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你?”慕奕寒皺眉。
“你有辦法的是不是?你一定會幫我的是不是?”緊緊盯着他的眼,顧晨歡紅腫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執意要他回答。
慕奕寒有些不敢和她對視。
他有辦法麼?
有的!他有一百種以上的辦法,讓許可欣無聲無息消失在這個世界,而且,還像是自然死亡,不留任何的蛛絲馬跡。
但是,他能這麼做麼?
許可欣給他生了個孩子,他查的很清楚,當年,她搬家沒多久,父母就遇到了車禍雙雙去世,對方不但沒有賠償,反而搞垮了她家的公司,她一直住在姑姑家,與姑姑相依爲命。
她發現懷孕之後,執意生下來,他看她的日記,裡面寫着,她本以爲,與慕奕寒只是玩玩,但是,當她離開,她卻發現,她是那麼的愛他。
他猜想,因爲愛,所以纔會義無反顧的生下思晗,晗與寒同音,她的心思,表現的明明白白。
她單身一人住在姑姑家,姑姑家條件也不怎麼樣,所以,多養一個孩子很辛苦。
直到這兩年,她姑姑家的生活才逐漸好轉,可惜,姑姑去世之後,她也不好再呆在姑姑家,因而,回到了寧市。
前段時間,她和思晗住在他提供的別墅裡,當她記憶不混亂的時候,會和他說,她有多麼的愛他,多麼想念他……
面對他曾愛過、現在依然愛着他的許可欣,他能毫不在意地讓她離開這個世界麼?
沉默有時候就是最好的答案。
顧晨歡的心,漸漸冷了下來。
也是,許可欣是他的初戀,初戀是最美好的,即便是有些瑕疵,也很容易輕易原諒。
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顧晨歡轉過頭,坐正,不再看慕奕寒:“我知道了,寒少,送我到伯爵山莊吧,我想去看看媽媽。”
“顧晨歡,你……”話題叉開,慕奕寒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察覺到她在疏遠他,心頭不舒服,蹙眉想說什麼,顧晨歡卻回過頭,衝着他笑,像是毫無芥蒂:“怎麼了寒少?”
“沒事,我們一起過去,然後請他們吃晚餐,好麼?”慕奕寒提議。
顧晨歡本想拒絕,而後眼神閃了閃,點頭答應:“好啊。”
說完,坐在車裡,默默發呆,慕奕寒蹙眉,最後,只是擁緊了她。
晚餐最後,還是在顧家吃的,因爲慕奕寒在,李華等人雖然臉色不好,但是還是勉強都坐下陪着慕奕寒。
飯後,顧晨歡說想留下,慕奕寒不同意,顧晨歡固執己見,說想感受爸爸的氣息,說她怕那些氣息,越來越淡薄,怕忽然有一天,再也感覺不到了……
“那我明天早上來接你,嗯?”慕奕寒無奈,又心疼她,答應下來。
“好。”顧晨歡乖巧回答,擡眸看着她,眸中水波瀲灩,慕奕寒摸摸她的臉,親了親額頭,離開顧家。
顧晨歡看他轉身,臉上的笑容就淡下來,默默上樓,直接到了顧鬆白的書房。
進門正對着一張大書桌,上面筆墨紙硯齊全,有一大理石小坐屏,畫面古拙,頗顯生趣;書桌後面的老藤椅,扶手被摩挲的光滑無比,幾可鑑人;坐在藤椅上環顧四周,三面牆全被高高的書櫃佔據,只有靠門的那面,放着一個博古架,上面擺放着一些或真或假的
東西,從真正大開門的田黃石印章到現代高仿的青銅器,各不相同……
顧晨歡彷彿又想起了以前,爸爸細心的擺弄他心愛的物件,她跟在屁股後面,看他用放大鏡一個一個細心的看過,爸爸每次擺弄玩他心愛的物件之後,就會抱起她,給她講解這是什麼,那是什麼……因爲爸爸的原因,她對這些東西,也微有涉獵,不精通,卻也有一定的鑑賞水準。
捂着臉,顧晨歡蜷縮在藤椅上,無聲哭泣。
李華拿着一個信封,推門進來,看到抱着身子蜷縮在丈夫藤椅上的顧晨歡,忍不住想要把她拉下來扔出去,但是,最後還是忍住了,輕咳一聲,走到了顧晨歡的面前。
“……媽……”顧晨歡不知道,此刻見面該怎麼稱呼,又發現都不太合適,乾脆還是叫媽。
李華厭惡看她一眼,把信封甩到了顧晨歡的面前,然後轉身就走。
顧晨歡垂眸,沉默一會兒,伸手拿過信封。
不過是兩頁紙,顧晨歡很快就看完了,而後,苦笑一聲,蜷在藤椅上,就當,自己還在爸爸的懷抱裡。
李華以爲,自己是爸爸的私生女,所以對自己厭惡非常,最後卻發現爸爸不是爸爸,所以變成覺得,她是爸爸愛慕的陳雪薇生的,依然厭惡她,到現在,卻發現,原來,他們是兄妹,只是陳雪薇幼年走失,被一對老夫妻養大,初中時候,又與顧鬆白偶然相遇罷了。
原來,爸爸不是爸爸,是舅舅。
顧晨歡呆愣了許久,回屋休息。
半夜,顧晨歡覺得似乎有一道視線在緊緊盯着她,睜眼,就看到一張放大的臉,繼而,脖頸上被人掐住,呼吸困難。
“你個災星,你去死吧……”印入眼簾的是李華扭曲的面容,她雙手掐在顧晨歡的脖頸上,面色猙獰。
顧晨歡用力掙扎。
她不要死,她要給爸爸報仇,許可欣不死,她也不會死。
持續了三個月左右的鍛鍊起了效果,纏鬥了十幾分鍾之後,顧晨歡終於扒下了李華的手,把她推倒在牀上,不讓她繼續掐她。
“媽……”
“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李華怒瞪着她,斥責:“如果不是你,怎麼會引來慕奕寒,弄得我們顧家差點兒家破人亡,如果不是你,鬆白他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怎麼會死的那麼慘……”
“顧晨歡,你知不知道,你纔是害死鬆白的罪魁禍首,你纔是……我要殺了你……”李華喘息着,試圖反撲顧晨歡。
顧晨歡怔住了。
是這樣麼?
自己纔是害死爸爸的罪魁禍首麼?
應該是的吧,如果不是自己醉酒碰到寒少,就不會有以後發生的這一切的不幸……
所以,她真的纔是罪魁禍首……
她比許可欣更該死麼?
一邊笑一邊咳,顧晨歡淚流滿面,任由李華撲上來,掐着她的脖子,本能的想要呼吸,但是空氣似乎越來越稀薄,她努力張大了嘴,卻依然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偶爾有一絲的新鮮空氣進入肺中,對她而言,都如一縷清泉,滋潤被灼燙的肺部。
眼神漸漸空洞,掙扎也越來越無力,顧晨歡努力睜大眼,這就是要死的感覺麼?
她很單薄,燈光下,她臉色漲紅,脣微微發黑,因窒息的痛苦,
她的小臉,已經扭曲,再沒有原先的嫵媚清靈。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可以把顧晨歡當作利益交換的籌碼毫不猶豫地交換出去,可,真要害死她,她卻顫抖了……
手慢慢放鬆,終於,李華頹然做在牀上,看着正劇烈咳嗽的顧晨歡,心灰意冷:“你走吧,明天一早就走,以後,也不要再來我們顧家了,我不歡迎你。”
“媽……”顧晨歡嗓子嘶啞,低低叫了一聲。
“滾,我不是你媽……”
顧晨歡沉默,看着李華擦乾了眼淚,離開……
再也睡不着,睜着眼,藉着牀頭燈昏暗的燈光。怔怔盯着天花板。
她想要告許可欣,怕是非常困難,今天的審判結果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就算是再向高一級的法院提起訴訟,維持原判的可能性會很大。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許可欣就這樣逍遙活着……
她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太弱,根本無法讓結果逆轉,她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寒少,可他今天的沉默不語,無疑便是表明了他的態度。
令她心痛又心寒。
除了他,還有誰能幫自己?
似乎,沒有人了,她認識的人,基本上都是和她一樣的階層,根本無法做成讓許可欣敗訴這種事情的……
忽然,顧晨歡眼前一亮,翻身從牀頭櫃上拿過手機,翻出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她纔想起,現在是半夜,打電話過去,好像有點不太合適,急忙掐斷了電話。
但是,片刻之後,電話直接打了過來,顧晨歡接起,電話裡的男聲,帶着半醒未醒的含糊,比起平日的沉靜,多了幾分真實的感覺,聽在顧晨歡耳中,卻覺得非常抱歉。
“不好意思,那個,你先睡吧,等你睡醒了,再給我電話。”顧晨歡尷尬笑笑,小聲說道。
那面有笑聲傳來,低低的,有些生硬,顯然,主人很少笑,但是,卻不難聽。
“沒關係,我已經醒了,有什麼事情麼?這麼晚給我打電話,肯定是急事,你說。”對面的男人放低了聲音,剛硬中透出一點柔和,顧晨歡聞言,垂了眉眼:“我爸爸的事情,你知道吧?”
“嗯,我還去弔唁過的,你知道。”
“嗯,我是說昨天開庭審判的結果……”
“我知道,你的事情,我都有注意。”
顧晨歡抿着脣,沉默了許久,對方也不着急,不催她,顧晨歡甚至聽見,有打火機開合的聲音,大約,他在吸菸。
“我想你幫我,我要許可欣血債血償。”顧晨歡顫抖着,說出自己的要求,繼而,說道:“只要能讓許可欣付出代價,我願意做任何的事情。”
他低笑,爽快至極地答應:“你明天有空麼?我們見一面,我有些情況,瞭解的不是很清楚,你和我說說,我看看怎麼處理?”
“謝謝你廖大哥,謝謝你……”顧晨歡低喃,他寵溺說道:“既然你叫我大哥,還謝什麼,當哥哥的幫着妹妹,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麼?”
“嗯……”顧晨歡低應,鼻音濃重:“可是我身邊有保鏢,我要去哪兒,他們都會更着的。”
“他們限制你的人身自由麼?”廖衡書皺眉,問道。
“這倒沒有,只是無論我去哪兒,他們都會跟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