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個動作禮貌而有紳士,卻又帶着不容抗拒的強硬態度。
擡眸,就對上男人沉沉的目光,他薄脣微啓,吐字清晰,“氣溫有點低,小心着涼。”
夏知晚怔了怔,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的肩上披着他的西裝,有淡淡的菸草氣息。
“謝謝!”她說了這兩個字之後,就再也沒話說了。
盛懷楠見她不說話,自己也沉默了,於是陪着她坐在椅子上,矜貴不染一絲纖塵的白襯衫在微風中輕輕擺動,時光靜止,他是很享受這一刻的靜謐的。
與此同時,三十米開外。
黑色的商務轎車裡面,低氣壓瀰漫着。
官逸景坐在駕駛座上,就看見那邊一男一女安靜坐在一起。
從他將車開過來停下,就看到這一幕場景。
十五分鐘,他們坐在那裡已經整整十五分鐘了。
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捏的死死的,一種疲乏的感覺從心底蔓延開來,衝擊着他的胸腔,一陣一陣,最終轉變成爲冷冷的冰柱,整個心裡面就像是被揉進了一陣碎冰。
他等了四年,躊躇了四年,也錯過了四年。
即便她有了他們的女兒,最終還是無濟於事,丟了的就永遠無法回頭。
那麼,他放手好了,以後她是喜是悲,和自己再也沒有半分的關係。
他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一向執着到底,但是感情和別的情況不同,不是執着就能夠有好結果的,那麼他就中途放手一次好了。
心中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最後那陣痛意慢慢傳到了神經中樞,他頓時覺得頭痛欲裂。
冷汗涔涔,他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死咬着牙關,讓那陣痛意侵襲到四肢百骸裡面。
夏知晚雙手環抱,看着對面的燈火發呆,彷彿周圍的喧囂都與自己沒關係。
心裡面那處尖銳的疼痛慢慢平息了下去,她不明白自己剛纔爲什麼要對官逸景說那樣的話,自己是在怨恨着什麼嗎?
怨恨着他明明說放不下自己,卻每次都和盛心綰成雙成對的出現。既然這樣,爲什麼還要來糾纏着自己,這和以前有什麼區別,當然區別就是,自己不可以再繼續當着他的面任性生氣了。
心裡面猛地就像是扎進了一根刺,人在怨恨的時候就容易扭曲,她試着讓自己做一個平和的人,可是發現很多的時候都做不到,她無法做到心平氣和麪對着他們在一起,即便是表面上無所謂,覺得可以放下了。
但是其實那些只不過是裝出來的。
簡直是太失敗了。
盛懷楠就這樣靜靜陪着她,直到身旁的人打了個噴嚏,才讓他從安靜中回過神來。
“我送你回去,再待下去肯定感冒!”
夏知晚揉了揉鼻子,剛剛坐在那裡她想了很多很多,最終她將西裝脫下來,遞給他,用了生平最真摯的語氣說,“謝謝你!”
盛懷楠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你是一個好人。”她說,“我救你一次,你也幫過我不止一次,咱們算是兩清了。”
他愕然,深眸裡面涌動的都是不定的情緒。
“嗯,我要回去了。”
她這是什麼意思?
兩清,代表着要劃清界限嗎?
脣畔逸出一絲冷笑,他的臉色冷了幾度,深眸裡面折射出的幽光幾乎可以凍死人,敢情他裝紳士灌雞湯這麼久,就換來一個這樣的結果,內心深處被壓抑住的那股強勢又隱隱冒了出來。
他單手扣住她的手腕,“你想說什麼?”
夏知晚愕然,沒想到他會生氣,甚至還捏痛了她,皺着眉頭,她忍住,“我說我要回去了?”
再近一步,他的聲音帶着冷冽,“然後呢?”
夏知晚徹底呆了,盛懷楠這是生氣了嗎,爲什麼?
“盛先生,你先放手,有點疼!”
男人的力氣終歸是大的,而且他還是軍人出身,力氣自然不小,而且又處於不淡定的狀態,自然也沒有考慮那麼多。
“要回去是麼,好,上車!”
她徹底無語,爲什麼這些男人都一樣,習慣高高在上,發號施令,非要自己順從他們纔會感到舒心,她不想繼續跟他有牽扯了,難道他聽不明白嗎?
可能一開始話說得有些不太明白,但是知道他的真實背景之後,反正她對盛懷楠真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了,她可不想這一輩子都和盛心綰扯上聯繫,躲她都來不及。
“我自己回去。”她的語調有些急了,“你先放手啊!”
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清冷的聲音,“她讓你放手!”
薄脣噙着森冷譏諷的笑容,官逸景覺得自己好像是扳回了一局,雖然並不算是贏了,但是至少,盛懷楠也沒有撈到便宜啊!
手被鬆開,夏知晚揉了揉手腕,心想不愧是軍人出身,這個男人的手勁可真大,再用力一點的話,估計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
盛懷楠回眸,冷冷掃了他一眼,“官總可是晚會的主角,這麼跑出來合適嗎?”
依舊是淡淡的笑容,官逸景挑眉,似乎有些無所謂,“合不合適還不是我說了算?”
夏知晚知道官逸景的性格,知道這兩個人聚在一起如果不是和平談生意的話,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在一起說話,她就是想回個家而已,至於這麼麻煩嗎?
或許被這麼優秀的男人送回家很有面子,但是真正放到自己身上,那就是一種煎熬,反正誰喜歡誰去吧,她是一點都不想陷入這種複雜的,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裡面。
三角戀啊,還是四角戀什麼的,不要太狗血!
最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好了,你們倆好好談談吧,不要打擾我回家,就這樣,再見。”
說完,她急忙奔向一旁剛停下的出租車。
官逸景目送着車子遠去,纔將視線拉回到盛懷楠的身上,忍不住嘲諷,“盛總這麼執着,我真得很怕啊!”
“怎麼?”盛懷楠挑眉,“惶恐勢在必得的會落空?”
“倒不是這個!”薄脣噙了一抹笑,“只是怕你太執着最後反而得不到。”
盛懷楠眯起了眸子,“要不要打賭?”
官逸景收斂起笑意,“感情的事,我從不打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