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想起顧文萱把果汁遞給她時說的話——
“給，媽媽說這種果汁味道不錯，讓你嚐嚐。”
顧晨歡心底一突，猛然睜大眼，難道是——
驚愕、痛苦、傷心、苦澀，以及，忽然涌現的恨，五味雜陳，她不信，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
“看樣子，小表妹你是猜出來了，呵呵，沒錯，就是我敬愛的姑姑，你的媽媽把你送給我的，嘖嘖，我可憐的小表妹，你被媽媽拋棄了，傷心麼？難過麼？”
“沒關係，跟着表哥吧，表哥會很疼愛你的。”男子興味盎然地看着顧晨歡臉上的表情，故作姿態地說着。
猜測只是猜測，當李宇峰把真相揭示出來的那一刻，顧晨歡“轟”的一聲，整個人一下子懵掉了。
腦中，全都充斥着李宇峰的話，他說，被媽媽拋棄了……
被媽媽拋棄了……拋棄了……拋棄了……
她愣愣坐着，眼神直直盯着前方的空氣，她知道李華從來不喜歡她，卻沒想到，有一天，李華會把她當作商品一樣賣掉。
李宇峰很得意。
女人，被自己親近的人出賣之後，他再使點兒手段，便再也支撐不住會崩潰了，崩潰之後，大部分女人都是破罐子破摔自甘墮落，他喜歡這樣的過程，喜歡把一個純潔善良的女孩，變成壞女孩。
那種過程，令他欲罷不能。
他這個小表妹，更是他從很多年前起，就想要沾染的。
因爲，她是他所見的女人裡，十分特別的存在——她氣質卻像是溪水一樣澄淨透徹，極端的乾淨清新，乾淨到，讓他覺得刺眼。
同樣是人，他在黑暗裡爬行，她卻在天堂沐浴陽光，所以，他總想撕碎了她，讓她親眼看見人世間諸般醜惡，看她還能不能那麼的乾淨澄澈。
讓天使從天堂墮落地獄，應該，是個令人熱血沸騰的過程吧。
可惜第一次出手以失敗告終，後來家裡出了點事，他離開國內很多年，沒想到，昨天剛回來，上天就給了他一個機會。
他的話，像是一柄柄銳利冰刀，把她的心割碎之後，再凍結，原來，在李華的眼裡，她的價值是一個億，呵呵……
早上，她還欣喜於李華忽然間露出的一點兒溫情，現在才知道，李華忽然展現她的溫情，不是因爲她終於想起來顧晨歡也是她的女兒，而是因爲顧晨歡有了用武之地了——可以當作禮物，送給別人，換來別人對珠寶店的投資，讓她自己的生意能繼續做下去。
想通了事情的始末，顧晨歡努力綻開一抹笑容，想讓它燦爛，卻只是悽絕：“一個億？原來我這麼值錢啊，要早知道，我自己就把自己賣了，何必便宜了別人……”
心，像是從九天雲端跌落泥淖中，痛得，無法用語言表述，臉上的淚就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迷濛了她的雙眼。
可她什麼都顧不了，只記得一個事情，那就是，她的媽媽，把她當作商品賣給了別人……
多可笑啊。
“小表妹在表哥心裡，是無價之寶。”李宇峰開始甜言蜜語誘哄顧晨歡：“好了別哭了，你要哭了，表哥我會心疼的，這麼漂亮的小臉，哭花了多可惜。”
顧晨歡根本聽不進去，恍恍惚惚的，連李宇峰的手爬上她的臉幫她擦淚都沒注意到，全身心
，都鑽在了那令人絕望的事實了。
你若不愛我，何必生下我，讓我受這麼多苦……
忽然，身上一重，顧晨歡才猛然醒神，就看到李宇峰那張一直一直出現在她噩夢裡的臉靠的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啊……放開我……”顧晨歡驚叫，死命想要推拒，可她的力氣怎麼能敵得過一個男人，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無功。
“滾……滾開……”她驚惶，李宇峰得意一笑：“小表妹，你就別掙扎了，你越是掙扎，我越是高興，今天，你逃不掉的。”
顧晨歡微微一怔，低斥：“李宇峰你不能這樣，我們是親戚，是親戚……”
換來李宇峰的大笑。
她絕望，卻還是希望最後一刻能有奇蹟發生，哪怕……來救她的人是慕奕寒也好，起碼，慕奕寒算是惡魔，李宇峰，卻是豬狗不如的禽獸。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禱被慕奕寒感受到了，她恨不能昏死過去的時候，忽然被人抱起，她睜眼，什麼都沒看清，就有一件衣服劈頭蓋臉的蒙下來，遮擋了她的視線。
那衣服上面有熟悉的味道傳來，是淡淡的菸草氣息，她很熟悉，另一股的木質香氛變成了龍涎香的味道，但是，她可以肯定，那依然是慕奕寒的味道。
“打，給我狠狠打。”顧晨歡聽見他咆哮，卻什麼都看不見，伸手，揪下身上的衣服，就對上慕奕寒赤紅的眼珠，他眼中的，是前所未有的暴虐和兇厲，正狠狠盯着地下，李宇峰的慘嚎聲聲淒厲。
看到他，顧晨歡心忽然一鬆，得救了，李宇峰沒法子傷害她了……
“寒少……”她啞着嗓子叫了一聲，轉眼去看李宇峰，卻被他粗暴地扭過頭，不讓她看。
“打，繼續打。”慕奕寒眼珠子真的是紅了，他沒想到，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顧晨歡的身上。
他媽的，什麼東西，竟敢碰他的女人。
死命瞪着地下的李宇峰，如果不是懷裡還抱着人，他絕對會自己動手，冷冷看着李宇峰，慕奕寒口中毫不留情吐出話語：“手腳都打斷，手指腳趾都給我捏碎了，要接都接不好的那種。”
想起剛剛這混賬竟然摸着她的手臂，慕奕寒就覺得渾身都是火，怎麼發泄都發泄不出去。
想要毀滅了這個人，但是又想要讓他活着，活得痛苦不堪，這，才能讓他心頭火氣稍微小一點。
李宇峰的慘叫一聲一聲的，像是殺豬一樣，顧晨歡想看，她是真的想看，想看那個禽獸受到了怎麼樣的懲罰，但是，她再次轉過頭的時候，又被慕奕寒把她的頭粗暴扭回來，按進了他胸膛裡。
“吵死了，把他嘴堵上。”慕奕寒命令。
顧晨歡被無視的很徹底，鬱悶極了，憑什麼不讓我看，憑什麼不讓我看，可惡。
張嘴，狠狠咬在他手臂，尖牙死死啃着那一點兒肉不放開，引得慕奕寒輕嘶一聲之後，終於把注意力轉回了顧晨歡的身上，納悶：“咬我做什麼？”
沒好氣瞪着顧晨歡，她還敢咬他，他都沒和她算賬了，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出這麼大事兒，要不他來的及時，她早就被人侵犯了。
還敢發脾氣咬他，要造反了不是？
說話間，放鬆了鉗制，讓顧晨歡能把腦袋擺正了，但是，還是用手遮着前面，不讓
她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我要看。”顧晨歡提要求，慕奕寒冷哼一聲：“不行。”
不再理顧晨歡，冷聲道：“繼續打，剩下一口氣之後送醫院，等我命令。”
說完，就要往出走。
“我要看我要看……”顧晨歡叫嚷，揪着慕奕寒的襯衣搖晃。
她要看，看他落到最悽慘的地步。
慕奕寒低頭看着顧晨歡，臉色怪異，怎麼以前沒發現她這麼暴力：“爲什麼要看？”
顧晨歡抿脣，少頃，才說道：“他是我的噩夢，看他遭到報應，我才能心安，才能擺脫噩夢糾纏。”
噩夢？慕奕寒皺眉，看了一眼地下不停顫抖的李宇峰，太過悽慘，便不理顧晨歡的要求往外走，聽這死丫頭的話，好像和這人以前還有過其他牽扯，回去，等回去了，好好審問她。
“寒少……”顧晨歡鬱悶了，叫了一聲。
“沒得商量，不能看。”慕奕寒聽都不聽，直接拒絕她的要求。
“你低下頭，我有話和你說。”想了一會兒，等進了電梯的時候，顧晨歡再次開口。
慕奕寒狐疑看着她，還是低下頭，聽她在他耳邊嘀咕，慕奕寒只覺得渾身一冷，這小妮子，真是記仇又恐怖。
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撥通了電話：“閹了他，讓他以後不能再禍害別的女人。”
放下電話，慕奕寒看着抿着脣不說話的顧晨歡，問道：“滿意了？”
顧晨歡點點頭，小小“嗯”了一聲，她是被慕奕寒的眼光看的不好意思了，但是，她覺得自己做的沒錯，李宇峰那麼對她，她有能力了，當然要報仇。
她不是講究以德報怨的聖母，也不是聲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佛陀，她只是個普通人，會高興會生氣，有人傷害她，她也會想要報復回去，她不會爲了別人稱讚一聲她善良，而委屈了自己，讓傷害自己的人逍遙。
車子行使到了醫院，顧晨歡被醫生帶着去檢查，靜脈注射之後，被送到了病房輸液，因爲她本身身體就虛弱，需要調理。
病房裡，顧晨歡一個人呆着，想着晚上發生的事情，想到李宇峰從此之後不能再害人，她心裡非常高興，嘴角，掛上了微笑，很是歡喜的樣子。
可是笑着笑着，大滴大滴的眼淚，就從眼角滾落，在枕上綻開心酸的花朵，可笑啊，太可笑了，她的媽媽，竟然把她送上了別人的牀，哈哈哈……
她還奢望着李華能有一點兒的溫情和柔軟，可，原來李華的心，其實比鋼鐵還硬，比冰山還冷，
若說，在今天之前，她雖然告訴自己不要對李華心存奢望，但是其實心底最柔軟的角落還是有點兒期待的話，那麼今晚上李華的行爲，徹底的把她心底的那一絲兒期待和柔軟剔除的一乾二淨，對李華，從今而後，她是徹徹底底死了心的，再不存一點兒的親情。
可是心好痛，爲什麼別人家的父母那麼愛自己的孩子，換到了自己的身上，得到的就是這樣的對待呢？
她是哪兒做的不好？
她想不出來，就那麼一直哭一直哭的，氣都喘不上來，伸手抹淚，固定在手背上的針頭一下子被甩開，血爭先恐後地從血管裡往出擠，她卻根本沒發現，還是一直不停地笑，又不停地哭，臉上的表情，讓人一看就覺得心酸到了極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