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月覆雪、鴨月融霜、鵝月穗黃、牛月麥子香、馬月豬月燈長明、驢月鏡海忙、羊月獵獸、狗月織衣、魚月羽神湯。
細數奇連數百年曆史,最初起源於行星大氣改造成功後第一批殖民者的登陸,這首傳唱至今的《十月歌》,據傳作自陸地開發隊伍中的一位黃膚羽民,因爲其曲調平和歌詞易記而成爲首批殖民者們的閒暇小調。
十月歌雖短,卻也大致描述了當年這些先驅者們在奇連星一年十月中的快樂生活,那是一個人類與賽博人攜手和睦的年代,沒有猜忌的紛爭,沒有從主的怨念,千百殖民們在這片諾大新奇的美好世界中,勤勉卻悠閒的度過了一段黃金歲月。
但這些快活的歌者們,卻並沒有預料到梅斯特拉射線對他們所帶來的危害。
不同於普羅維斯頓大量繁殖的蕨藤樹在大氣中噴發所自然形成的微量惰性元素,奇連星的第一次大氣改造中,並沒有分析出這種極難檢測的稀有元素的缺失。
一直到這些早期移民在數年乃至十數年後爆發無法治癒的基因變異病症,賽博人和人類的聯合調研隊伍,纔在一樁樁的實例解剖分析中逐漸發現到其中的真相。
病患者悲痛欲絕的親屬和發現自己即將不久於世的殖民者本身,對賽博人擁有超絕的科技卻沒有發現如此致命的源頭表示不理解。
他們中的絕大數人成爲了最早期的賽博反對派,對低調的賽博人提出的所有建議都抱有偏見和異議。
在這之後的十數年間,因爲賽博人執行完全不干預人類行爲的規則,陰謀論和謠言逐漸成爲了民衆們認知賽博人的唯一來源。在此種環境下成長的孩童們甚至對金屬軀體的賽博人望而生怖,有些更認爲自己與整個人類都生活在機器獨裁者的統治下苟延殘喘。
再數十年後,由人類首先發起攻擊的‘賽博之戰’爆發了……
……摘自《羽民的足跡》作者:贏妙言
……
奇連星本身趨於溫和的氣候,加上當年人類選址規劃的緯度考究,使得其大多數城市都四季如春。
作爲最先規劃確立的三座都市,溫故知新城可說是得天獨厚,在主體爲農業星球的奇連常年保持農產品產出和交易首位,而曾經有奇連第一都市美譽的溫知市輝煌近百年後,才逐漸被後來居上的新興都市所取代。
在經濟總量比不過富貴不淫,人均收入比不過善事利器,人口總量比不過敬事而信,人口教育程度上更是與學不思罔和思不學殆兩座文理各表的學城相去甚遠。
而君子務本城的機器製造,知和而和城的人文資產,貧賤不屈城的藝術底蘊,朝聞道夕死的軍工和逝者如斯夫的礦藏。
不像普羅維斯頓‘老七城’城市結構的冗餘相似,奇連十三座都市可說是各擅所長,各領風騷。
......
春色已至,暖意遍佈溫知郊外的峽間谷地,已是到了吃晚飯的光景。山崗上幾個半透明的窗口已能見到室內的華燈初放,屋外新冒出綠芽的草地上,一個髮色銀白的中年男子正抱膝坐着,眼睛望向天際邊即將降落不見的米伽,嘴裡喃喃自語道:“拜法赫勒所賜,又錯過了一年,兒子的生日畢竟又沒趕上……”
自從天使城中的不辭而別,羅伯特.肯特從瑣羅亞斯德的人質事件中安全返家至今已有半周時間,對於索菲亞.海因裡希願意發動一場小型戰爭,也要將他從法赫勒的軟禁中解救的舉動,曾經令他產生疑惑甚至會在內心深處有那麼一絲觸動。
羅伯特並不感激這個女人爲了救自己,可以犧牲其家族私人武裝下那些鮮活而珍貴的生命,更對其屠殺凱茲米亞士兵和平民的舉動感到費解和憤懣,但作爲一名法赫勒的人質,她畢竟是在賭上了一切的在拯救他。
但這一絲觸動在他被救之後回到天使城的第一天就完全消失無蹤。
因爲在阿胡拉的人工力場中,氣壓的強度超過銀盟標準值甚多,因此在進入普羅維斯敦前要經過一系列體徵恢復流程。
普星各大城市的宇宙港內都附帶大型的減壓區域,區域中大多含有港口醫院。羅伯特隨運載艦迴歸後被安排在醫院的一間單人病房內,他翻閱着身陷瑣羅亞斯德期間遺漏的新聞,很容易就找到當時媒體大量報道的那個不具名黑客所截獲的會議影像。
影像中,憤怒而自信滿滿的安委會副主席貝倫.羅森威爾,對抗着強烈反對軍事行動的索非亞.海因裡希的決策,並最終實施了那場臭名昭著‘拯救瑣羅亞斯德人質危機的自衛軍成爲了新的人質’的軍事行動。
“貝倫,我求你,你這件事沒有完全弄清楚,凱茲米亞人無論怎樣,也仍然屬於銀盟公民……”
“你出動部隊去鎮壓,會犯下大錯,而且你要爲被扣押的人質想想,他們可都是銀盟政府的人,你難道是希望法赫勒將他們全數處死麼?”視屏的近景特寫中,索菲亞寶相莊嚴並悲天憫人的替凱茲米亞人求懇着。
這讓羅伯特立即條件反射似的在腦海中浮現,那些死絕的包裹着破碎的老舊宇宙甲的凱茲米亞士兵,和慘無人道的地下城市火海。
想到這一切的他頓時覺得胃中一陣翻騰,在病牀上接受醫療機器人正在全面檢查中,他差點將剛喝下不久的蛙奶飲料嘔在滿布電子元器件的機械手臂上。
爲了權力,你究竟可以厚顏無恥的走到哪一步?他拼命忍下接踵而來想要放聲大笑的衝動。
而在此時,病房的減壓區域外,剛剛前來看望他的好友貝蒂斯.安德魯正在向他揮手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