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奔馳車在她眼裡逐漸遠去,尤應蕊抹去眼淚,心裡朝着範嫺離開的方向問了句,媽,如果我和傅染的幸福都在同一個男人身上呢?
她回到屋內,沈素芬焦急走過來,“蕊蕊沒事吧,我……”
尤應蕊掃了她一眼,嘴角噙起冷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沈素芬開口解釋,“我什麼都沒說,真的。”
“你沒說?”尤應蕊沉聲反問,“你沒說我媽怎麼會知道?你也不看看這房子這衣服是誰給你買的,你差點壞了我的事知不知道?”
她一口一個我媽,沈素芬委屈地哭出聲來,到底誰纔是她的親媽?
傅染躺了會起牀,她坐在書桌前,拉開抽屜翻找出角落裡的首飾盒,想到明成佑昨晚說的話,確實,他們的結合直接跳過了戀愛這個需要接觸跟了解的過程。
她掏出首飾盒內的訂婚戒指,傅染臉枕着手臂,將手裡戒指舉高至窗口,陽光點綴的璀璨迷入眼裡,傅染勾翹起嘴角,她還未正式談過戀愛,說不懵懂不憧憬肯定是假的。
範嫺推門進來,見到女兒傻兮兮對着枚戒指笑,她走到傅染跟前,趁她不注意拿過她手裡的戒指,“這不是你跟成佑的訂婚戒指嗎?”
“媽,”傅染臉色酡紅回神,“我隨便看看的。”
範嫺拉起傅染的手,把戒指套入她的無名指,“媽媽希望能快點看到這天。”
傅染望着手上的戒指,範嫺拉張椅子坐到她身邊,“是不是考慮好了?”
“媽,你說什麼呢?”傅染屈起手指,感受指間突然而來的涼意。
範嫺但笑不語,半晌後方握緊她的手,“小染,何不試試呢?哪怕再次跌倒,摔得很疼但至少沒有後悔。”
傅染擡頭,潭底滿含迷茫和猶豫,範嫺指尖摩挲傅染的那枚戒指,“就當談場戀愛吧,不要管別人,也不要管明雲峰做過的那些事,簡簡單單的兩個人的戀愛。”
傅染眼圈慢慢泛紅,鼻子抑制不住酸澀,“我單單要他的人可以嗎?”
可以不要背景不要家庭,不要明雲峰給她的秘密嗎?
“可以。”範嫺笑着起身推開窗戶,“小染,倘若你真對成佑無意,我也不會想說動你,你只是缺少了跨出去的勇氣而已。”
傅染撐起下頷望出窗外,範嫺點到即止,出去時對傅染道,“尤招福的話不過是場鬧劇,我今天去找過沈素芬,他們說原也是爲你好,以爲這樣能讓你別再去蹚明家這灘渾水,他們讓我對你說,讓你別放在心裡。”
範嫺說完,走出了房間。
傅染打開電腦,在qq音樂內單曲播放丁當的《猜不透》。
這首歌,當日明成佑在迷性的包廂內也播放過,傅染回來後有一段日子聽得入了迷,她找出簽字筆和a4紙,戴上耳麥一遍遍重複聽,筆下也跟着感覺,寫出了整整一頁紙。
看不透
你眼眸裡那道冷冽深邃
就像一池無底的漩渦
讓人探究不清當中深淺
看不透
你脣瓣邊那抹涼薄邪魅
就如一塊朦朧的鏡子
令人看不真實摸不透徹
如果冷淡漠然是你的真性情
那我情願對你從未了解過
如果相對陌路是我們重遇的結果
那我一定不會出現在你眼前
看不透
你臉上轉瞬而過的複雜情緒
仿若一個炫目的萬花筒
讓人無法捉摸與碰觸
看不透
你的絲絲貼心脈脈溫情
彷如一道施咒的魔法
令人不禁迷失不由沉淪
再堅韌的牴觸與抗拒
也敵不過心房的崩堤
往昔的美好淹沒了僅有的理智
如果重新開始是你真實的情感
那我願意一試
只爲了心中那份情不自已的悸動
大概這就是我最誠實的感覺
無論這感覺是對是錯
我已不想去深究
因爲連我也越來越看不透自己
跟着感覺走
真愛不過一次
管它聖殿與深淵
人生不過一場流浪
只爲尋覓最適合的棲息地
傅染在末尾重複寫下:管它聖殿與深淵。
眼角末梢一陣溫熱,眼淚滑過臉龐一滴滴落在紙上,她眼看着黑色的字體暈開,保留了原來的娟秀而模糊的令人心悸。
她手指緊握簽字筆,也不知道爲什麼,莫名地想哭,胸口被注入難言的甜馨,卻又夾雜了疼痛,傅染伏在手臂上,眼淚浸溼了袖口,她把紙和筆推到一邊。
這場雪停了又下,翌日推開窗戶望出去,滿目刺眼的白色,一時竟有些適應不過來。
傅染輕揉眼角,放在桌上的手機像是有感應般適時響起,她拿起打開,一條明成佑的短信,簡單的兩字:下來。
傅染還穿着睡衣,她握緊手機大步走出房間,爾後又加快腳步推開書房門,她小步來到窗前,果然,明成佑的座駕張揚地停在傅家大門口。
由於隔得遠,傅染並沒有見到明成佑的身影。
她匆忙回到房間準備換衣服,挑來挑去找不到一件合適的,目光掃過上次陪宋局吃飯時穿的緊身毛衣裙,傅染以食指挑起衣架,然後走進洗手間。
明成佑許是以爲她又要裝聾作啞,連環奪命短信一條接一條:下來!再不下來我進來了。
快點,別裝眼睛沒睜開。
傅染換好衣服走出洗手間,正好聽到手機發出震動,她拿在手裡一看,手指快速回復,“別吵吵。”
就簡單的三字,沒想到果然有用,明成佑的短信短時間內沒再來騷擾。
傅染找出他送的披肩,往肩頭一裹,攏緊後下了樓。
範嫺和傅頌庭都沒在家,客廳內只有陳媽和另一名保姆在收拾,新年新氣象自然要整得窗明几淨,傅染在鞋櫃內找雙靴子換上,陳媽探頭,“小姐要出去?”
“嗯。”傅染應了聲,人已走出門口。
“小姐,早餐……”陳媽眼見傅染跑了個沒影,“這速度。”
下過雪的天很冷,傅家花園內的道路被掃出來,傅染望着兩邊堆砌至小腿處的雪,黑色的靴子踩着殘留的雪花向前,傅染來到敞開的大門口,明成佑的車停在外頭,一眼望過去竟不見他的人影。
傅染拿出手機準備回撥,餘光內撞入一抹亮色,她擡頭望去見明成佑在傅家大門口左側的石獅子前蹲着,傅染躡手躡腳走去,明成佑專注地用手拍着兩個雪人,堆得不高,造型一般般,其中一個雪人脖子內蜷着條深棕色圍巾。
傅染的影子延伸至明成佑腳邊,他擡起頭朝她招手,“過來。”
她走過去幾步,明成佑伸手扯住她的披肩,“取下來。”
“做什麼?”傅染同他拉扯。
明成佑起身指了指自己堆得兩個雪人,“我圍着圍巾保暖,你想把自己凍死嗎?”
“我要給你我就真的凍死了。”
明成佑手臂伸過去摟住傅染,“是不是不捨得?”
她推開他的手,“你這隨便抱別人的習慣可不好。”
“你是別人嗎?”明成佑不以爲意,“我又真的不是對別人隨便。”
傅染走過兩個連體雪人跟前,“這麼早找我有事?”
“手傷好些了嗎?”
“嗯,”她背身衝明成佑點點頭,“好多了。”
“陪我出去買東西吧。”明成佑捱到她身側。
“你家裡不是有蕭管家嗎,年貨她會置辦。”傅染盯着兩個雪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撿起地上的落葉鑲嵌至他們圓圓的臉盤上作爲眼睛和嘴巴。
“我想跟你一起去,有些東西蕭管家不懂。”
傅染蹲下身繼續忙碌,“我還沒吃早餐呢。”
“正好,我也沒有。”
明成佑走過去拽起傅染,她擡頭見他頸子露在外頭,明成佑今天穿了身休閒裝,卡其色的長褲越發顯得兩條腿修長,傅染彎腰拿起圍在雪人脖子上的圍巾,她撣去雪漬準備給他戴回去。
明成佑努下嘴,“今兒從我媽那過來,她非讓我帶出門,我是不愛這玩意的。”
傅染二話不說踮起腳尖,哪裡把他的話聽進去,她把圍巾尾部打個結,爾後順明成佑脖子圍了兩圈,白皙手指替他弄出不規則形狀,傅染瞅着自己的傑作,“嗯,挺好看的。”
明成佑垂首,目光不偏不倚落到傅染胸口,她擡起手臂的動作使得披肩往上拱起,胸前的細壑擠出暖人的曖昧,傅染專注手裡動作,哪想到春光外泄了。
“你又穿這件衣服。”語氣不輕不重,也難聽出喜怒,傅染沒好氣地收回手,“關你什麼事。”
明成佑碰了一鼻子灰,見傅染拉下臉,他笑着湊過去,“挺好看的,特別是穿給我一個人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