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擊已被瓦解,他們的人正在向四季號收縮。”溫克勒向站在舷窗邊負手而立的路德維希彙報。“我想是時候了,大人。”他建議道。
“嗯,是時候了。”路德維希輕輕點頭,他此刻神色儼然,嘴角邊卻不自禁的如勾般彎起。
這些可憐的地鼠……他俯瞰着滿目瘡痍的戰場,心中不由在發笑。
真空中的遊民,賽博人的狗,曾幾何時,這些被耶神唾棄的異教徒們幾乎被人類世界刻意的遺忘,而如今他們卻又不分輕重的從一圈爛石堆裡鑽將出來,聯合卑劣陰險的凱茲米亞暴民,居然敢在銀盟的地盤擼彌諾陶洛斯的老虎鬚。
不管那個軍委會新晉上任的暴發戶如何向他做出可笑的保證,又將這些鑽地耗子們的真正企圖描述的有多荒唐,對於這次行動的一個相對關鍵的因素他倒是說得沒錯。那就是這些耗子們絕不會損壞辛辛苦苦搶來的四季號,又更何況在其內佈滿炸彈和人質同歸於盡?
但其原因卻並不是如那個迪諾.法贊尼所分析的那樣,說什麼他們需要這艘飛船,要將這艘豪華遊船打造成返回舊日家園的載具。不,絕不是!這個從前自己在第一艦隊任副總指揮官時,還不知道在哪個幾角旮旯看倉庫的笨蛋,又能有什麼驚人的高見,居然還敢向自己提出任何關於這次行動的建議?!
以他來看,這些膽小的耗子們只是單純的不敢!僅此而已!
搶奪四季號,威脅人質,又巧言簧辭的向銀盟發出各種通牒,這幫菸民們的真正目的在他來看就只有一個,錢!
兩百年前,正是他們自己要立下什麼誓言,在那個僞神迴歸之前永不踏足地面,又造船遠離當初送給他們久居的福耳庫斯,假模假樣的用自殘的方式試圖博取聯邦民衆的同情。
而之後生米煮成了熟飯,當吸引眼球的伎倆再也不能騙過任何人時,他們於是決定殺個回馬槍,殫精竭慮的籌謀,萬般隱忍的等待,終於趕着在‘觀禮日慘案’之後誰也顧不上他們的時候一舉發難。
屠殺銀盟現役軍人,強佔彌諾陶洛斯資產,綁架四季公司貴賓,而現在,無視當初送給他們也不要的福耳庫斯那並不久遠的歷史,他們居然好意思出動蝦兵蟹將,要對其進行強行佔領了!
這些垃圾佬如此大費周章的做出這令人費解的舉動,到底圖的是啥?還不是爲了海森伯格財閥那富可敵國的財富?
他們背棄誓言力圖在那尊可笑的神像旁開疆闢土,以成爲未來能和彌諾陶洛斯甚至是銀盟抗衡的一方勢力,那麼運用齷齪的手段將那些可憐的人質待價而沽,即可以從他們的親屬和財閥的賠償機構中永無止盡的索要贖金。
但他們又真的敢大規模的屠殺人質麼?不,絕不!因爲那是他們唯一的籌碼,並且也是這個異教徒族羣中僅剩的依仗,而一旦失去這些而引發全體民衆的怒火,不說銀盟軍方的報復,單單是真衛公司的軍事實力就能夠成爲他們這一族的噩夢,屆時發怒的沃納.海森伯格一定會讓復仇的火焰點燃整個伊童,將僞神信仰者從人類的人種結構中抹去,然後如無數過往一樣成爲逐年淡去的歷史。
他們難道真的笨到看不清這一切的後果麼?
他們最好不。
貝奧武夫上的炮火始終不停,希爾姆.路德維希的思緒卻已在他的‘遠見’中飄蕩,但隨着身後助手的再次催促,這位真衛此次行動的總指揮官終於回過神來。
“實施第二階段。”他收斂心緒,用堅定無疑的語氣下達了命令。
“是的,大人。”提姆.溫克勒在戰術臺邊大聲應命。
……
貝奧武夫上連珠般的炮火終於停止,使原本已陷入瀕死的船民戰士們終於得到片刻喘息,但圍繞他們的夢魘並沒有結束,隨着天空這艘艦船引擎發出細密的響動,她開始緩緩向着四季號飛來,並由此停滯於那艘大型遊船前方不動。
由於剛剛那一番令船民武裝死傷慘重的襲擊,此時所有人都無法猜度這艘神秘飛船的真實意圖,而緊接着她艦體邊側的數扇艙門大開,繩索擲下,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各族傭兵開始順索而下。
“他們這是打算用武力強佔四季號?”韓三足不敢置信的仰頭望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此時,退至四季號周邊重新佈防的船民戰士,已經開始向着空降的傭兵們奮力開火,雙方就在這艘龐大的豪華遊輪前展開激戰。
“我說過,他們根本不在乎什麼人質!”布蘭特見狀也跟着大驚。
“不,纔不是。”噬神此時發話。“四季號乘客的生死關係到海瑟伯格旗下企業的名聲和信譽,那可是老約瑟夫當初打造這艘銀河鉅艦的立身之本,因此他們纔不敢下那種瘋狂的決定。”
“難道你瞎了麼?”布蘭特急得跳起來指着一片狼藉的戰場,還有那些正在向四季號發動攻勢的傭兵。“這難道還不夠瘋狂麼?”他怒道。
“你給我趴下。”韓三足扯着他的胳膊將他拉回沙丘,緊接着幾枚動能彈擊打在一側,撩起一片沙塵。
“作爲一個真衛的傭兵,我只能告訴你‘劊子手’從不輕易打完手中全部的王牌。”噬神說着話間看了看一旁呆坐的歐季鋒,再看了看頂着他腦門的那把斯嘉麗粒子束步槍,滿是褶皺的醜臉似是有些猶豫。
“爲了防止你們受到刺激而槍斃俘虜,我建議你們……打開共相力場罩。”他終於決定向韓三足透露真相。
“你是說……”韓三足聞言一驚,卻又醍醐灌頂般的立刻警醒過來,他隨後對着胸前的通訊器大叫:“控制室,控制室,快!打開……”
但此時已經晚了,在他的話還沒說完之際,除了被環境護盾包裹的噬神,所有人都突然覺得耳畔間一陣嗡鳴,頓時再也聽不到不遠處的槍炮和嘶喊聲,而只聞自己的心跳和喘息;那聲音如一根長針般紮在他們的耳蝸裡,並愈演愈烈的向着腦部逐步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