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銳的直覺並不代表一切,臨危不亂也不總是解決困局,法贊尼知道,他所能做出的這些極佳判斷的大前提,就一定是前期情報的準確性,並在執行過程中沒有經過任何人爲的干預和誤導,這也是他尤爲依仗妮可爾.肖和托裡斯.福蒂安的最根本原因。
在法贊尼的艦隊指揮概念中,太空作戰不同於地面部署,他認爲臨場應變能力纔是這個職位的重中之重。真空狀態戰艦巨炮間的交鋒,小小的意外卻往往帶來慘烈而不可逆的結局,恰當的時機總是稍縱即逝,上一秒的好想法會成爲下一秒的壞主意。
但現如今,戰事已定,強敵在側,在這場人類從未經歷過的,即將開啓的曠世大戰中,他卻沒有往日的艦隊指揮權。他覺得自己所擅長的一切在此刻變得毫無意義,他感到自己陷入自信的低潮,有種無法將糟糕局面扭轉的無力感。
……
艦橋休息室位於艦船指揮艙的正下方,因此擁有與上部艙室幾乎相同的視野,集結的第十艦隊佈下桶裝防守陣型已差不多有三個標準時,他們在早先發射了幾支探測靶艦,用以瞭解巴爾德星系敵方艦隊的具體分佈,但等待至今,星門探測器的反饋卻還遲遲未到。
遠方密佈的銀盟艦船在奎本漢穆夫星門附近停滯或遊曳,成千上萬只艦船在體量驚人的星門前,一如一口深潭旁集結的螻蟻,而在他們圍聚所指的焦點,則是法贊尼所處相對單薄的第十艦隊。
他們是在爲‘赴死者’踐行……看着舷窗遠方龐大的佈局,法贊尼禁不住沮喪的在想。
專屬電梯的門鈴聲叮呤一響,靜靜的等待着指揮艙召喚的法贊尼卻發現莎拉.阿姆斯特朗從艦橋電梯中獨自走了出來,那個他曾經的助手,與艦隊指揮官形影不離的妮可爾.肖這次卻並沒有跟隨。
“閣下。”法贊尼站起身來,向着指揮官敬禮,對方微微一笑,還了一禮。
“等急了吧?”莎拉微笑道。
急着去送死麼?法贊尼在心中嘀咕着。
“不急。”他道。
“坐呢。”莎拉招呼着法贊尼,在他對面的沙發上首先落座,法贊尼這才挺直了身姿重新落座。
“情報收集不如想象的那樣順利,你知道沃肯人一直用粒子屏障在巴爾德阻止超遠程粒子的通過,技術人員正在用一些早年兩族交惡期間想到的辦法嘗試,但探測靶艦自身有着主動歸航的程序,就算他們的辦法行不通,目標星系的情報也總是跑不遠。”莎拉向法贊尼解釋着,她此時突然翹着腿,雙掌輕握着放在膝頭,輕鬆的面對着眼前這個與她同一軍銜的下屬。
哦?不在乎軍容軍姿的放鬆模式麼?在一個有着‘自立山頭’謠言的三號面前?這可着實有趣……法贊尼臉上不動聲色,只是向莎拉點頭稱是。
“你一定是非常討厭這個職位。”指揮官注視着他突然道,這讓猝不及防的法贊尼差點皺起了眉頭。
“何以見得,閣下?”法贊尼稍稍帶出一絲詫異之色。
“戰術會議,你拒絕參加,卻跑到這裡來看星門……”莎拉嫵媚的一笑,這多少讓一直觀察她的法贊尼心中微微一蕩,此時他似乎是自從加入艦隊以來第一回感覺到,這位捉摸不透的指揮官原來也還是個風韻猶存的女人。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莎拉.阿姆斯特朗無疑是位極具魅力的女性,她只比法贊尼小上幾歲,卻有一頭柔順光滑的栗色短髮,按照軍規允許的最大尺度一直留到脖頸處。她面孔清麗,有着白膚女性普遍的高聳鼻樑和寬廣額頭,眼睛長的很精緻,並大而有神,皮膚滑潤,身材均勻。唯一的缺憾就是嘴脣稍厚,脣形也嫌稍顯闊了一些。
年輕時候應該可以打到8分,法贊尼戲虐的在心中做起無聊的點評。雖然給人打出了相對的高分,但他卻對莎拉並沒有任何興趣,在這一點上可與任何道德無關,莎拉至今未婚,而法贊尼也從不是什麼君子,他只是覺得對方的年紀太老。
作爲奉行獨身主義的法贊尼來說,他不佳的長相和粗鄙的性格使得他不可能受到年輕女性的歡迎,但他不幸的卻偏偏好這一口。
自願軍期間那還算不菲的薪資中,無牽無掛的他用很大一部分用來支付昂貴的嫖資,在福耳庫斯新北京或第二艦隊駐紮的奇連善事利器城中,很有幾個談得攏的相好,當然,如果沒有克朗或是星幣的魔力,那就必然又談不攏了。
“哦,報告都是托裡斯幫我弄的,他講起來要比我清晰,之前我已經和他碰過,因此倒不用再聽一遍。”法贊尼很乾脆的實話實說。
“但如果我需要做補充,或者提出任何修改意見,托裡斯.福蒂安又能代表你認同或否定麼?”莎拉向他微笑道。
那麼這算是什麼?一場上司與頑逆下屬之間的促膝談心麼?法贊尼看了看莎拉女性將官制服裙襬下交錯的雙腿,和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掌,心中不由得有些煩躁起來。
“一個戰術分析而已,沿用的不過是埃文.弗蘭克的那些陳詞濫調,如果您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話,托裡斯所掌握的肯定要比我更加詳盡。”法贊尼流露出稍稍牴觸的情緒。
“哦?陳詞濫調?這就是你從情報局的戰術分析會上得來的觀點麼?”莎拉問。
“是的,它們毫無用處,所以我並不想參與其中。”法贊尼聲音有些發冷。
“看來沈月禾對你的評價沒錯。”莎拉看着法贊尼,突然從口中冒出這樣一句話,這自然令法贊尼有些驚訝。
“沈老?他評價我什麼?”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