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素心

聽三人說明來意,孟琉璃和龍嫣雖然對“影子山莊”也是僅只知道個名號,但卻都知道當年一念落難爲影逐浪所救的一番交情!並且就算不能說是影逐浪促成了一念真正擔負其命運責任,至少也是因爲這位義兄才讓他真正打開了積鬱多年的心胸!

雖說影子山莊當年慘禍讓人惋惜,但收留照顧影卓然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可以!但細聽其二十年來的經歷,卻讓人很難絲毫不去擔心!而且龍嫣也提出了三人事先並沒考慮過的一點,那就是無論如何如果龍天駒對影卓然絕不放手,這金陵他雖因爲一念多年不曾涉足,可其眼線遍佈全江湖。如果他想到影卓然的着落,難保不會找到這裡,而且琉璃軒或龍家必定更是他非確定無疑不可的地方!

三人都知道她一向心思細膩,就算當年一念也讓她主理此處消息網,可見對之信重!可他們並非是想刻意隱瞞,但心裡的一些憂慮總還是不方便直說。

而且選擇“琉璃軒”首先是因爲這裡必定是最安全的一個地方,尤其此時謫仙嶺方遭變故,幾人在江湖上目標太大,帶着影卓然不說是累贅,也難以照料周全。

即便金陵也難逃五龍山莊的監控,可琉璃軒也是消息核心,平素人多眼雜,反而可以隱藏行跡。況且影卓然本身性情孤僻,寡言,不理他事,性情也很淡漠。只要囑咐他深居簡出,也不用太擔心什麼!

雖說他們自己沒提出來,可龍嫣卻想到影卓然身負血海深仇,而且目前很多事還都是未解之謎,他真的能心甘情願的隱藏在這麼個地方,對未來毫無希圖嗎?

這本來也是常樂天所擔心的,不過沒等他們猶豫太久,房門突然被推開,諸人一看進來的竟然就是影卓然!

他本來自己在隔壁休息,常樂天之前告訴他有事情到此來找。而影卓然趕路月餘不免疲憊,可只睡了一個時辰,醒來無所事事便過來找他們。而且,還正巧聽到了龍嫣所說!

“各位大可不必爲我擔心,我也明白事情都過去二十多年,而且本身就隱秘複雜,想查明真相談何容易?而我自己修爲淺薄,跟隨各位的確會成爲負擔,倒不如找個安靜的地方修行一段日子,以後說不定有機會爲各位稍稍效力……”

聽完他說的話,幾人都不由暗暗皺眉!畢竟這幾人都是老於世故,影卓然一番話中幼稚之處其實頗爲明顯,可卻也極爲陰沉詭詐,換了另一個人真的未必能聽明白。

本來蘇文修正因深感他聰明絕頂,所以極有關愛之心。但此時聽出他話中的異味,卻也不由得暗暗憂愁!

事已至此,龍嫣倒似乎平靜了很多,微笑看向他說:“這樣也好!你們幾個在江湖上熟門熟路,乾點什麼也都方便。讓影公子留下來,只要小心不被人發覺行跡,料想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三人聽了此話立刻心領神會,而影卓然不知道是也聽明白了,還是僅僅只爲自己說的增加可信性!

“各位完全可以放心!對我來說只要一室遮風避雨就足夠了,絕不會給別人添麻煩的……”

不管怎麼樣,事情總算是可以暫時有了着落。孟琉璃爲了安全讓人在自己所住的院子裡收拾出了一個房間給影卓然住,因爲她所住的小院是在琉璃軒最後一進,緊靠秦淮河堤,平素又極少有人來往,只要囑咐極少數幾個侍候的僕人和徒弟就好,算是個最安全的地方!

這短短時間裡,龍嫣心裡已經轉了很多念頭,主要還是想起碼有必要對這個影卓然先有些瞭解。

而見她出去不一會兒就帶回了龍婉蓉和林雙羽,幾人雖詫異,但想着兩人總也是瞞不了的,先囑咐詳細也是應該!

各自見禮後,龍嫣拉過龍婉蓉看向影卓然:“婉蓉!你早知道當年你爹在妖異界遇難,幾乎喪命,後來幸爲影子山莊影逐浪大俠所救,而且兩人還意氣相投,結爲了金蘭兄弟!來,這位影卓然公子,就是你那位大伯之子!”

龍婉蓉聽了通常平靜肅然的臉上忽然光彩起來,對着影卓然深深行禮:“早聽說當年大伯對先父一番深恩厚意,聽聞影子山莊慘禍小妹實感傷心不已!今日得見世兄安然無恙,小妹心中着實欣喜!”

淡然看着諸人,影卓然無所謂的微微頷首:“龍小姐不必客氣!即便真有其事,當年相救令尊的也是先父,如今先父已經去世二十年,我對此事全無所知,沒必要貪繼先人的恩賜,你以後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聽到他這番淡薄言辭,諸人不免微微蹙眉!不過既然知道他自幼孤苦,人情世故又全然不通。那麼不妨暫時先往好處想想,他不以先人餘蔭爲依仗,總也還算不適骨氣的!至於是否他本來心裡就沒有父母,那倒是另外一說了……

當晚,吃過晚飯常樂天三人便想去看望一下龍家,龍嫣和龍婉蓉正好便做一路辭別。

林雙羽有生意打理,孟琉璃本想和影卓然多聊聊,可他藉口疲憊便回到自己房中了。

其實他並不是疲憊,只不過是想暫時擺脫所有人而已!因爲自從蘇文修和賢雲教了他修仙的一些運功法門之後,影卓然就發現了龍天駒以前教自己的功夫並不如後來以爲的毫無用處,而且自己發現體內無法確定的奇怪力量,也讓他明白到兩點。

其一是他想到在自己確定那股力量之前,不便讓別人知道。如果一直同行,自己可沒把握能瞞過那些**湖。所以被安置在這裡,其實也算正中下懷。

而且,如果連這些教自己的人都對龍天駒那麼忌憚,假如自己真的有一天要與之爲敵,跟這些人學到頭又能有多大用處?

反而蘇文修對他提過,只要熟悉了修煉的途徑,剩下的主要還是在自身努力。所以影卓然早就暗中決定設法鍛鍊自己,無論體內的奇怪力量是什麼,龍天駒既然是故意只教自己一些無用的表面功夫,那未必就想到今天自己有可能學到修煉法門,那他以前教自己的說不定還真不是一般的粗淺功夫,至少未必比這些人的差。

而他這番計較和常樂天等人所想可以說幾乎是完全相反的,其實常樂天和藍濤已經發覺了影卓然雖然從未真正接受過修仙的教導,但本身似乎具有一種奇特的修爲,但自己還難以確定那是好是壞!

可目前來說,他們顯然沒有時間安心的教導影卓然,所以不如讓他過一段清淨日子,即平復了以往殺人的煞氣,也可以等自己忙完瑣事來按部就班的全心全意培養這極具天分,難得一見的人才!

不過他們都似乎太專注自己所想了,常樂天固然忽略了修爲既在,難無衍變。而影卓然自己也低估了琉璃軒雖然比那些人中清靜,卻也並非毫無危險存在……!

次日一早,常樂天等人前腳剛走,龍嫣就帶着龍婉蓉再次到來,而在以往這樣頻繁的來往是很少有的。

而此時琉璃軒既然是風月場所,自然主要是晝伏夜出。現在除了孟琉璃早已不管生意可以規律生活,其他大多數人都是正在休息。

一見面,孟琉璃便極其開心的拉着龍婉蓉陪自己吃早飯。

而龍嫣聽說最然早上有人去叫影卓然來吃早飯,可他說要自己在房裡吃,所以一直沒出門。而且整個晚上,影卓然始終都安安靜靜的沒在任何人面前出現過。

在孟琉璃來看那不過是經過了太久的長途跋涉過於辛苦,而且年輕人貪睡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龍嫣可很難像她那麼心寬,畢竟從昨日初見她就已經感覺那個年輕人絕非真正單純之人!

聽到敲門聲,見來客卻是龍嫣,影卓然在昨日也已發現這中年女子雖然不見得像常樂天那些**湖,卻也絕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原來是龍姑姑,有事嗎?”

“哦!沒什麼,只是來看看你,昨晚睡得還習慣嗎?”

“很好啊!多謝關心!”

“呃……!方便說幾句話麼……?”

說話也沒什麼不方便,可影卓然確實並不想和什麼人聊天,但此時他也沒什麼理由可以拒絕!

彼此回到房中相對坐下,沉吟片刻,龍嫣緩緩問:“聽說你從小就在五龍山莊長大,那你對父母還有印象嗎?”

影卓然怎麼也能明白這是對自己的試探,倒也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隱瞞!

“很難說什麼印象!我不到五歲的時候就被帶出了影子山莊,記得小時候父母也還疼愛,可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記憶!”

龍嫣聽了緩緩點頭,窺伺似的看了他一眼問:“你聽說過一念吧?”

聽到這一問,影卓然心裡覺得似乎有些戒備,只是還不明所以!

“最近常聽起,不過小時候父母似乎也提過,可所知不多。”

“那你知不知道,我,琉璃,還有送你來的常樂天大哥、藍濤大哥,我們都是一念當年最親密的朋友?”

“這大概也瞭解了!”

“可他們有沒有說過?你在有些地方,和一念很像?”

影卓然心裡莫名一顫,他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可想該回答又不知該說什麼。

“當然!常大哥他們未必看不出,只是畢竟都是男人,不夠心細,所以一時可能忽略了。”

“那不知我和……一念前輩有什麼地方相似?”

“很多!比如他那個人也從來不喜歡多話,而且從來沒有人能看透他心裡在想什麼。可是每個人都知道,他心裡有着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放棄的信念!所以每個人都相信他,而我們這些朋友更清楚他絕不是個可以隨便對人交心的人,更加從來沒見過他對什麼人像對令尊那樣真正發自內心的崇敬!所以雖然從沒機會見過面,可我們隊令尊也都是一向由衷敬仰的!”

“只因爲相信一個人,就對他所說的一切都毫無選擇的相信?”

“不錯!對於有些人,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對。也許你現在還不容易理解,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像一念,像令尊,他們之所以可以被人如此信賴,並不僅僅是因爲他們的頂尖修爲,更是因爲他們的品德,還有堅定的意志!依我看,你的聰明天分恐怕未必不如一念。所以,我由衷的希望你更加要牢記他們爲人的品行,不要辜負了他們的意志。而我們所有人,也都會真心真意的把你當做一家人,關心你,照顧你,不會再讓你孤獨,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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