麼現在他人就在眼前,你反而什麼都不說了?”
龍卓茵聽出哥哥毫無掩飾的揶揄語氣,忍不住臉上緋紅,扭捏看着兩人,半天才吶吶開口:“人家也只是擔心卓然表哥嘛!畢竟他上次回來還沒半天,就又馬上被爹吩咐出門,肯定是很辛苦了。卓然表哥,要不要我讓廚房去給你準備點補品?”
“表妹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姨丈一直說我在這裡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約好。如果沒有什麼別的事,我的確是有些累了,想先休息……”
兄妹倆對視一眼,雖說從來沒人明白說出口過,但父親似乎真的不喜歡自己和影卓然過分親近,也是從小就有所感覺的。
依依不捨的走出院外,還沒走遠,就看到前面不遠處父親正一臉淡漠的看着自己,嚇得兄妹倆不由一激靈!
“爹!我們……我們只是……”
沒等兒子說完,龍天駒淡淡截口:“功課不知道多用點心,光知道玩鬧。馬上給我回去,一會兒我回去要考你們。不合格的就罰你們一個月不許出門……”
兄妹倆雖然一向深得父母寵愛,可也知道父親對自己的功課非常嚴格,當即嚇得趕忙往家裡跑回去。
影卓然還沒回房就聽到了龍天駒父子三人的對話,心裡輕輕嘆氣,便自先等在院中。
龍天駒走進來看到他,臉色顯得非常溫和:“卓然回來啦!怎麼樣,這次任務還算順利吧?”
“還好!”
滿意的點點頭,可龍天駒說出口的話卻和行動不太相符!
“哎!你這孩子也是的,從小就這麼沉默寡言,我不讓你接觸太多人,本意其實是爲了保護你。不過卓然啊,姨丈的心裡可一向視你如己出,所以還希望你不要誤解了我一番心意纔好哇!”
“姨丈放心,我明白!”
“那就好,你纔回來,多休息兩天,先把身體養好,其他的不用太在意!”
心知不久恐怕就又要有新任務了,影卓然心裡不無苦澀,但只平靜的點了點頭,目送龍天駒離開。
回到屋裡,悅兒已經給他準備好了熱水洗澡,還有新換的衣服。
縱然生活中更多的還是不盡如人意,卻也更加凸顯了那些讓人感到快樂的時光!總也是小別勝新婚,濃濃蜜蜜的纏綿代替了心裡積攢的千言萬語,也似乎帶走了精神上的淤積……
“剛纔莊主來,是不是很快又要有任務了?”
下意識緊了緊摟住悅兒的手臂,影卓然只有在這樣和心愛的人親密無間時,才能感受到自己真實的存在!
“也許!姨丈雖然沒明說,可提醒我好好休息,想必要來的任務並不容易!”
悅兒聽了,身子蜷縮起來更緊的靠近他懷裡,呢喃般低語:“如果可以,我只想跟你找到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什麼人都不再見,什麼事都不再管,平平靜靜的過完這輩子!”
“我也想啊!可天下間哪會有這樣的地方?除非我可以爲父母洗雪沉冤,那樣我才能光明正大的生存下去。否則,這世界雖大卻也沒有我立足之地!”
“那又是爲什麼呢?你可以在這裡安靜的生活二十年,爲什麼就沒有其他像這裡一樣安靜的地方?再說,那麼多年都過去了,你又毫無頭緒。甚至……以莊主如今號令武林的地位都始終沒有半點線索,我只怕你……”
影卓然何嘗不明白?多少年來,他殺的壞人,斬的妖孽早已數不勝數,可絲毫有關影子山莊的消息都調查不出來。而且龍天駒如今在江湖上何等威風?就說統帥全武林也不過分,但對於影子山莊當年滅門慘案也是絲毫線索都沒找到過。
事實上,十幾年來影卓然心裡早已無數次產生過放棄復仇的念頭,不是他甘心揹負不孝的罵名,即便事實上他的確也不在乎當不當孝子!但就算已經過去了二十年,可父母生前的慈愛也還時時縈繞心頭,但對於復仇他的確絲毫也感覺不到希望!
茫無希望的堅持,會讓人感到恐懼!而影卓然在每次失望之後,甚至會忍不住想父母到底是不是真的冤枉?不是說信不信任,畢竟他只和父母生活到五歲,父母對孩子的關愛慈祥是理所當然的,可並不能因此就證明他們對別人都毫無虧欠!
這倒也不是說影卓然多深明大義,但沒有希望卻不能放棄的事,他總得找到一些念頭去平衡心態!
可想歸想,每次這些念頭也總會讓他感到一絲歉意。覺得自己只是因爲對自己幸福的希望,才令父母的深仇大恨在心裡淡化,這應該嗎?可又有什麼不應該……?
“悅兒!再給我點時間,我會盡量去找到真相。至少我要努力提升修爲,直到可以真正保護你!無論如何,我總不能讓你跟我去過那種時時遭人追殺,朝不保夕的日子啊!”
輕輕擡起還帶着幾點淚珠的清秀臉龐,悅兒溫柔的笑了笑:“你要做什麼就儘管放心去做好了!我會一直等着你,一直等……”
龍卓盛兄妹被父親嚴令閉門用功,影卓然總算暫時可以清靜的過日子。如此兩天過去,龍天駒一早來找他,拿出一本標註爲“攝魂訣”的秘籍!
“卓然!你有三天的時間練熟這門功夫,之後的任務,可不太簡單啊!”
對此他心裡早就有所預料,點頭收起秘籍。
“當然!憑你的天賦和才能,姨丈相信你這次也一定可以馬到成功。這樣,三天後你儘管直接到仙魅,我會讓人去把任務交代清楚!”
“是!姨丈……”
龍天駒走後,影卓然打開攝魂訣獨自研讀。雖然心裡知道任務之前特地交代自己學習新武功,任務不容易完成是必然,而這功夫也不會很容易學。
不過他從小對學習功夫就很迅速,雖然因爲跟人交流太少也並不真正瞭解自己的天賦和資質是否真的和別人不同。可以他所見,已經死於手上的人是不用說了,手下仙魅有二十名成員,他們的修爲的確和自己相差很遠。
看他又再捧書研讀,悅兒眼裡閃過一絲悽楚。輕輕放下手裡的托盤,柔聲勸:“先吃飯吧!練功也不急在這一時。”
對她笑了笑,影卓然放下手裡的秘籍:“每次如果在任務之前姨丈先傳我功夫,那任務就一定很困難!不過他既然在這個時候傳功給我,一定是有特別的用處,所以倒也不用太擔心了!”
悅兒聽了勉強笑了笑,可心裡說出的苦澀卻讓她更加難受!
之後的三天,影卓然一心撲在攝魂訣的學習上。對他來說,學習武功不單單是爲了完成眼前的任務,更是爲了夙願,最重要的還是提升保護心愛之人的力量!
而這一次的攝魂訣,影卓然發現修煉起來並不如以前學到的那麼容易了。直到三天過去,還是感覺只能初虧門徑。但無論如何任務至上,這是任何人都不能違背的原則,所以他也沒有更多時間去消磨了!
和悅兒的依依不捨雖然在心裡殘存了很久,但相對的這種離別影卓然倒也早就習慣。並且他發覺,這份眷戀竟然總可以讓自己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發揮出超常力量!
相對報仇,愛戀更可以讓自己努力。這雖然會帶給心裡一份愧疚,但無論如何一份念頭既然可以讓人事半功倍,又何必非要去糾結其中成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