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機車一直開到羅伯特所居住的公寓大樓的門口,涼爽的夜風緩解了他的不適,此刻,他已能在克萊默的扶持下行走。
極夜的天使城市區車流依然穿梭不息,但大樓內卻顯得比任何時候更加安靜。兩人乘坐電梯來到73層,幫羅伯特掏出電子密鑰打開房門後,威廉.克萊默竟然轉身就走。
“等等……你還沒跟我解釋這一切。”羅伯特急道,他扶着居所的門框,身體還未完全恢復。
“我並不比您知道的更多。”克萊默頭也不回的走向電梯。
“但你卻知道他們要對付我……到底是誰派你來的?”羅伯特追問道,而他卻眼睜睜的看着克萊默走進電梯,回過身與他對視,然後兩人聚焦的視線被緊閉的電梯門所截斷。而對於他的問題,克萊默並沒有回答。
他是一名真衛公司的傭兵,剛剛的解救行爲就絕不能解釋爲自發,而真衛公司只爲海森伯格財閥提供服務,作爲主席幕僚長的米迦勒.海頓可請不到這樣的狠角色,那麼唯一的人選只有一個……
那個曾經奪去他的心又踩得粉碎的人……
......
催動心絃的嘆息,糾纏掙扎的軀體,歡愉的殘餘媚笑,激盪的眼角淚痕,在他心中的最柔軟處劃上了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
在那件事發生之後,她不止一次向羅伯特示弱,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皇,變爲一個垂頭認錯的小女孩。
但他不可能原諒她,有了那幕無法抹去的記憶,永遠也不可能……
她最終嫁給了施耐德.海因裡希,嫁給了那個他幼時的玩伴,聰慧絕倫的發明家,深謀遠慮的縱橫士。
他們門當戶對,是美麗和優秀的最完美結合,正如從前的他與她一樣,海森伯格的女皇終於轉向了他的替代者,那個與他一樣,從小就愛上這個美麗尤物的傢伙。
沃納爲此給了施耐德一切,那是他絲毫不理解並曾經唾棄的財富和權利,但卻是施耐德一直以來所追求的。他擁有才華和睿智,本該得到那些,在沃納之下,施耐德本該成爲這個巨大家族的實際操控者。
但她依然有着那種令人不齒的陋習麼?又或者是施耐德默許了他所不能容忍的?
在這場銀盟巨大的權謀風暴中,她又與那位他從小就看不真切的家族之主扮演了何種角色?
當他偶然成爲幕後操控者們的目標後,又真的是她在想方設法的保護着自己麼?
瑣羅亞斯德的營救和今晚這個叫克萊默的傭兵,如果真的如此的話,她已經徹徹底底的救了他兩次。
坐在沙發上的羅伯特思緒紛亂,他在身邊的茶几上用半圓形的玻璃水瓶,給自己倒了一杯純水,他手指顫抖的舉至嘴邊大口吞嚥,混亂的舊日記憶令他心中焦灼,繁雜的現實局面讓他喉舌似火。
他舉起手腕,從全息腕錶中蓬髮出的撥號界面中按動一組數字,那是米迦勒.海頓留給他的一個具備語音加密功能的通路電話號碼。
“肯特……”米迦勒.海頓憔悴的面龐在腕錶上方出現了,他面色蒼白,眼中有幾條清晰易見的血絲,與羅伯特一樣,他顯然還未打算入睡。
“海頓,今晚我遭到襲擊了……”羅伯特面沉似水的對着全息影像道。
“什麼?在哪裡?是無影人麼?你怎麼逃脫的?”大驚失色的米迦勒立刻拋出了一堆疑問。
“就在不久前,回公寓的路上,他們似乎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好在被人半途給救了出來。”羅伯特回答道。
“不是無影人?”米迦勒疑惑的問着,羅伯特則對着他緩緩搖頭。
“誰救了你?”幕僚長隨後又問。
“一個真衛公司的傭兵。”
“偶然的?”
“我想應該不是,我們在瑣羅亞斯德見過一面,他也參加了那場人質拯救行動。”羅伯特如實回答道。
“索菲亞.海因裡希,對麼?”米迦勒面無表情,在得到羅伯特無聲的默認後他嚴肅道:“你的過去正在保護你,從某種層面上。”腕錶上的全息人像緊緊盯着舉着手腕的人。
“無論他們扮演了其中的什麼角色,海森伯格家族都參與了這場博弈,而你能活下來證明了一件事……”米迦勒鄭重道。
“在這一場財富與權利的聯盟中,仍然有着脆弱的環節,它們還不夠牢固,也許這對我們來說是好消息。”在羅伯特詢問的眼神下,米迦勒做出這樣的解釋。
“憑什麼這樣認爲?沒有無影人,也沒有任何致命的暗殺,我是說他們似乎並不想傷害我。”羅伯特質疑道。
“別天真了,羅伯特,如果沒有最後的拯救,你必死無疑!他們也許是想清理痕跡,也許是要從你這兒瞭解一些情況,但作爲一名銀盟局級官員,你真的覺得他們會在事後放了你?”米迦勒肅聲道。
“好吧,但索菲亞她……也許對整件事並不知情……”一個對過去的糾葛,一個理想化的不肯承認的事實,她真的在這件陰謀中無辜?這一結論委實連他自己也不相信。
“下任銀盟主席的競選,法赫勒的獨立的時機,還有那些以人質拯救者自居的媒體宣傳麼?別令人發笑了,羅伯特,這已經是再淺顯不過的事實,而她是主謀之一!”米迦勒嘆口氣搖頭道。
“但從她最終對你心軟來看,主事者與海森伯格家族之間應該還有猜忌和分歧,你瞧,一方對你發動了襲擊,而另一方試圖救你,他們並不似我們想象的那樣雨潑不進。”
“那麼目前我該怎麼做?”羅伯特問道。隱藏在神秘帷幕後的那張詭異的麪皮,自從亞歷克斯的慘死後就已掀開。如今他們已經開始向他動手,那麼也必然會清楚米迦勒在背後的這些小動作,而對於發動點的選擇,作爲主席首席幕僚的米迦勒,自然比他這個小小的發委會局長更具操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