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城樓上,一襲白衣勝似雪。
兩鬢斑白垂在肩膀上,上官飛歌手指一把白紙扇,整個昏暗的天空下,那一抹雪白是如此亮眼。
綿綿細雨還在不停的下着,雨水打溼了他的衣衫,臉上也掛着雨珠,他就像是沒有一點的感覺一樣,任由這雨水的沖刷。
他的目光,始終都凝望着城樓下,那個持劍而立的黑衣男子。
兩人,就這麼默默的對望着,冰冷的眸子沒有絲毫的感情,一如那手中的摺紙扇和劍。
整個西門這邊,寂靜無聲,即使原本住在這裡的人,都不敢出一口大氣。
然而就在這冰冷的氣氛之中,有個人卻打破了這保持了很久的寂靜。
“這麼大的雨,你們倆一個在上面,一個在下面,就這麼幹瞪眼的,有什麼意思?”喬不羈正好從雷州逃婚出來,在天啓城避雨,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屋子的百姓,這會兒都在爲喬不羈的安危所擔心,腦海之中似乎已經能夠幻想出他被這個黑衣人一劍歌喉的場景。因爲這兩人對峙的場景,在天啓城之中,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每年的臘月十五的時候,這一黑一白兩人,就會同時出現在這裡。
曾經有一個不怕事兒的人,上前提醒兩人要打就快點打,結果話剛剛一說完,就被那頭戴斗笠的黑衣人一劍抹了脖子,霎時間鮮血如駐,彷彿染紅了半邊天一樣。
上官飛歌擡起眸子,朝着喬不羈看了一眼,手中的摺紙扇忽然關上了。
黑衣人也擡起頭,朝着喬不羈看了一眼。
兩雙眼睛同時看着喬不羈,頓時讓喬不羈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而且還是這種武功高手的目光。
“你們別這樣看着我,你們打你們的,我看我的,這樣總行了吧。”喬不羈訕訕道,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卻將兩個高手的注意力給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喬不羈雖然自忖武功了得,但是還沒有自大到可以一個人對上這兩人的地步。
這裡面隨便一個人,都絕對夠他喬不羈喝一壺。
上官飛歌忽然笑了,笑的像是一個女人一樣,媚眼如絲,柔聲說道:“這位小哥,看你身後揹着的寶劍也不是凡品,步履如風,想來也不是庸手,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倒是忽然想和你比劃一番了。”
喬不羈連忙揮手:“別別,我只是路過,打個醬油而已,你們繼續。”
黑衣人寒聲道:“上官飛歌,別扯開話題,這麼多年了,你到底還想逃避到什麼時候,你以爲今天就憑他,就能將今天的事情賴過去麼?不可能,今天你我必須有個了斷,不歌爲你等了這麼多年,你卻一言不發的就走了,你若是不給我一個交代,今天我寧某人就算是追殺你到天涯海角,你也休想離開。”
“寧不癲,感情這種事情,怎麼可以勉強,我知道你也喜歡不歌,你又何必來勉強與我。”上官飛歌臉上劃過一抹無奈,綿綿細雨打在他的臉上,黯然的滑過臉頰。
寧不癲手執長劍,厲聲問道:“既然你不喜歡不歌,那你爲什麼又要……”‘睡了’二字,他始終還是說不出口來。
聽到這裡,喬不羈也終於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們兩人每年都要來這裡一次了。臉上滑過一抹古怪的神色,心道:“聽這語氣,好像是上官飛歌睡了那個叫不歌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偏偏又是寧不癲喜歡的女子。如今世道,女子名節最爲重要,寧不癲雖然愛那個不歌,但是爲了不歌不被人說閒話,就讓上官飛歌娶了她,但是眼下看來,這個上官飛歌似乎並不願意。”
喬不羈忽然對那個叫不歌的女子,有些好奇了起來。
上官飛歌眉宇間滑過一抹無奈:“我也和你解釋過了,那天晚上是我喝多了之後,情難自禁,而且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是不歌啊,你我兄弟這麼多年了,爲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你明明喜歡不歌的,爲什麼還要讓自己痛苦,把自己喜歡的女人拱手讓人。”
“因爲不歌喜歡的是你啊。”寧不癲大吼一聲,手中長劍氣勢如飛,腳上猛地用力,一躍三丈高,朝着上官飛歌的地方而去。
喬不羈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來,喃喃道:“要是那不歌不喜歡上官飛歌的話,也不會讓他得逞了,這兩人的名字裡面都有一個歌字,想來真的是天生的一對呢。可惜沒有看到那不歌本人,不知道漂不漂亮。”
他在這裡思考,城樓上面,這會兒已經打得是難分難解了起來。
上官飛歌一把摺紙扇拿在手中,寧不癲的長劍上,泛起一滴滴晶瑩的水花,那強大而憤懣的氣勢,讓上官飛歌根本不敢硬接。
“你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娶不歌的,你要是真的喜歡不歌,你就勇敢的去追求她,而不是在這裡逼我啊。”
上官飛歌和寧不癲本是一對過命的兄弟,如今爲了一個女人,寧不癲卻把劍指向了自己的兄弟,不是爲了爭這個女人,而是爲了讓他娶她。
當時的喬不羈怎麼都想不明白,寧不癲爲什麼會這麼做!直到莫不歌死的時候,他才明白,原來愛一個人,愛到了深處的時候,只要她能夠幸福,就已經能夠滿足了。
莫不歌並不喜歡寧不癲,他很清楚這一點,這也是爲什麼寧不癲無論如何也要逼着上官飛歌娶莫不歌的原因之一。
寧不癲最終還是沒能下手,將長劍扔在地上,換做拳頭,一拳打在上官飛歌的臉上。
“如果這樣能夠解除你心中的很,我寧願不還手讓你打,這麼多年了,就因爲不歌的事情,我們兩兄弟已經多少年沒有在一起喝酒了?”回想起曾經三人在一起的那段往事,上官飛歌的嘴角就滑過一抹溫馨的笑容。
當初要不是他喝了太多酒,以至於亂了性子,或許他們今天依舊還是最好的兄弟,但是現在卻不是了。
“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到底娶不娶不歌?”寧不癲緊緊的攥着拳頭,一雙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上官飛歌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可能娶不歌的,我不想不歌嫁給一個不愛他的人,不歌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子,但是卻不是我的妻子。”
喬不羈黯然的看着這一切,在哪城牆的角落裡面,上官飛歌忽然看到了一個穿着綠衣服的女子,綠衣黑髮,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飄拂,襯着懸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她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睛裡閃動着一千種琉璃的光芒。
她容貌如畫,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這種容貌,這種風儀,根本就已經超越了一切人類的美麗。
喬不羈看着那女子,忽然看得有些癡了,喃喃道:“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視而有情。人間竟然有如此絕色的女子,想不到我喬不羈也有這般眼福的時候。”
那女子此時卻抿着殷虹的嘴脣看着城樓上的上官飛歌和寧不癲。
“難道這女子就是他們口中說的莫不歌?”喬不羈暗中腹誹道,“看來多半是了,只是這麼一個美如仙子一樣的女子,這上官飛歌卻不知道珍惜,可惜了啊。”
想到這裡,喬不羈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絲的心痛來,看着那女子因爲這個男人而傷心,真爲她感到有些不值。
只見,莫不歌一步一步的走到城牆之上,看着正在廝打的兩人,低聲說道:“寧大哥,你不要勉強他了,既然他不願意,我又怎麼能勉強於他。”說着,眼淚卻再也忍不住,撲簌簌的落下來。
寧不癲看在心中,痛如刀割,一拳打在上官飛歌的臉上:“你就這麼忍心看着不歌這麼難過麼?”
“短暫的難過,總比一世的痛苦要好一些。”上官飛歌抹了抹嘴角上的鮮血,喘息道。
喬不羈在下面看着,喃喃道:“這樣的美人兒,要是能夠嫁給我的話,那該多好。”想到這裡,喬不羈的腳就像是不聽使喚一樣,朝着城樓上面走去。
上官飛歌看到喬不羈上來,咳嗽了兩聲:“小哥,你怎麼上來了。”
“呃,我上來瞧瞧,沒事兒,你們不用管我的。”喬不羈訕訕道。
寧不癲橫眉瞪了喬不羈一眼:“不相關的人,最好離開,不然我寧某人的劍,可不認人,是要嗜血的。”
莫不歌低聲說道:“寧大哥,我們回去吧。”
喬不羈聽到莫不歌那柔和的聲音,整個人都麻了,平生第一次看到女人會有種不好意思,儘管莫不歌從開始道現在,都沒有正眼的看過自己一眼,但是喬不羈依然像是陷入了愛情的長河之中不能自拔。
以前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的喬不羈,在看到莫不歌之後,忽然相信了這一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