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佑,媽只想給孩子一個好的出身,如今鬧成這樣,要怎麼才能周全呢?”
明家,已然亂成一鍋粥。
傅染回到傅家後沒再出過門,她給了明家這樣一擊,令他們猝不及防,想來明成佑也是不會放過她的。
孩子在腹中逐漸生長,依附母體的力量也越來越強烈。
近幾天最大的新聞,無疑是明成佑從明嶸手裡購得5,塹堃股權的消息,有預測稱,塹堃內部可能會迎來新一輪的危機。
新聞重播回播都是尤應蕊假懷孕的事,別人可能猜不到原因,但傅家人心知肚明。
範嫺氣地連飯都吃不下,“原來他們還存着這樣的心思。”
傅染盯着電視屏幕出神,範嫺捱過去,面色躊躇,“小染,如果你實在要生的話,我們到時候到國外去,對外宣稱是領養來的,倒不是媽怕傳出去不好聽,這樣的話,總比揹負個私生子罵名要好。”
傅染垂下眼簾,能讓她留下孩子,已經是傅家做出的最大讓步。
可換在她身上,卻還有猶豫,不生下來,毀掉的可能是她的整個家,而生下來,毀掉的將是她的後半輩子。
新聞上,明成佑纔出公司門口就被記者層層圍住,問得都是尤應蕊假懷孕的是。
他心思並不在上面,只面無神色慵懶地回了句,“因爲她不能懷孕。”
此話一出,如平地一聲驚雷。
“您的意思是明少奶奶不孕?”
“所以纔想到假懷孕,我們想在外領養個孩子。”明成佑態度不溫不火,也沒有多遺憾或者感傷,與其煩心,倒不如就此斷掉尤應蕊的念頭,省得她以後還折騰出別的事。
範嫺聞言,眉頭幾乎擰到一起,“啊?蕊蕊不能生育?”
傅染瞭然,心裡暗諷,怪不得明家會這樣着急她肚子裡的孩子。
李韻苓看到新聞,差點一口氣再度背過去。
尤應蕊完全懵了,明成佑說的解決辦法居然是這個?
她只覺手腳冰涼,半天恢復不過來,哪怕被明成佑放到浴缸內淹死的那回都沒現在這樣心寒過,他嘴巴一張,一句話直接把她給摧毀個乾淨!
說她不孕,也就是以後她真的不能有孩子?
尤應蕊越發覺得悲涼,他們是有名無實的夫妻,難道真要讓她守着具空殼子過活嗎?
蕭管家手忙腳亂給李韻苓送水,“夫人,您彆氣,彆氣。”
明成佑丟了個重型炮彈,何止是將人炸得體無完膚這麼簡單?
傅染躺在牀上看會書,在新華書店買來的小說零零星星翻幾頁,一直沒有機會看到結局。
牀頭櫃上的手機響起,彼時正是傍晚時分,房間內不用開燈,晚霞映襯處半邊天空的瑰麗,連屋內都被撒上一層朦朧細碎的暖意。
傅染覺得很舒服,一直以來壓抑的心情也得已舒緩,她手指掃過鉛字,筆墨留香。
傅染伸手拿過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後蹙緊眉尖,她把手機放到牀上,隨便它如何刺耳如何震動就是不接。
半晌後,傳來短信提示音。
傅染手指按出信息,簡短的兩字:出來。
她自然不予理睬,她攪了尤應蕊的事,明成佑斷然正在氣頭上,而這件事又是傅染不能妥協的。
短信再度響起:馬上出來!
傅染索性關機。
陳媽上樓,來到傅染房間門口,“小姐,晚飯準備好了。”
“噢,我爸媽呢?”
“先生和太太有事出去了,太太出門時您還在午睡,她讓我別打擾您,晚上記得喊您吃飯就行。”
傅染合起書,掀開空調被下牀。
來到樓底下,晚飯豐盛地擺在餐桌上,傅染走過去拉開椅子。
大門口傳來車喇叭聲,持續不斷。
傅染也猜到是誰,陳媽身子從廚房探出來,“小姐,要不要我去開門?”
“不用,別管他。”
傅染在餐廳內吃過晚飯,天還不算晚,喇叭聲一直在響,吵得人震耳欲聾連心情都跟着煩躁。
“小姐,我去看看怎麼回事,吵死了。”
傅染轉身欲要上樓的腳步頓住,想想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去吧。”
走出去,看到門口並沒有車子,傅染透過圍牆上的欄杆看到一輛香檳色車停靠在距離大門口二十米來遠的地方。而明成佑就倚在車身前,喇叭聲猶在繼續。
連着好幾次,傅染都沒見他自己開車。
她走過去來到欄杆跟前,明成佑也傾起身走到她對面。
傅染一身白色紗裙,兩條手臂纖細抱着,越發襯出鎖骨的優美。
欄杆上層的薔薇花開得正好,幾乎漫掉半截,極致的紅色配極致的綠意盎然,透過花枝睨望彼此,傅染彷彿又回到上一次,他們也是隔着扇鐵門遙遙相望。
腳邊是凋零的花葉,覆在草叢中,很難清理。
傅染眼睛望出去,瑰麗的晚霞打在明成佑側臉,自有一股妖媚奪目,儘管如此,她還是一眼看出明成佑精神並不好,身子也不若之前健碩。
傅染斂起神色,一個人處心積慮到不擇手段,自然會覺得累。
“很開心嗎?”明成佑問道。
他肩膀倚着月牙色的欄杆,身子慵懶傾斜。
傅染不作答,這種時候他居然問的出這種話。
“你不想把孩子交給明家,你大可以直接跟我說。”明成佑一眼看穿這件事同傅染有關。也對,誰好好的吵幾句嘴,哪怕真的打起來也不可能會掀開尤應蕊的衣服,除非知道她假懷孕。
“我跟你說過你不答應,既然孩子留下來已經成爲事實,我說我養,是你一再堅持。”
明成佑諱莫如深望了眼傅染,口氣有些無奈,“我只以爲這樣是爲你好。”
“爲我好?”傅染挑高眉角。
明成佑並未同她爭,他想要這個孩子是不爭的事實,既然如此,他想把孩子同傅染撇開,只認爲這樣能把對她的傷害降至最輕,還能讓她追求自己的生活。
“你如果早說清楚,又何必這樣大費周章呢?”還鬧出尤應蕊假懷孕這出鬧劇。
明成佑想到尤應蕊在人前丟得這個臉,卻是不怒而笑,眼梢也因爲這難得的一笑而淬了暖,“當初怎麼會想到用這個法子?”
傅染盯着他嘴角的笑意,“因爲孩子是我自己的,跟尤應蕊,跟明家,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眼見明成佑眼底的暖色被幽暗的黑所取代。
他看着傅染轉身要走,“孩子要跟着你,我不是不同意,但前提條件是你不能跟明錚在一起。”
“你是不是還要來一份補充協議?”傅染語帶譏誚。
明成佑見她重新面對自己,“用不着,你記得有那兩份東西在我手裡就行。”
“隨便吧,”傅染把手落向腹部,一個極其自然隨意的動作,“我倘若決定留下孩子,那些協議就如同廢紙,一文不值。”
她說的話,明成佑只聽得個大概,他眼睛看着傅染的手,看到她撫摸小腹的動作。
明成佑握住欄杆的手動了動,指尖蜷起,最終還是緊緊握成拳。
他想說,讓他也感受一下,讓他也摸摸。
估計這話說出口,臉上又得挨巴掌。
明成佑苦笑,倘若一巴掌能摸一下,倒是值得的。
傅染也沒想到,明成佑原先態度那麼堅決讓她把孩子交給明家,如今看來,卻是怕她跟明錚在一起?
“明成佑,我答應你,我嫁給誰都不會嫁給哥哥。”傅染比誰都清楚,她哪怕真想隨便找個人結婚,也不能找明錚。
明成佑神色稍緩,“好,我也跟你保證,明家以後不會打這孩子的主意。”
“等等,”傅染走上前,一枝薔薇花伸出護欄,幾乎觸到她臉龐,“你也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明成佑擡起眼簾,“你說。”
“孩子出生後,你不準見他,一面都不許!”
他極力要保住的孩子,是他最親的親生骨肉,血濃於水,傅染只是懷孕都能體會到那份做人母的悸動,更別說是孩子出生後,活脫脫的一個小人精抱在手裡。
她以此作爲條件,擊得他潰不成軍。
明成佑腦子裡轉過的千百種可能,加起來也遠遠不抵這一個來得殘忍。
他雙手握緊圍欄,修長的手指將指關節擠壓出一個個凸起,傅染下意識往後退了步,此時的明成佑,猶如被困在籠中的猛獸般,簡單的幾根圍欄哪裡能防得住。他眼睛死死盯着傅染的腹部,臉色越來越白,嘴脣幾近灰白,只是這些不正常都被晚霞所投下的明豔給掩蓋。
傅染得不到明成佑的回答,她欲要轉過身。
“好。”只一個字,似乎卸掉他全身氣力,也就是這一個字,分明是輕飄飄的,聽在傅染耳中卻有種莫名的沉重,山一般壓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