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痛感使得休古特瘋狂大叫,而看押着他們的幾名戰士丟下槍捂着腦袋在地上翻滾,布蘭特抓着自己的頭髮撕扯,歐季鋒則緊緊捂住雙耳,渾身長毛顫抖;奧古人最終受不住痛的一頭紮在沙丘裡,兩名傭兵的體質雖強,卻和人類一樣同樣經受不住如此痛楚。
所有人之中只有韓三足一人還在苦苦支撐,而噬神卻在他的護罩中顯得安然無恙。
“護盾!護盾!”韓三足臉部肌肉頻頻顫動,他高聲衝着高德人大叫,自己卻什麼也聽不到。
“什麼?我聽不清。”噬神裝傻,他此時已在考慮逃跑,沒想到韓三足的動能手槍卻突然頂上他的腦門。
“好吧,這招厲害。”高德人毫無辦法,它生怕這名強悍的人類在失去意識之前扣動扳機,於是只得轉過身後電腦將護盾輸出範圍增大。
當護盾罩住沙丘後的所有人後,剛剛那種令人發瘋的聲音頃刻間消失不見,這讓那幾名韓三足的手下立刻恢復了神智,皆都喘息不已;布蘭特此時伏地大嘔,歐季鋒卻將休古特從沙丘裡拔出來,見他已快窒息,就連忙從他嘴裡往外摳出沙子,等到奧古人大叫着睜眼,一旁的布蘭特已經在地上吐了老大一灘。
“嗨,羽神湯呢。”韓三足對布蘭特的嘔吐物發出評論,他胸脯起伏,卻呼吸均勻,居然這時候還在逗樂。
“喂喂,我剛剛可是救了你!”噬神眼睜睜的看着一名船民戰士兇狠的從地上撿起槍,並再次頂上它的腦門,高德人這會沒了護盾的阻隔,一旦被正面擊中,就更是嗚呼大吉。
“小武,悠着點。”韓三足讓那名戰士稍稍退後,卻並沒有讓他放下手中的槍。
“怎麼,首領大人,你還打算把我們幾個也當作人質?”高德人氣憤憤的道。
“剛纔那個,是音波炸彈?”韓三足卻反問它。
“原理應該差不多吧,但我並不是搞科研的。”噬神告訴他。“他們將那種可以使人發瘋的東西像無線訊號一樣釋放,覆蓋範圍甚至可達小半座城市。”
韓三足點點頭,道:“爲了自己人不受音波的影響,一定是人手一架價值不菲的共相力場發生器,對麼?”
他在得到噬神肯定的答覆後向身前的沙地上啐了一口,罵道:“馬的,真闊氣。”
“那是,真衛麼。”噬神則昂着頭回應。
“我說首領大人,四季號沒有護盾,音波碰上放大一切信號的乙鈦金屬,裡面的情況只會比外面更加糟糕,除非你們真的派人開着共相力場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不然的話,咱們這裡也應該可以結束了吧?”高德人此時問韓三足。
“那他們倆爲啥沒有?”韓三足不答他話,卻指着正在替休古特順氣的歐季鋒。
“什麼沒有?”噬神聽得有些糊塗。
“發生器,爲什麼你們卻不隨身攜帶?”韓三足問。
“因爲衆所周知的原因。”噬神告訴他。“你瞧,連帶這個犯了神經的和平主義者。”他指着吐的已臉色發青的布蘭特。“我們都是該死的誘餌,並且對此竟然絲毫也不知情。”它的觸角伸長轉了一圈,將兩名傭兵和自己統統劃入。
“恩,該死的誘餌。”聽噬神說的有趣,韓三足嘴角不禁又勾起那令布蘭特不滿的微笑。
“現在你……還在笑?”他不可思議的衝着船民首領大吼,吼完了喉嚨一癢,又趴在沙子上乾嘔,而這次卻再也嘔不出什麼來。
“他說的倒也沒錯呢。”噬神提醒着韓三足。“總之你的人已經全完了,震盪音波雖不致死,卻必然會令任何沒有保護的生物迅速暈厥。”高德人此時說出一個衆人皆知的事實。
“我猜,他們現在一定是在鞭屍,這也是劊子手之所以被稱爲劊子手的真正原因呢。”歐季鋒在旁插話道。
藍山人陰森森的話語伴隨着噬神的桀桀笑聲,而就在此時,沙丘後的真衛傭兵確實是在做着與他所說的一模一樣的事,一名名失去知覺的船民戰士被緩緩推進的空降傭兵就地補槍而慘死,此刻在戰線前方,包括人類傭兵在內的真衛軍們皆是面無表情,像是一尊尊毫無感情的冰冷雕像。
“難道你還不打算投降麼?”雙耳已完全恢復聽力,能清晰聽到槍聲的布蘭特明白那是一樁樁行刑般的野蠻屠戮。
韓三足奇怪的盯着他,神情像是在看着一個初生的嬰孩。
“你真得覺得投降能改變這一切?”他問。
布蘭特點點頭接着又搖頭。
“我不知道……你……你打亂了整個計劃……”他心中根本是亂成一團。
死亡之海……亞瑟的交代……還有這顆該死的義眼……這一切也許都不該發生,如果是馬爾科姆的話,一定能將方方面面完全搞定……戰場上這麼多條生命,卻是因爲自己的無能而死,而在彌諾陶洛斯的傭兵拯救完他們寶貴的人質之後,福耳庫斯和新北京城又將會面臨着什麼?
“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都怪我,都怪我!”布蘭特雙目流淚的道。“但他早該知道,我不是合適人選,我不是!爲什麼要選我?爲什麼?”
布蘭特失魂落魄的站起身來,沙丘後槍聲不停,而頭頂上方,貝奧武夫號的自控炮臺又再次開始咆哮,從婆娑的淚眼中,他看見船民戰士和傭兵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韓三足的手指放在耳朵邊,看他的眼神中卻似乎帶着一絲憐憫,而噬神在和歐季鋒此刻正在小聲說着些什麼,他在神情恍惚中聽見‘笨蛋’、‘崩潰’、‘瘋了’的字眼。
他於是破涕而笑,可不是麼?他可不是瘋了麼?竟然相信那些死亡之海中的那些數字生命無所不能,竟然想着以一己之力化解這場無可化解的紛爭,而正是因爲他的莫名其妙的介入,才使得這些與自己同宗的船民戰士們疏於防備,才讓那個該死的席爾姆.路德維希取得先機。
是他從頭至尾的搞砸了一切,而令他笑個不停的是,他至今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淚水順着一邊面頰流淌,身軀隨着笑聲顫動,但突然間他卻像石化般停止了一切動作,隨後臉上露出一付不敢置信的神情。
因爲就在此刻,在他那隻流不出眼淚的眼中,竟毫無徵兆的出現了一行字。
“三足先生……現在可以執行那該死的第二階段了麼?”布蘭特雖是滿臉震驚,卻也不敢怠慢,開始一字不拉的讀着亞瑟大人讓他轉述給韓三足的訊息。
“什麼?你怎麼?”韓三足大爲吃驚的看着布蘭特,但就在他欲圖追問的瞬間,他的耳機中卻傳來他一直等待的消息。
“馬的,這時候還問個屁啊!”韓三足手捏着通訊器大吼道。“當然是幹他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