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龍女
第一節 那年初定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河漢清且淺，脈脈不得語······
孃親，這是什麼詩啊，怎麼這麼悲傷，爲什麼兩個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呢？
鬆娘溫婉一笑，輕輕地將手放在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頭上，輕柔的撫摸着她的臉蛋兒，目光柔和，柔聲道：“安兒，這裡說的是牛郎和織女，一個是地上的人類，一個是天上的仙女。天上有天上的規矩，地上有地上的規矩，兩個不同種族的人，會因爲各自的處境受到限制，很難會在一起。就算是短暫的相聚，也是聚少離多。所以你看見了悲傷。”
鬆娘目光如水，溫柔的撫摸了一下小姑娘的頭，神情滿是慈愛。
“安兒，過了明年你就到了及笄的年紀，是大姑娘了，書裡的事情以後你就會明白。”
鬆娘語氣依舊柔和，只是眼神裡多了幾分嚴肅和認真。“答應孃親，你要平平安安的長大。緣分到了，找一個真心人，生兒育女。”
女孩閃着一雙晶瑩靈巧的大眼睛，歪着腦袋一臉純真美好。“孃親，安兒會好好長大，會像你和爹爹一樣相親相愛。”
鬆娘沉默不語。她眉毛微微一簇，面色微微起了潮紅，隨後又面色安詳平和。柔聲斥責道道:“你這孩子！”
“孃親，孃親，孃親你怎麼了嘛？你和爹爹有什麼不好嗎？爹爹不似很愛很愛孃親嗎？”
“孃親······”
少傾，鬆娘眼裡充滿了哀色，“安兒，不要像孃親和爹爹一樣。這世間縱有千萬般情感，除了你們小姑娘嚮往的轟轟烈烈，更有一般平靜深情。孃親只想你找一個值得託付的人，平安一生。”
女孩似懂非懂的看着鬆娘，認真的點頭應着。
“這樣，我也算對得起你和她了······”
“孃親你在說什麼？”安兒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樣子甚是可愛，並沒有注意到鬆娘嘴裡說的什麼。只是忽然覺得腿上好像有什麼東西蹭了一下，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條大黃狗在撒嬌。瞬間就恢復了小孩子的爛漫模樣，對着鬆娘莞爾一笑，“孃親，我去跟大黃玩啦！”便笑着跑開了。
鬆娘心上緊繃的一根神經慢慢的鬆了下來。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心湖泛起往事種種，神情或明或暗。由最開始的憤恨到感慨：天地不仁，世道無常。
“卿哥，啊呵呵······”
山川秀麗，芳草淺淺。
箐箐山竹，其節傲然。
通幽別院，日上炊煙。
打酒漁事，錦繡良緣。
“鬆娘，”只見一白衣男子氣質卓然，頎長的身形，頭上簡單束起冠發，聲音別有魅力。
“鬆娘，鬆娘，小心一點”
男子眼含笑意，聲音裡滿是寵溺。
“卿哥，你看”
說罷，鬆娘輕盈的身形在竹林間飛躍。正當她想凝神靜氣立於竹葉之上時，卻不想氣息沒有調整平穩，順勢要從上跌落下來。
白衣男子眉頭一皺，焦急的喊出鬆孃的名字，“鬆娘！”身形一閃將快要墜地的鬆娘一把接住，隨着剛纔神鞭一出而掃過的竹葉在空中懸着漂亮的弧線，順勢將鬆娘柳葉的腰身纏住，一把被男子摟在懷中。
翠竹輕搖，葉影婆娑。乍時天地旋轉，此刻懸在半空中的人兒眼裡只有你我。
彼時花開月正圓，情定初夜比金堅。
碧波輕搖春色正，新婦添喜三日鼾。
鬆娘倚在男子的懷裡，掩不住面上嬌羞的喜色。男人亦是十分欣喜自己最愛的女人有了自己的骨肉，卻不覺爲何心上卻又是一陣莫名的心疼。他親吻她的額頭，微笑着，心底卻涌上萬千愁緒，心痛、悔恨、擔心、自責卻又歡欣雀躍的期待着什麼。
他知道他們的結合註定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鬆娘只是有一半的龍族血液，要承受他九尾靈狐的仙力必承受氣脈相沖的斷骨止痛。雖然鬆娘曾得仙人所助服過一顆仙丹，但那時她性命垂危，虧得仙人爲她洗精換髓方能醒來。但洗精換髓之苦遠非常人所受，即便他從九尾靈狐飛昇成爲上仙要洗精換髓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爲了讓保住腹中的胎兒，也讓鬆娘減少他們結合帶來的痛苦，鬆娘將僅有全部的龍氣給了胎兒，白少卿則犧牲了五萬年的修爲讓鬆娘似尋常孕婦一般不必受氣脈相沖帶來的斷骨止痛。
白少卿眼神中充滿了溫柔和慈愛，心想自己犧牲這五萬年的修爲又算得了什麼呢。如果他們的孩子能夠平安的生下來又該是一番怎樣的光景？他心中激動的忍不住去幻想那兒郎環繞的畫面柔聲喚着，“鬆娘"
“嗯”
“謝謝你”
“謝什麼，我們現在不過是尋常的夫妻，哪裡有什麼謝不謝的。”
“感謝上蒼，謝謝你讓我們有了我們的骨肉。只是······”
鬆娘彷彿知道白少卿接下來要說什麼似的，食指輕輕地放在他的脣上，比出了一個“噓”的動作。她眼神含笑，心領神會的望着他，似是在說：“我都懂”。
看着鬆娘這樣的神情，白少卿心中暖意乍現，但面上還是難言愧疚之色，“你後悔嗎？”
她臉上的笑容更深，溫柔的目光中透着無比堅定的神采，只是就這麼笑着看着他——從未後悔。
“卿哥”
“嗯”
他微笑以回她。四目相對，眼中只有彼此。過去經歷種種，有歡聲笑語亦有生死之時。他們的愛早已沒了彼此。只是鬆娘這一胎十分兇險，在生下安兒以後可能就······
白少卿心生悲慼，心下決定一定要護她們母子周全，哪怕自己功力散盡。
暮色漸沉，竹林中微風習習，竹葉簌簌，空氣中夾雜着淡淡的花香。
鬆娘準備好晚飯，三菜一湯均是山野食物，淡然素雅的菜色，口味卻清新讓人一嘗心安。
飯後二人在林中散步消食。
暮色勢下夜微沉，月籠薄紗筍吐芯。
星辰入海粼粼照，青衣舞來見者欽。