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國的那段日子,明成佑是再不想記起的,但尤應蕊的這幾道菜,卻不得不對他起着點醒的作用。 Wшw⊕ tt kan⊕ c○
那時他忙着工作的事,情感受創脾氣暴躁,動不動摔碗砸桌子是常有的事,家裡請的傭人通常不超過三天都會走人,尤應蕊陪着他,他砸什麼東西她就在旁收拾什麼。明成佑還聽不得家裡有聲音,有一次下樓聽到廚房有動靜,還以爲是新來的傭人,他怒不可遏一把拉開廚房的門。
據尤應蕊自己說,那是她第一次下廚。
可能是真過慣了飯來張口的生活,下油鍋時不知道要把水漬瀝乾,爆出來的熱油濺得她兩條手臂都是,明成佑記憶猶新,二十來個觸目驚心的水泡全在手上,尤應蕊嚇得手臂擋住臉部,疼的在廚房直竄。
明成佑感覺到眼底的影子,看着尤應蕊尖叫痛苦的模樣,才發現這個陪在他身邊的女人原也是鮮活的。
後來,尤應蕊買了食譜又報了個華人廚藝班,硬是從小菜鳥變成了現在能做一手好菜的水準,明成佑起先不給面子,因爲他們兩個人當中,選擇遷就的永遠是尤應蕊。
最開始她做的並不好,油鹽醬醋總算放齊全,忙活半天后的幾道菜只等明成佑哪怕說一句有所進步。但他懶得跟她溝通,通常索性一揮手把桌布給掀了。
“是不是家裡窮到連個請保姆的錢都拿不出來?”
尤應蕊放下筷子,默默蹲下身收拾滿地的狼藉。
漸漸的,明成佑對她的態度開始有所轉變,先是不排斥,後來就是寵,最後來發展成極寵,他對她物質上從不苛刻,甚至希望她揮霍。
尤應蕊從廚房將煲好的湯端出來放到桌上,又折回去替明成佑盛飯,他手裡的銀筷夾了個蝦仁送到尤應蕊碗裡,“我們可以出去吃,省得你忙碌半天。”
“我高興啊,”尤應蕊輕擡下頷,“外面的始終不如家裡的。”
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尤應蕊嚥下口飯,“成佑,今天的事對不起,絮婷的脾氣就那樣我後來也說過她了,我們是多年朋友我知道她沒有壞心。”
想起王絮婷的多番挑釁,明成佑眉心有些不悅地擰起,“應蕊,有些人還是少接觸爲好,說不定哪天你腦子也會被帶壞。”
尤應蕊掩不住嘴角的笑,“你說什麼呢。”
“你回來待不了多久,這段日子多在家陪陪你爸媽,出去旅遊也行。”
尤應蕊哪裡會聽不出明成佑的意思,她筷子輕撥米粒,“成佑,我過完正月十五再走,你生日那天我可以陪着你嗎?”
明成佑眼睛一瞬不瞬盯向她,依他和傅染現在的關係,斷不可能在生日時候還推脫有別的事。
“不可以。”明成佑絲毫不避開尤應蕊的目光,她眼裡神采逐漸黯淡,無力地牽起嘴角,“好,我知道了。”
起身給明成佑盛了碗湯,尤應蕊支起側臉看着明成佑咀嚼的動作,他擡起頭同她四目相接,她眼底悵然躲不過明成佑的眼睛,他嘴脣一抿。“明年吧,明年生日你給我過。”
尤應蕊眼裡一亮,五官立即生動,“好。”
她忙不迭點頭,明成佑隨口的一句話卻是聽者有心,尤應蕊眼角淺眯,頂多還有一年,他定能跟傅染斷得個乾乾淨淨。
尤應蕊給他夾菜,今天的六道菜都是明成佑喜歡的,在國外時候尤應蕊爲遷就他所以經常練習這幾樣,如今這些已成了她的拿手菜。
吃過飯,尤應蕊簡單收拾,洗碗這些用不着她,明成佑這兒有傭人。
她在中景濠庭待沒多久便回去了。
明成佑上樓洗過澡,換好衣服走進健身房,跑步機調好後他卻站在旁邊沒動,明成佑拿着手機走到窗口,伸手拉開窗簾,花園內不斷變幻的景觀燈柱交相打在他臉上,越發襯得一雙眸子諱莫如深。
他撥通傅染電話,另一頭很快接通,“喂?”
明成佑聽到有說話聲傳來,還很雜,“你在哪?”
“我在家,”傅染似乎是走到了一邊,“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明成佑單手抱在胸前,肩膀抵着牆壁,“我們的事你跟家裡說了?”
傅染支支吾吾,“啊,嗯。”
“是成佑嗎,小染,讓成佑來家裡過年。”範嫺的聲音傳來,傅染越發不自在,好像範嫺就在她身邊,“媽你別說了,哪能來家裡過年啊,他總要陪家人的。”
這倒是的,明成佑倘若真答應的話,慈溪太后非把他劈死不可。
範嫺也未再堅持,“那年後過來,對了……你是不是也要去明家啊,那個……”
後面的聲音壓得很低,應該是拉着傅染在旁邊說,傅染無可奈何舉白旗,“媽,這哪跟哪啊,八字纔有這麼一撇,您別胡說。”
傅染好不容易到外頭躲清淨,夜晚涼風絲絲竄入頸間竟不覺得很冷,她回來後就上樓換了居家服,一件白色短款羽絨外套,傅染手插着口袋,“吃過晚飯了嗎?”
“吃過了。”明成佑的聲音還在。
她隨手拉下花枝,膚如凝脂眉如柳,傅染想要折斷,但看了看花開正豔還是不捨,明成佑單手置於窗櫺,上半身傾出窗外,“除夕我要在家陪我媽。”
“我知道,”傅染沾了滿手的花香,“對了,她對我們的事?”
“我會跟她說的。”
“那你好好說,”傅染心有擔憂,李韻苓怕是不會這樣簡單同意他們的事,“過年這幾天我要跟着爸媽去親戚家拜年,在家的時間應該不多。”
手機內傳來男人的淺笑,“是怕我想你了對吧。”
傅染笑着不作正面回答,“早些休息吧,我爸還等着我下棋呢。”
明成佑掛起電話,目光悠遠望向無邊無垠的星空。
明成佑到除夕這天才回明家,進去就聽到客廳內充滿歡聲笑語,尤應蕊買了東西過來拜年,明嶸也在,李韻苓握着尤應蕊的手不知說些什麼,把幾人逗得直樂。
相較趙瀾,李韻苓在這方面總算知道自我調劑,一張臉保養得跟兩年前幾乎一致,明成佑走進去,明嶸從沙發上起身過去同他擁抱,“添了個新弟媳也不跟我說聲。”
明成佑退開身,“胡說什麼?”
“還不承認?”明嶸嬉皮笑臉望向李韻苓,“連媽都接受這個媳婦了,成佑,你藏着掖着的本事見長了啊。”
明成佑走到沙發跟前,尤應蕊嬌羞低頭,他坐到李韻苓身旁,眼裡笑意逐漸斂去,話語肅然,“二哥,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倘若傳出去的話我第一個怪你。再說,我現在身邊有女人,你也認識,是傅染。”
李韻苓握着尤應蕊的手一緊,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惱怒,“你二哥來家我就跟他說過了,成佑,這席話你背地裡說說也就算了,怎麼能當着蕊蕊的面?”
“伯母,我沒事。”
“成佑你放心,”明嶸儘管不知道里頭的事,但這個家的生存法則他深諳其道,“我回來只是給媽拜個年,住兩天就會回去。”
“這死孩子出去兩年脾性不改,越發皮癢欠收拾。”李韻苓食指虛空點了點明成佑。
他充耳不聞,墨染的眸子瞥向尤應蕊。
李韻苓打開擺在茶几上的首飾盒,裡頭有一個翠綠色的玉鐲,尤應蕊讀懂她的意思,慌忙擺擺手,“伯母這可不行,太貴重了。”
“這鐲子原先是一對的,還有一個我給了傅染,不過給摔了。”李韻苓執起尤應蕊的手,將鐲子套入她腕部。
明成佑只覺眼裡被什麼東西給刺了下,他斷沒想到李韻苓肯將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尤應蕊,其實尤應蕊只要喜歡什麼,他都可以買,但關乎到意義非凡的……
明成佑一把目光別開,眉宇間攏成川形,明嶸也看出幾人間的怪異,他坐在旁邊選擇沉默。
尤應蕊撫着腕部的玉鐲,喜出望外道,“謝謝伯母。”
除夕的晚上,尤應蕊回了家,李韻苓儘管有挽留,但她再三堅持離開,說家裡只有父母二人,他們更需要陪伴。
“蕊蕊倒是孝順。”李韻苓唸叨句,明成佑擡起頭望向書架,明雲峰的照片擺在正中間,依舊是不苟言笑。
吃過年夜飯,傅染跟範嫺和傅頌庭在客廳內看春晚,手機一條接着一條祝福短信,都是千篇一律的措詞,不知是從哪裡複製來的,傅染挑了條比較喜慶的羣發。
手裡捧一杯範嫺遞給她的花茶,傅染漸漸有些心不在焉,手機屏幕始終沒有短信來的提示,她塞在靠墊在身後,眼睛盯着牆上的掛鐘。
她猶豫着要不要給明成佑打個電話。
led電視內的小品引得範嫺和傅頌庭直樂,傅染拿起手機,像是受到感應般屏幕陡然震動,來電顯示是明成佑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