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她蹙眉,使勁搖搖頭,很好,眼前的惡魔又變成了一個。
他和那個惡魔長得非常像,不過,她確定,他不是那個惡魔,因爲,這個人眼底有哀傷和溫柔。
那不是惡魔該有的情緒。
確認了對方不是惡魔,她鬆了一口氣,她身子晃了晃,向後栽倒……
頭好暈,胸口好悶,好難受……
慕奕寒因她的咒罵而僵了一下,心底苦笑,果然,她只要一醒,便視他如蛇蠍猛獸,不強迫,根本不會靠近他。
默然無語,看她滿臉警戒地盯着他看了很久,搖了搖頭之後,神色鬆懈下來,然後,朝牀下倒去。
心一緊,他急忙撲前,雙臂一撈,穩穩把她抱進了懷裡,有種圓滿的感覺,讓人心醉。
這一番動作很是激烈,顧晨歡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噁心感,趴在他懷裡開始乾嘔,但是,她昨天和今天都沒怎麼吃東西,所以,雖然難過地乾嘔着,卻什麼都吐不出來,只覺得胸口難過,胃裡一陣陣痙攣,臉,皺成了一團,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像個流浪的小動物,可憐兮兮的。
“怎麼了?”慕奕寒蹙眉,手輕拍着她的後背,想讓她舒服一點。
顧晨歡沒理他,依然難過地半趴着,小臉上表情扭曲,慕奕寒起身,想要去倒杯溫水給她,哪知,他的衣服卻被她揪着,他一動,她便差點兒滾落,讓他忍不住蹙眉。
他只好吩咐人送溫熱牛奶進來,慢慢喂她。
顧晨歡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覺得不難喝,才雙手捧住他握着杯子的手,咕嘟咕嘟往嘴裡倒,那樣子,可愛無比。
慕奕寒神情柔和,放下杯子,沉聲問道:“還要不要喝?”
喝下溫熱牛奶暖胃,她聞言沒吭聲,隔一會兒,覺得稍微舒服了一些,才歪着頭,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你是誰?”
慕奕寒臉一沉,感情這半天,她都不知道他是誰?
那是不是,剛剛抱她吻她的人是別人,她也會安心接受?
這個想法,讓他心底不悅,沉了臉,她卻不知道危險,懵懂盯着他,歪頭道:“你和那個混蛋長得好像啊,你是誰,是他兄弟麼?”
慕奕寒揚眉,混蛋?是在說他麼?
“你討厭他麼?”他沒有順着她的話說,而是低聲詢問。
討厭?她想了想,搖頭:“我不討厭他……”
慕奕寒心底一喜,卻又聽她繼續說:“我恨他……恨他……他不是人……嗚嗚……”
一字一句,充滿悲慼和憤恨,她心底的憤恨,濃得幾乎化爲實質,像是尖刀一樣,刺在他心口,讓他身子一顫,幾乎想要逃離。
“不要恨他,他也是不得已……”啞着嗓子,他低喃,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
心口像是被一塊大石狠狠壓着,他胸悶到喘不過氣來,伸手,捂住她的嘴,不想從她嘴裡聽到更多充滿了怨恨的話。
他受不起。
嘴巴被捂住,她無法再說話,開始嗚嗚哭泣,滾燙淚滴落在他手背上,燙得,心都一縮。
捧起她的臉,溫柔幫她抹淚,可那淚珠,卻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讓他快要窒息。
“別哭。”他壓低聲音,祈求,她卻不聽,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眼角落下,哭花了臉,打溼了他的手,最後,哭累
了,嗚咽着昏睡過去。
即便是在睡夢中,依然時不時抽噎。
眉峰蹙起,不能安寧。
他手指撫上她的眉峰,想要撫平她的哀愁,卻聽她夢囈:“恨你……魔鬼……”
他手一僵,澀然一笑,恨吧,好好的恨我,如果,這樣能讓你好過一點的話。
“放過我……放過我……嗚……”她低喃,聲音滿是哀慼,充滿祈求。
放過你?不……我不會放過你,放過了你,我怎麼辦?顧晨歡,我寧願我們都在地獄沉淪,也絕不放過你,因爲,我不願意孤單一人。
我怕——
一個人的寂寞。
顧晨歡,從你落入我懷裡的那一刻,就註定,我們要彼此糾纏,你不要想着逃開,我——
決不允許。
顧晨歡,遊戲還會繼續下去,直到,我們都死去。
*
顧晨歡醒來,發現自己在藍魅,還是那間熟悉的屋子,心裡一陣難受,頭昏昏地,許久,纔想起,自己昨天發生了什麼。
苦笑,這種戲碼總是發生在她身上,真是讓人無奈。
然後,她記得自己向一個男人求救的,難道,那個男人也認識,慕奕寒,所以把自己交給了他?
想不出到底怎麼回事,她慢慢起身,心裡鬆了一口氣,還好,他昨晚沒有強迫她。
天已經大亮,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她急忙換上衣服趕回顧家。
顧家的別墅外,停着兩輛警車,顧文萱提着一個包包站在別墅的門口,腳下,還放着另外兩個行李箱,而顧佳柔則正被一個警察和邵宇軒一起攔着,不讓她往屋裡衝。
顧佳柔擺脫不了鉗制,就不停的哭鬧。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混蛋,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一隻腳上的高跟鞋被她的掙扎踢出去老遠,另一隻鞋則勉強掛在腳上,隨着她掙扎的動作晃盪。
顧鬆白站在兩人身邊,臉色蒼白。
三四個警察冷着臉,正從別墅裡走出來,然後,關門,上封條。
這一幕,讓顧晨歡大吃一驚,也讓顧鬆白身子微微晃動,有些站不穩。
“爸,這是怎麼回事?”急忙上前扶住顧鬆白,顧晨歡開口詢問。
顧鬆白麪上神色還算是平靜,看了顧晨歡一眼,回答:“你媽媽的事情已經立案了,很快就會提起訴訟,爲了防止我們轉移財產,所有的銀行存款都已經凍結,不動產則被查封。”
顧晨歡愣住了,那個混蛋,竟然,竟然做得這麼絕……
“爸……”心裡愧疚到不行,顧晨歡哽咽,這一切都是因爲她,她……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顧晨歡卻強忍着,不讓它落下來。
警察很快走了,顧佳柔沒了警察的鉗制,猛力推開邵宇軒,衝過去就要撕開封條。
“夠了!”顧鬆白大喝一聲:“你也打算進去陪你媽媽麼?想去你就撕,不想去,你就給我過來。”
顧佳柔動作猛地一頓,委頓在地哇哇大哭。
“爸,您別生氣,佳佳還小。”顧文萱低聲勸慰:“我們還是先找個房子住下吧,然後再說其他。”
邵宇軒正好扶着顧佳柔過來,聞言說道:“爸,萱萱,去我家吧,反正我家房間多,多住兩個人也放得下。”
顧鬆白默然搖搖頭,長嘆一聲後說道
:“走吧,先去找房子住下。”
率先轉身,邵宇軒把自己的車開過來,讓顧鬆白坐了副駕駛,顧文萱三人坐了後座。
最後,找了兩室一廳的房子,只是中等裝修,顧佳柔一看,就又開始大哭,她纔不要住這種寒酸的房子呢,她不要,不要啊。
還有她的珠寶首飾,都在原先屋裡呢,沒了珠寶,她怎麼出門見人。
顧晨歡看着比起顧家來說寒酸了一千倍的屋子,再看看聽着顧佳柔哭泣而神色有些疲憊的顧鬆白,轉身跑了出去。
淚水滾落。
夏日的陽光熾烈,來來往往的人都是行色匆匆,恨不能立刻躲進了空調房裡,不用忍受外面快要把人烤熟的高溫。
繁華都市,車如流水,嘈雜的聲音喧囂塵上。
人行道上,顧晨歡放開了腳步,拼命奔跑,淚水滴落在滾燙的柏油路上,只短暫留下一個痕跡,很快就被蒸乾。
她什麼都不想,就那麼拼命地跑,似乎這樣就能擺脫一些可怕的事情。
腿一軟,猛然摔倒地上,劇痛襲來,她慢慢爬起,蜷縮成一團,在這人來人往的馬路邊,放開聲音大聲哭泣。
悽楚到了極點。
她真不明白,爲什麼,他要這麼咄咄逼人,爲什麼,始終不肯放過她,放過顧家,讓一個家庭就此敗亡,他會很高興麼?
他的心,到底是不是軟的?他的血,到底是不是熱的?
大約,他是心硬如鐵的冷血動物吧。
被打橫抱起,她猛然已經,擡起淚眼,看到爸爸溫和麪容就在近前,她猛然伸手摟住了爸爸脖子,哀聲詢問:“爸,這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顧鬆白伸手,慢慢擦去她臉上淚珠。
“人生在這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無論你有沒有做錯事情,都不一定會一帆風順,你要記住的是,當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之後,不要氣餒,不要放縱,努力去求得心安,心安了,不管事情發展成什麼樣子,當午夜捫心自問的時候嗎,都不會心有愧疚,這樣就好。”
“內心的強大,纔是真的強大。”
“可……可是……”
“哭吧,哭過了,我們還要好好生活。”顧鬆白低語。
顧晨歡哭聲一滯,而後,更加放肆哭泣,很久,纔不好意思收聲。
“走吧,我們看看附近有沒有早餐店,你姐她們還沒吃早餐呢。”顧鬆白牽着顧晨歡的手,混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慢慢朝新租房子的小區走去。
兩個人買了豆漿包子回去,發現顧文萱正在從包裡往出拿衣服,顧佳柔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緊緊抱着邵宇軒,眼睛紅腫。
“萱萱,先吃點東西,衣服一會兒再收拾。”顧鬆白招呼顧文萱,把豆漿包子之類都放在了茶几上。
顧文萱過來,默默拿起包子吃,顧佳柔看了一眼之後,則死命搖頭:“不吃,我不吃,我不吃這個,我要吃四喜樓的粥和點心。”
顧鬆白臉色微微一沉,往日,顧佳柔最怕顧鬆白沉下臉,但是這會兒,她全心都沉浸在自己再也不是千金小姐的噩夢裡,怎麼都不願意相信。
“那就等餓了再吃。”顧鬆白看她一眼,皺眉,沉聲說道。
“宇軒,宇軒,你帶我去吃早點好不好,我不要吃這些……”顧佳柔一邊流淚,一邊哀求邵宇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