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默只能自己出門去購買食品,從房間裡拿出一個包羅萬象的工具包,他將自己化妝成一個惟妙惟肖的中年大叔形象,除了那一臉特意留起的絡腮鬍,竟是面目全非,再無半分原先的面部特徵。
在夜幕降臨後,臨出門前傭兵特意叮囑,他知道哪怕就算將門反鎖,羅伯特一定也會想盡一切辦法的破門而出,因此和他約法三章。
傭兵告訴羅伯特,第一,命是你自己的,出去必死,這個已毋庸置疑。第二,如果你出去了也沒死,陷入危機時我也不會再救你,因爲真衛公司所給的任務其實早已完成,而一心求死的人不值得拯救。第三,如果你乖乖聽話不出門,我會去弄一塊相對安全的腕錶給你,屆時可以解決與外界聯繫的問題,還可以當作娛樂工具。
這樣一直等到凌晨時分,克萊默揹着能支撐兩人月餘的大袋宇航食品歸來時,心存指望的羅伯特果然老老實實的呆在房間裡,直到並不食言的傭兵將那塊改裝腕錶交在他手中,乖寶寶羅伯特興奮的就像個孩子。
一拿到手,他就首先與妻子進行通訊,身在溫知城郊的喬安娜,由於天使城警方拖拉的辦事效率,目前還根本沒與她聯繫過,因此至今還沒有察覺到丈夫的失聯。
喬安娜通過時間查詢,還奇怪的問他爲何在天使城凌晨三點還醒着不睡覺?
羅伯特因此向她闡述情況,略過一系列的遇險經過,只告訴喬安娜所住公寓出了點麻煩,人已沒事,如果有後知後覺的警方打來問詢電話,和他們直說無妨。
他故意省掉傭兵和爆炸一事,是不想讓妻子過於擔心。而喬安娜見到他毫髮無傷的樣子,倒對於他其間發生了什麼提不起半分興趣。
兩人許多年來一直這樣聚少離多,她原本熱切的心已逐漸發冷,並將全部的嫁在家中唯一的獨子身上,至於丈夫的行蹤她則早已學會忽略。
通路中那些惡毒的閒言,對舊日秘聞中傷的惡語,曾經令她轉輾反側,淚透枕背。
喬安娜在家中刻意擯棄那些**產品,並且近乎偏執,就是不想再看哪怕一眼那個傲然脾睨的女王,她早已將心頭的那份委屈深埋,而每次看到經常出鏡的她時,就又不自覺感到渾身的不適。
對於丈夫,喬安娜其實已完全想開。他做什麼,想什麼,她不在乎,只要平平安安對她來說就已足夠。
兩人之後還聊了聊喬尼的球賽,喬安娜告訴羅伯特,再過一週喬尼就要開學,又不禁向他詢問弟弟史蒂文.泰勒在洛基星系卡德摩斯的近況。
不久後克萊默即以手勢示意,讓羅伯特掛掉電話。
傭兵在之後告訴他,改裝後的腕錶可以擾亂定位的時效只有十分鐘,而超過就必會露餡。
安委會既然是沈月禾在管,信息管理局一定會在他奇連的家裡,和天使城的辦公室中重點布控,而所說的話必須仔細衡量,因爲恐怕每一通電話都會被監聽。
於是在第二天一早,羅伯特給綜規局裡打了幾個電話,對於友人貝蒂斯.安德魯的追問,他沒有說出實情,只告訴她,公寓發生氣體泄露爆炸,他平安無事已經換了住處,並需要一些時間處理《私人事務》。
安德魯在詢問無果的情況下只好作罷,但也同時讓他對局裡的情況放心。安德魯並告訴他,臭名昭著的《輪轉日》業已來臨,綜規局此刻已幾乎停擺,所以在至少一個月的時間裡,沒人會在乎他到底在不在那裡。
就這樣一直到此時此刻,羅伯特有生以來頭一次如一名真正的‘宅居者’一般,吃睡輪番,不理俗事,除了偶然用改裝腕錶與家人聯繫,他並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但他每天不免都花一定的時間,去折磨那個令他必須忍受這段煎熬日子的罪魁禍首。
“克萊默!這日子到底什麼時候到頭啊?”羅伯特半躺在沙發上,衝着克萊默的房間大聲嚷嚷着,他不得不在每隔幾個鐘頭就這麼提醒傭兵一次,管他厭煩不厭煩,他需要發泄,需要抗議,而多數時候克萊默也根本不理他。
“跟你說了不要這麼大聲。”克萊默走出房間,手裡拿着一瓶啤酒,他最近也很煩躁,至少羅伯特是這麼認爲,因爲他偷着化妝出門買酒的次數變得多了起來。
“我管你,餓了我就得吃,煩了我就要喊。”羅伯特手中不停的切換着腕錶全息圖中的頁面,他找到一部幼時很喜愛看的描寫賽博之戰的電影,隨即打開播放。
“這裡的隔音可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好,而且租戶契約上寫的是一名女性,如果被鄰居聽見了,也許就會報警。”克萊默啜了一口啤酒,間羅伯特並不理他,只好饒有興致的也在旁邊欣賞那部影片。
“賽博人怎麼都是機器人?”他看了一會兒問羅伯特。
“我哪兒知道?”羅伯特沒好氣的道。“從頭至尾也只有一個賽博人吧好像,是他們的領袖,好像叫……什麼庫布斯特……”
“機器人又需要什麼領袖?”克萊默奇怪道。“那只是一堆程序和傳動機械罷了。”
兩人此時的對話已完全卸掉各自的防備,他們同處一間公寓中呆了近一個月,朝夕相處,彼此已是再熟悉不過。
羅伯特和克萊默彼此都明白,公寓外所蘊藏着的那些並不確定的殺機,是由銀盟最上層的一羣頂尖政客主導的一場陰謀。而米迦勒.海頓的神秘失蹤,讓原本已只隔一層的窗戶紙岌岌可危,目前還有沒有被捅破就真是天知道了。
但在這間公寓之內,卻是另有一番天地,至少他們還活着,並且只要小心的消蹤匿跡,就不用擔心殺手會隨時上門,但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在米迦勒的行蹤還未確定之前,就也真的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