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中氣十足,夏知晚忍不住側過臉去看他。
黑色風衣的立領高高豎起,擋住了他的部分臉。
但是光從氣質上就可以判斷出來,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氣場很強。
男人走過來,直接一把拎起李太太,狠狠往旁邊一扔。
李太太被扔了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纔站穩了。
還沒等反應過來,男人又輕巧利落地給出她一個字,“滾!”
夏知晚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只覺得不可思議。
李太太被男人中氣十足地滾給嚇得半天不能動彈。
好不容易恢復了神智,還沒來及開口,便看見男人冷漠的神色如同鋒利的刀一樣割在她的身上。
“讓你滾你丫沒有聽見嗎?”
他的口音帶着明顯的京都口音,料想應該不是本地人。
李太太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依然不怕死的說,“你誰啊,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男人不說話,只是擰了眉,神色不悅,他一把抓住李太太粗壯的胳膊,就把她整個人帶着往外走。
李太太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見男人抓住自己的胳膊,立刻拼了命地掙脫起來,嘴裡大聲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打人啦,打人啦!”
李太太全身的肥肉都在顫動着,拼命扭動着身體不肯老實。
“來人啊,打人啦,救命啊!”
男子眉頭一皺,一把抓住她的另一隻胳膊,將她雙手反剪背在背後,推搡着她往前走。
“救命啊!”話音剛落,取而代之的就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
男子將李太太背後的手狠狠一壓,彷彿都聽到了骨節錯位的聲音。
在到達門口的時候用力朝外一扔,李太太這會更慘,一個沒站穩,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以後別讓我看到你出現在這裡。”
對於這種潑婦,和她講道理永遠不行,能讓她徹底閉嘴的方法,就只有讓她見識到什麼叫做真正的野蠻,只有讓她害怕,她才能徹底閉嘴。
他走進來,對着方可,換上了一副關切地神色,“小可,你沒事吧!”
說完,便要來攙扶他,方可不動聲色地撥開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夏知晚這纔得到了機會打量他。
一個很年輕的男子,最多不過三十歲。
長得也很是好看,眉目硬朗,這回溫柔下來和剛纔那個神色冷冽的男子判若兩人。
或者說,他身上本來就帶着混合的氣質,既可以溫柔如水,又可以冷硬如石。
但是方可對他的態度顯然不冷不熱,“這位先生,我們這裡不訂做男士的服裝。”
男子淡淡道,”我來這裡是找你的,不是來訂做衣服的!”
方可語氣依舊冷硬,“陸先生,抱歉,既然你不是來訂做衣服的,我也沒有必要招待你了,我還有客人要招待,你站在這裡會影響我店裡的生意的。”
男子沒有理會,依舊問道,“小可,我找了你很久!”
直覺告訴夏知晚,這兩人之間肯定有故事。
方可神色依舊淡淡,“我有讓你找我了嗎?”
男子被他嗆了一道,一時之間有點語塞。
“陸先生,我一個人在這裡過得很好,沒有多少人知道我的過去,我也不希望被打擾,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就回去吧,我沒工夫搭理你!”
男子一時激動,陡然提高了聲音,“方可!”
方可也不甘示弱,“陸靖笙,我不想見到你明白嗎?”
夏知晚目光轉到男子的臉上,又轉到方可的臉上,兩個人似乎都很激動。
今天到底是自己倒黴,還是方可倒黴,怎麼接二連三的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陸靖笙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道,“方可,別鬧了,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跟我回去?”
方可冷笑一聲,“回去,回哪去,陸家還是方家?”
說完,又是一陣自嘲的笑容,“我既然已經隻身一人來到了A市,就代表我與過去已經沒有關係了,陸家也好,方家也罷都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說完,依舊堅持着,“陸先生,如果你來這裡是想跟我敘舊,我覺得沒必要了,您請回吧!”
陸靖笙咬着牙,一把抓住方可細白的手腕,“方可,跟我回去!”
方可極力掙脫不得,一時之間急得面紅耳赤。
“陸靖笙,你放開我!”
“我再說一次,跟我回去!”
“陸靖笙,我警告你不要亂來,A市不是你的地盤,你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夏知晚看着眼前的情形,只覺得無比複雜。
但是看着方可的神情很痛苦,於是焦急道,“陸先生,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陸靖笙轉過臉來,對着夏知晚咬牙切齒,“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動手了?”
夏知晚弱弱地用手指了指陸靖笙緊緊抓住方可手腕的手,“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陸靖笙冷哼了一聲,隨即放開了方可。
方可立即弱弱地躲在了夏知晚的身後,“夏主編,我們先上樓,不要和這個瘋子說話!”
瘋子?
夏知晚用餘光看了一眼還在氣頭上的陸靖笙,覺得瘋子這個詞還挺像他的。
“方可,你別急着走,咱們把話說清楚!”
陸靖笙似乎不依不饒,“我千里迢迢從京都趕到這裡來,要是不把你帶回去,我是不會罷休的!”
方可眉頭一皺,臉色不悅,“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我是不會和你回去的!”
“不回去,在這裡開你的小店嗎?天天被上門來的顧客欺壓侮辱?“
和方可接觸過一兩次,夏知晚覺得這個姑娘是個脾氣挺好做事也妥帖的姑娘,看她這麼急赤白臉也是第一次。
“不用你管,我在這裡再怎麼差,也不用整天受方家和你們陸家的氣!”
陸靖笙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方可,你放心,有我在,方家和陸家絕對不會說你半個不字的!”
“陸靖笙,”方可的話音突然就帶上了哭腔,“你以爲我還會信你嗎?”
她的雙眸直直盯向陸靖笙的黑眸,“我以前那麼相信你,可是你呢?還不是讓我去坐牢嗎?從那天起,我就發誓,不會再相信任何一個人,尤其是你,你清楚了嗎?”
陸靖笙的臉上頓時浮現出深深的受傷。
如果說現在的方可對他還有感情的話,那就只有恨了。
他永遠記得方可在審判庭上面無表情的樣子,一句話也不肯爲自己辯解。
堅持稱自己是想要蓄意謀殺方媛。
後來他想去見她,但是也只是被告知,方可不想見他,現在不,以後也不,永遠都不會見。
他的聲音帶着沙啞,“方可,你聽我說!”
方可冷笑,“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要說的在三年前都已經說完了!”
她停頓了半晌,然後說,“你現在立刻給我出去,不然我就拿刀捅你,大不了再坐一次牢!”
陸靖笙沉默了半晌,才說,“方可,你別激動,我……!”
“出去!”方可陡然提高了聲音
說罷轉身在門口的時候,又回頭看了方可一眼,最終什麼也沒有說,默默退了出去。
方可擦乾了眼淚,對着夏知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夏主編,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夏知晚搖了搖頭,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方可搖頭,“沒事,我上去給你熨燙衣服吧!”
熨燙衣服的時候,方可情緒似乎還不是很穩定,一直向她道歉,說耽誤了她那麼多時間。
夏知晚也連忙表示,沒有關係。
然後就是一陣子的沉默,沉默了半晌,方可突然幽幽說道,“女人真是傻!以爲感情就是一切,爲了愛情什麼都可以做?“
爲了愛情什麼都可以做?
聽到這句話夏知晚忽然沉默了半晌。
然後覺得不接話似乎有點尷尬,於是笑了笑,”可能女人比較偏感性吧!”
說完她帶着小心的試探,“剛纔來的那個男人是你什麼人啊!”
“什麼都不是!”方可回答的很乾脆。
可是很乾脆的回答之後,卻是一陣苦笑,“雖然什麼都不是,可是我卻爲他耗費了三年的光陰。”
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和夏知晚傾訴。
“在牢裡面的每一個日子我都恨着他,同時也恨着我自己,恨自己爲什麼那麼傻,竟然會相信他,相信他……”
說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
“衣服熨好了!”
夏知晚聽了一半沒有下文了,不免覺得有些遺憾,但是一想到這是人家的私事,也不方便過問。於是接過衣服就準備下樓了。
走出店面的那一刻,她下意識地四處望了望,果然在不遠處的巷子裡面聽着一輛軍用吉普車。
車上的人影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但是應該是陸靖笙不差。
剛纔陸靖笙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專門訓練過的,看他反剪李太太的樣子,快很準,一看就是擅於擒拿的高手。
方可,盧靜申,她心裡默唸了這兩個人的名字。
心裡隱隱綽綽有了一些好奇感。
她對着軍用吉普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