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後上網,看到秦暮暮在線,傅染髮過去的信息,對面卻整晚都沒回。
晚上睡得並不好,傅染是屬於那種心裡有事就會睡不踏實的人,幾乎全是噩夢纏身,一陣手機鈴聲陡然令她驚醒,傅染猛地睜開眼,枕邊竟溼了一大塊。
她手摸出去拿到手機,接通後移向耳邊,“喂。”
“怎麼哭了?”明成佑緊張問道。
傅染吸了吸鼻子,果然,眼淚還淌在臉上尚未乾涸,“做了個噩夢。”
明成佑也還沒有起牀,他慵懶翻個身,“做什麼噩夢了?”
“總之不怎麼好,”傅染心有餘悸,抽出紙巾擦拭眼角,“我夢到暮暮被顧磊推下樓,我和吱吱站在陽臺下面,兩個人卻怎麼都接不住她的人。”
明成佑笑她胡思亂想,“說明你沒有想着我,要我在的話,我一隻手就能接住。”
電話那頭卻隱約傳來啜泣聲,明成佑心一沉,仿若被撥動的琴絃陡然有一隻手緊勒住,琴絃的犀利劃得手掌生疼無比。
“我找你了,可是所有人都告訴我,你,你……”
儘管是個夢,傅染卻覺真實的殘忍。
電話那頭久未有動靜,半晌後才聽到明成佑說道,“是不是夢到我死了?”
傅染的心,陡然有種被撕裂成口子的尖銳疼痛,從耳膜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明成佑語帶笑意,“這些都是反夢,我小時候經常夢到我爸媽死了,起先也會哭,但我媽跟我說,那代表了他們身體很好,你連個孩子還不如呢。”
傅染嘟着嘴,“沒人跟我說過這些話。”
尤招福和沈素芬不像李韻苓那樣,會耐着性子安撫哭泣的兒子。
“好,現在我跟你說,瞧你這麼大的人了還哭成這樣,丟不丟人。”
傅染把頭髮撥向耳後,“今天是週末,你這麼早打電話來做什麼?”
“不是你讓我每天早一次晚一次向你報道嗎?”
傅染當時隨口一說,沒想到明成佑卻當了真,她抹乾淨眼淚掀開薄被起身,“你媽身體沒事吧?”
“沒事,着急有些上火。”
“全怪你。”傅染嘟囔句,穿着拖鞋走向衣櫃。
明成佑回來後不知從哪學來了粘人的本事,幾乎有時間就會找傅染。
有時公司的事忙完,他會開車,帶着傅染喜歡吃的點心到fu等她下班,不大的辦公室內擠進個人其實仍舊看着很寬敞,久而久之,傅染又看着明成佑的一件件物品擺進來,先是在她辦公室放了臺電腦,又嫌沙發不舒服,索性令人搬來辦公桌。傅染的書架被他強行霸佔一半,明成佑甚至會連着幾天在她眼皮子底下辦公。
工作室的老師們常拿傅染開玩笑,說她御夫有道,能把堂堂明三少收的服服帖帖。
日子如能順風順水過下去,便是傅染最大的欣慰。
明成佑緊鎖眉頭對着電腦,傅染忙完工作收拾好東西準備下班,6月的天氣告別涼意,傅染躡手躡腳走到明成佑的辦公桌前,他帶來的東西多,又是大物件,原先擺在中央的沙發和茶几被搬走。傅染雙手撐向桌沿,掌心托起俏臉,“下班了不?”
明成佑頭也不擡,“等會。”
“噢。”傅染轉身欲要回到自己桌前,眼睛瞥到明成佑衝她招招手,“過來。”
傅染繞過桌沿走到明成佑身側,他手臂圈住她的腰讓她坐到自己腿上,傅染目光隨着他落向電腦,一串串數字她看不懂,明成佑單手托腮,偶爾手指飛快地在鍵盤敲打幾下,傅染生怕打擾到他,窩在他懷裡始終保持着相同的姿勢沒有動一下。
“晚上想吃什麼?”
耳畔突然傳來句話,傅染側首見明成佑全神貫注盯着電腦,彷彿方纔開口的並不是他。
“隨便吧。”她答了句。
明成佑湊過去在她臉上啄吻,“等我下,馬上好。”
約莫半小時後,明成佑關閉電腦,他疲倦地把臉枕在傅染肩上,她微涼的手指按嚮明成佑太陽穴,目光越過他的頭頂望出去,窗外的天早已暗下來,華燈初上,心沉寂下來後卻有種莫名的悵然。
明成佑眼簾輕顫,睜開眼睛,“幾點了?”
“快八點了吧。”
明成佑手指揉着眉心,“怎麼不叫醒我?”
“很累嗎?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大好。”傅染手掌撫向他的臉,似乎是瘦了。
“走吧,你也餓了。”明成佑攥緊她的手起身,傅染走過去關燈,兩人十指緊扣下樓,這種天氣,特別是夜間走在街上格外的舒適。
誰也沒有先開口,明成佑帶着傅染走到車前,想了想,他收起車鑰匙道,“我們走過去吧。”
“好。”
吃飯的地方離fu不遠,兩人回來後明成佑要送傅染回去,她從包內找出車鑰匙,“你忙一天工作了趕緊回去吧,到家跟我報道就行。”
他湊過去在她前額親吻,傅染打開車門坐進去。
她發動引擎,在後視鏡中看到明成佑的車緩緩滑出停車場,傅染打開音響,感覺肩膀發酸,手掌輕捏幾下後開車。
目光下意識盯向後視鏡中,眼角餘光纔要收回,突然看到黑色的跑車猶如脫繮的野馬般迅猛加速,傅染嚇得後背冒出涔涔冷汗,她趕緊急打方向盤,視眼內,明成佑的車已越過路牙石失控地撞向綠化帶。
砰——
尖銳無比的聲音刺破耳膜傳來,明成佑似乎來不及踩剎車,傅染手腳瞬間冰涼,她加速把車開過去,不待停穩便推開車門摔了下去。
傅染強忍着痛爬起來,攥緊擦破的手掌飛奔到駕駛座側,“成佑!”
明成佑還未緩過神,臉枕在安全氣囊上,紅色血液汩汩自額角淌出,傅染驚魂未定,雙手伸進車窗拽住他的手臂,“成佑,你別嚇我。”
明成佑臉擡起,痛苦地悶哼聲,手掌撫向額頭。
傅染趕緊拉開車門,替他解開安全帶後扶着他走出駕駛座,“怎麼回事?”
殷紅順眼角自臉龐處淌到脖頸和胸前,明成佑示意傅染拿了瓶礦泉水,隨手要清理傷口。
“不行。”傅染忙按住明成佑的手,並將他拉進自己車內,“我送你去醫院。”
明成佑身子往後躺去,眼睛閉起。
“你怎麼這麼不當心?”
車內燈光在明成佑眼底打出一圈暗影,“公司事情太多,方纔一時出神。”
傅染未再多問,她專心開車去醫院,明成佑中途睜開眼,“送我回中景濠庭吧。”
“不行,你需要好好去醫院檢查下。”
明成佑抽出溼巾擦手,“我自己清楚,去醫院還要折騰到老晚才能回家,額角沒大事,只是在方向盤上不小心彈了下。”
他堅持讓傅染把車開回中景濠庭,傅染仔細查看,見傷口似乎沒再流血,也就按着明成佑的意思沒有去醫院。
到了中景濠庭後,傅染找出藥箱給他簡單清理,哪怕再細小的傷口,傷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都會變得觸目驚心。
明成佑握住傅染顫抖的小手,把紗布接過後丟在桌上,“你抖什麼抖?”
“我害怕。”
“沒事,”明成佑摸向包成糉子似的腦袋,“這不沒出事嗎?”
傅染起身收拾,又去洗手間洗了個手。
水流衝過手背,立馬能看到匯成的一股股淡紅色順指縫流入高檔洗手盆內,鼻翼間留有腥味,傅染眼圈漸紅,洗把臉後回到房間。
明成佑仰面躺在牀上,她走過去,把水晶燈關掉,獨留一盞壁燈。
明成佑拉着傅染的手讓她坐在牀沿,頭枕向她的腿,“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
“我陪你坐會。”
他拇指摩挲傅染掌心,帶着撩撥似的癢意,傅染手掌穿過明成佑黑色的髮絲,他笑着揚起眼角,拍拍她的臉,“把你嚇慘了吧?”
傅染握住他,讓明成佑的掌心按向她的臉龐,她張開嘴咬了口他的手。
“回家吧,擦破點皮而已。”
傅染見他滿臉倦意,囑咐他趕緊休息後,拿起包這才離開。
樓下很快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明成佑忍着倦意拿出手機。
電話那頭照例沒讓他等。
“喂,成佑!”
明成佑只說了一句話,“應蕊,你回來吧。”
傅染翌日清晨打了個電話,明成佑也去了fu,親眼見到他沒事後她才放心。
腦袋上的紗布第二天就被他拆了,讓家庭醫生來中景濠庭給簡單處理下後明成佑出了門,途中接到個電話,明成佑進入車庫,“你先去酒店等我,別到家裡來。”
他神色冷峻地開了車出去,比尤應蕊先到的酒店。
尤應蕊按着明成佑給的房間號找來,她風塵僕僕卻難掩雀躍,看到明成佑額頭的傷,她丟下行李上前,“成佑,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